第59章 不可分离
“让我看看!”
百花休挣扎的声音渐渐远去。
时惊尘看了黎未寒一眼, 还是先把人扶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昨晚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但这会儿脑子却跟被什么人挖干了一样,除了那个梦, 再想不起来别的东西。
黎未寒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回到凝雪堂后什么都没做, 先去架子上找时惊尘的魂锁。
时惊尘的小玩意儿,都放在玉葫芦摆件背后的盒子里, 除了魂锁,黎未寒还发现了不少东西什么发带, 玉佩, 另有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梅花儿扣。
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
等扒拉到最底下,才找见那金灿灿的魂锁。
黎未寒把魂锁拿出来, 对时惊尘道了一声“过来”。
时惊尘很听话地走过去,见黎未寒要给自己戴魂锁,便顺势低下了头。
“以后要是再松了,就立刻来找本尊,听明白了吗?”黎未寒问他。
时惊尘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
这声知道最是让黎未寒心颤。
“你回回都说知道, 哪回也没做到过。”
黎未寒这句话,让时惊尘无法反驳, 他低着头站在原地, 等着黎未寒训斥一般。
黎未寒看他那乖巧的样子,一时间心下的火都散了个干净。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时惊尘,魂锁是用千机引系上的, 那邪祟既然能呵退千机引, 就能想办法解开这东西。
真是防不胜防。
黎未寒看着他, 过了片刻,才道:“去鬼城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儿,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时惊尘这身子最爱招邪祟,保不齐又有哪个小鬼看上了他。
时惊尘点了点头,眸光落在黎未寒脖颈上的咬痕时,微微晃了一晃。
这个是他咬的么。
时惊尘不太敢问,他怕黎未寒又想起昨晚的事,生他的气。可但若不问,心下又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师尊,我昨夜……”纠结许久,时惊尘还是问了一句。
“还敢提昨夜呢,半大的小子不能吃酒就别吃,丢人不说,起了兴致胡乱找人像什么话。”
“找人?”
时惊尘听黎未寒这么说,难道昨夜那片刻的温存,不是梦,是真的吗。
“师尊,我……”
“你什么?”黎未寒回头看他,时惊尘却蓦地哑巴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头的话来。
他想告诉黎未寒,自己昨夜不是一时兴起,是持酒行“凶”,却又怕黎未寒因此厌弃了他。
黎未寒的从前和未来,都不曾有过“道侣”二字,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做他的道侣呢,还是个男子。
此事若是不说出来,还能做师徒,若是说出来,是不是连师徒也没得做。
“我会记得师尊说过的话。”
时惊尘到底没能说出来。
他庆幸自己昨夜没有一时口快吐露心扉,不然今早一片狼藉的,就不止是柴房了,还有他那胆大妄为的颗狼子野心。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的的背影,蓦地笑了笑,这笑意里带着些嘲讽,那是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无奈到了极点。
午后几人便要前往鬼城,沐雪收拾了要带的法器,刚走到山庄门口,便看到姚孟延和苏逢在说话。
杏色的裙摆中摇曳,少女的身形像一枝袅袅婷婷立在世间的清荷。
两人见沐雪过来,即刻停下了交谈。
“沐姑娘,鬼城多有邪祟,不知苏某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往?”苏逢抢在姚孟延开口前问了一句。
姚孟延眼巴巴望着沐雪,渴望她能够拒绝苏逢,哪知沐雪不曾思量,便道了声“可以”。
姚孟延心下有些着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大公子的贴子已经下了,苏逢作为表兄保护未来的弟媳是没有一点错处的。
他看着沐雪,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没有用的,若永远这般软弱,沐雪永远不会同他一处。
爱意使人有敢于翻墙的勇气,却又让人百般退却,苦痛难挨。
几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大门之后,黎未寒正阔步朝几人走来。
身后几步愿的距离,便跟着时惊尘。
黎未寒换了身领口较高的衣裳,却还是没能挡住脖颈上的咬痕。
苏逢看到二人,眉头不由地挑了一挑。
时惊尘走了许久,快到门前时忽然叫住了黎未寒。
黎未寒回头看他,时惊尘从袖子里拿了一只白玉做的兔子出来。
“这个,给师尊。”
“这不是你拿那玉……”拿那玉势雕的兔子么。
后半句话,黎未寒没有说出来。
时惊尘点了点头,道:“正是,那玉是好玉,可助调息,只是雕成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做这个,正好。”
黎未寒低头去看那莹白的兔子,看了好一会,才把东西揣进了怀里。
“早些回来。”黎未寒嘱咐了一句。
这句原是不用嘱咐的,时惊尘每次有委托,回来的都很早,但不知为何,黎未寒今日还是嘱咐了一句。
他觉得自己与时惊尘之间,一定有许多话没有说开来,但直觉告诉他,眼下不是可以说话的时候。
“徒儿会早些回来的。”时惊尘看着黎未寒,两人又站了许久才分开。
