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你我皆过客
“那是？”
苏珀的双眼突然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简未都缓缓放下了搭在手环上的右手，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只有许穆熙还一脸懵逼，一会看看擂台上，一会又看看身旁的简未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那个半苏醒者？”
简未都半信半疑地撇了撇脑袋，苏珀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深吸一口气。
“不会有错的，是‘禁果’。”
许穆熙仍然是一脸懵逼，呆呆地听着二人这没头没尾的谈话，她现在只关心姐姐会不会出事，什么禁果金果，她可不在乎这些。
爆炸的余音缓缓散去，白石佑子的位置似乎被炸得退后了几步，那无坚不摧的龙卷风也因为白石佑子受到攻击而消失。许烟宁吃力地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眼前那人的侧脸——那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斗篷，兜帽将她的半个脑袋遮住，只有从脸部到帽檐的位置里透露出一丝白色的长发，整体看上去……大概是个女性？
女人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白石佑子，一边啧啧赞叹，一边转过身，向许烟宁伸出了手。
“你是谁……”
尽管对方看上去是来帮助自己的，但出于习惯，许烟宁还是不敢相信这个陌生的女人——不，与其说是陌生，不如说是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又从未谋面。
“不相信我？就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你赢得了她？或者……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了？许烟宁小姐？”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伸出的手轻轻勾了两下，示意许烟宁动作快点。面对这种情况，许烟宁也确实无可奈何，只能吃力地抬起手，在女人的帮助下慢慢站起。
“还能打吗？”
许烟宁点了点头，捡起地上掉落的两把短刀在手里比划了两下，勉强还算趁手。女人抬起双手迅速地在身前摩擦，两团能量在她的双手处汇聚起来，黑色与紫色的能量体相互交融，相互碰撞，哪怕只是看着，也能感受到那其中无尽的力量。
看着对方手中的能量反应，以及这个奇怪的外貌，许烟宁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她似乎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那个在异妖战争中，力挽狂澜的女异能者，以一人之力扳回那场即将失败的进攻战的局势，又在斩杀大量异妖后消失不见，根据一些老兵描述，那个女人，也是穿着这样的斗篷，使用着的也是这种像魔法一样的能量波。没有知道她的名字，而她的代号……
“禁果？”
那女人转过头去，只看见她的嘴唇微微上扬，是笑吗？她的眼睛被兜帽遮挡，难以看出她究竟是微笑还是讥笑，但这一简单的行为似乎已默许了许烟宁的疑惑。
不过二人可没有太多的聊天时间，白石佑子很快便恢复了神智，只见她突然消散在半空中，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那带着风暴之力的拳头径直朝那女人打去，谁知女人非但不避，反而也操起拳头一拳轰出，只听空气中传来两声巨响，两个身影同步被揍飞出去，擂台上陆续响起两声重重的撞击声。
坚不可摧的金属墙壁瞬间严重变形，好端端的长方体金属块硬是被二人砸成了个碗，可随后，二人又很快从墙壁中脱离出来，同时地冲向擂台中间，同时一拳挥出！魔法与风暴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可怖的能量，许烟宁连忙扎下弓步稳住下盘，这才不至于被这股力量震飞。
“还不来帮忙吗？”
那女人突然撇过头，冷冷地问道。
话音刚落，两人又是一拳打出，这一拳两人都命中了对方，尽管双方这次都没有后退，可许烟宁还是看到了女人脸上流露出的那丝痛苦的神色，反观白石佑子，好像挨打的不是自己一样，毫无反应。
许烟宁摇了摇头，拔出双刀箭步上前，一个空翻便至白石佑子背后，双刀齐下，狠狠扎进了白石佑子的肩膀！谁知白石佑子好像根本不疼一样，猛地一拳打飞了女人，随后转过头来，直接掐住许烟宁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真不愧是苏醒者！哪怕是还没完全到达苏醒者的水准，白石佑子的力量也已经不是许烟宁可以抗衡的了，许烟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视角突然变低，气管也被死死勒住，窒息感顿时传来。
“杀了你……杀了你！”
这会的白石佑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墨绿色，好像地狱的绿魔一样死死盯着许烟宁，可还不等把许烟宁掐死，一道能量束突然轰在了她的后背，这下总算是起了点效果，许烟宁趁机双脚一蹬将她踹开，几个翻滚来到了那女人身旁。
女人摇了摇头，显然对许烟宁的表现并不那么满意，她的双手闪烁着黑紫色的光。许烟宁捂着脖子缓缓站起，轻咳两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许烟宁的眼睛，闪过一道不显眼的光。
“等着瞧吧。”
女人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猛地一跃从地上跃起，白石佑子也不甘示弱，拔出刀子操控气流让自己迅速飞起，二人瞬间便来到擂台上空，紧接着，只见两股能量再次碰撞在一起，魔法与风暴再次碰撞，且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停下来，不断地朝着对方释放着自己的远程手段，倒有一副法师对轰的感觉。
魔法与空气炮疯狂地与二人擦肩而过，又狠狠地撞在擂台的壁垒上，纵使擂台的墙壁再坚固，也不可能扛住两个半苏醒者的持续攻击！只见擂台的墙壁不断地变形，不断地扭曲，而两人的攻击却始终没有命中对方，都在空中不停地高速躲避，再将以自己的方式回敬着对方。
这样下去，擂台的天花板迟早被掀开，一旦来到户外，白石佑子就能聚集更多的气流，女人将彻底陷入劣势！许烟宁靠着墙壁站好，默默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大脑，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只见许烟宁的眼中，赫然出现一幅幅的画面——那是白石佑子内心深处的记忆，或者说是有关恐惧的记忆。
天上，虽然对战依旧在继续着，可女人明显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倒是白石佑子，即便先前已经被打中了两次，可还是越战越勇，逐渐占据了上风，这要是让她到了户外还得了？