苏逢看见走出大门后,仍一步三回头的人,不由得调笑了一句:“时师弟这是舍不得走吧,放心,小别胜新婚,过几日回来,肯定比眼下甜蜜。”
姚孟延看着时惊尘,闪了闪路。
时惊尘没有理会他,只是沉默着站在沐雪身侧。
等到一行人出发时,时惊尘才抬头看了苏逢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眸中的光微微暗了一暗。
黎未寒送走时惊尘后,便同百花休一起去了灵秀宫。
两人走得很低调,一路乘着精心布置过的马车,跟在一队拉货的商人后走了半日,才趁着夜色御风前行。
昨夜那邪祟和郡王府那位是同一个,在此之前不是没有过觊觎过他的人,但大半的鬼魅都是想要他这一身灵力与血脉。同那邪祟一般想要孩子的,除此之外还没有过。
这人几次三番前来,如此百折不挠,不禁让黎未寒怀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世。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知道这身子也叫黎未寒,其余的便再也不知晓。
他本来的名字也叫黎未寒,即便这身子叫别的什么名字,他还是会用自己的名姓过下去。
这些都无所谓,只是,他还从未见过像那折梅一眼仿佛天生地养的人物。
进入灵山道的那些年,他试图找过寻黎氏一脉的踪迹。但所有的证据都告诉他,仙门百家中根本没有黎姓一脉。
唯一找到过姓黎的人家,是黎家庄的几户农户,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或许是原著对折梅的笔墨过少,黎未寒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时惊尘才是仙门百家与鬼道觊觎着的炉鼎,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成了这些人觊觎的对象。
究竟是为何。
黎未寒心下的疑惑像是落在干草堆上的火苗,一但燃起,便是熊熊烈火,不可休止。
百花休看着一路上未有一刻停歇的人,御剑飞到了黎未寒的身侧,咳了一声。
黎未寒转头看他,用目光问她想做什么。
百花休挠了挠脑袋,看着前方道:“黎仙尊是想问符阵一事吗?”
黎未寒道了一声“是”,很简单的回答,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回应。他不是个喜欢没话找话的人,如此行事有时候看上去确实过于冷漠。
百花休不是个受了冷脸就轻易放弃的人,黎未寒不找话题,她便自己找。
“我听掌门师尊说,这绘符布阵必然是要从小练起的,此道最讲求天赋,往往是一脉相传,老子会符阵,儿子天生就悟性就高。”
黎未寒听到这几句,目光不由地带了几分思索。
百花休见黎未寒对此事感兴趣,接着道:“正因为一脉相传,因此这世上出了不少的符阵家族,多在西南一带。这些人一心绘制符文钻研阵法,不算在仙门百家里。仙尊若是真的想了解符阵,去西南一带,比去灵秀宫要好。毕竟连掌门师尊,也是从西南学出来的符阵。”
这句话落下,黎未寒立刻停了下来。
“黎仙尊这是?”
黎未寒看着她,问道:“若本尊去西南方,你可能引荐那家族的族长?”
这西南的符阵一族,黎未寒从前也听过,只是那地方过于偏远,且从不欢迎外族,故而未曾到过。
百花休听见这话,当即拍了胸脯,道:“自然可以。”
“那便调转方向,去西南。”
“是!”
两人的速度很快,明确了目的,便调动了灵力,一门心思地往西南方向赶去。
百花休的剑跟不上黎未寒,到最后是二人同乘着梅枝赶路的。
扶摇直上九万里,这黎未寒的梅枝,比那鲲鹏都要快些,高些。
百花休一路惊呼,等到落地时头发都快被吹翻了。
二人落在一处潮湿的林羽,不远处有几个几只巨大的白虎,镇守着春风渡关卡。
这春风渡后便是符阵一族隐居的琉璃栈,那几只白虎看见不远处有人现身,几步便跳了过来。
阴影投来时,百花休挡在黎未寒身前,三只白虎围着百花休转了一转,很快认出了百花休,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再大的猫也是猫,这三只老虎虽大,此刻却乖巧异常,宛如这小姑娘座下的灵宠。
“小白,带我们去族长那里好不好?”百花休道了一句。蹭着她脖颈的白虎闻言,侧着脑袋看了黎未寒一眼,见百花休并无异样,便趴在了地上。
另有一只虎过来,伏在了黎未寒身侧。
黎未寒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虎,犹豫了片刻,还是骑了上去。
这是他头一次骑在老虎身上,这样凶猛的东西,到底没有一般的灵兽看着好驾驭些。
两人乘着一白一黄二虎过了春风渡,这道关卡往后,再淌过一条小河,便能看见人烟。
眼前是十分古朴的村落,来往的人都穿着十足凉快的衣衫,堪堪能遮住重要的部位。
大道至简,有时候遵循道法到了痴迷的地步,便不会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黎未寒如是想着,看着眼前生活简朴的村民,不由地又想起那样样铺张的灵山道。
许是命里不和,讨厌起来,便样样都讨厌。
黎未寒骑在虎背上,很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正立在不远处。
黎未寒静静看着,那女子转过身来时,见到黎未寒时,眸光滞了一滞。
“黎仙尊。”那女子正是百花休的师姐白念桃。
百花休听见她的声音,忙从虎背上滑下来,走了过去,瞥了瞥嘴道:“师姐怎么光看见黎仙尊了,分明是我走在前头的。”
“你呀……”白念桃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见黎未寒单独与百花休前来,便问了一句时惊尘怎么没来。
黎未寒还不曾开口,百花休先声道:“自然是有要紧的事,不然怎么能让黎仙尊自己来呢。”
她刻意强调了“自己”二字,仿佛在提醒着白念桃,这两人早已形同一人,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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