终于，在如此高强度的闪避下，女人率先支撑不住，被白石佑子一炮击中，如同一只折翼的鸟般从上空落下，白石佑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忙紧跟上前，凝聚出可怕的空气弹，准备给予女人致命一击！只见空气在她的手中迅速地汇聚，逐渐变得半透明，然后又从半透明的状态变成了龙卷风的灰色！
哪怕只是看着，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要被洞穿一样，女人此时刚刚落地，暂时还无法起身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石佑子越来越近，她的头发和斗篷都被巨大的风力吹得乱跑，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被这可怕的风暴撕成碎片……
剧烈的气爆声响彻云霄，却没有意料中的鲜血飞溅。白石佑子的拳头，停在了那女人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她眼中的墨绿色似乎在摇晃着，发出不稳定的信号；与此同时，许烟宁也突然跪倒在地上，两手轻轻抱着脑袋，脸上尽是吃力和痛苦，她的眼睛和耳朵，竟都同时流出了鲜血……
其实从两人上天那一刻起，许烟宁就再次对白石佑子使用了她的心灵震慑，可此时的白石佑子几乎就是个机器人，一次两次的震慑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无奈之下，许烟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异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效果也依旧一直用，但这可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异能，如此频繁的使用，对她自己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一道极度刺眼的能量柱从观众席中冲出，白石佑子的身体像是颗被大象抛出去的石子一样，在空中飞行了老长一段距离后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一摔直接把整个擂台砸得摇晃不止。白石佑子眼中那墨绿色的光终于是彻底消退了下去，周围的可怕气流也逐渐停下，整个擂台，慢慢回到了最安静的状态……
“干得不错。”
女人缓缓降落在许烟宁的身旁，看着地上似乎失去战斗力的白石佑子点了点头。见白石佑子已经被打倒，苏珀缓缓拿起对讲机，打开了最近的频道。
“第七小队，发现档案目标‘禁果’，立刻出动。”
那女人就像是听见了苏珀的声音似的，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不跑将要面对什么，女人赶忙朝着最近的出口快步跑去，留下许烟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禁果小姐……”
许烟宁缓缓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问她些什么，那女人突然在出口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朝着许烟宁报以一个神秘的微笑。
“伊甸娜·斯图尔特，这是我的名字，后会有期。”
许烟宁这才发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姓……不是和伊辛·斯图尔特一模一样吗？伊辛提及过他有一个姐姐，莫非就是她？
思考间，那女人已经没了踪影。苏珀也简未都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许穆熙快步跑下擂台，满脸担忧地帮许烟宁检查起了伤势，却被许烟宁轻轻按住。
“让我和这个姐姐，说两句话。”
说完，也不等许穆熙回答，便径直朝白石佑子走去。
此时的白石佑子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看着一点点向自己走来的许烟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冤魂发出的哀鸣，绝望而凄惨……
“你赢了，许烟宁，你赢了！”
白石佑子近乎疯狂地吼叫着，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她的双脚已经摔断，再也无法站起，只能跪在地上仰视着许烟宁。许烟宁缓缓来到白石佑子的身前，捡起地上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动手吧，给我个痛快，来啊！”
白石佑子绝望地哭喊着，可许烟宁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不停地颤抖……
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许烟宁心想着。
25个？不，可能更多，在她杀死的25个人中，有多少人是和白石佑子一样，有着相爱的家人的？她每每在擂台上杀一个人，就可能会有另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崩溃，她这样做，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差别呢？
许烟宁的手上，背负着的是无数条人命啊！
刀，从许烟宁手上滑落，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她摇了摇头，那些到嘴边的话，不知为何，此时竟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杀死谢玄谢晓的凶手，也是失去了唯一家人的可怜人，没有谢玄谢晓，许烟宁还尚有许穆熙在身边，可是她呢……
“你走吧，我不杀你。”
许烟宁第一次心软了，这两年，除开前两次打擂台时的犹豫，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对手放下了杀心。她转身搂过许穆熙，缓缓向出口走去。
“许烟宁！”
身后突然传来白石佑子的怒吼声，随即便是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虽然没有看，但许烟宁也知道对方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可许烟宁只是站定了片刻，随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似乎安静下来了。直到姐妹二人走出了出口，那绝望而疯狂的笑声再一次传来，片刻后，一声枪响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听到枪声的许穆熙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可过了许久，也没发生任何事情。她向转头看看，却被许烟宁一把拉住，一步步向黑暗的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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