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古川久弥沙是在下楼吃晚饭的时候收到的萩原研二的来电。
她正慢悠悠地踱着步思考吃哪家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她一看,是萩原研二的来电。
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喂,萩原警官?”
“晚上好,古川。”
萩原研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朝气欢快,似乎下午的事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心理阴影,古川久弥沙听着也放心了下来。
“你现在在哪?”萩原研二问道。
“在家楼下,准备出去吃个晚饭。”她老老实实答道。
“是这样,今天下午我们……完成了一个大任务,晚上几个朋友出来聚餐庆祝一下,你要一起吗?”
“不了吧,”古川久弥沙下意识拒绝,“我只想在家附近……”
萩原研二难得地打断了她,“没关系,我们聚餐的地点就在你家附近,啊……我们看到你了,回头。”
古川久弥沙:……
她僵着脖子回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在朝她挥手的萩原研二,还有身旁站着的松田阵平与降谷零,旁边那个是……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是他们的另一个好友,诸伏景光?
纵使千百般不情愿,她还是迎了过去。
萩原研二笑得很欢快:“好巧啊。”
古川久弥沙:……巧你个鬼啊!
古川久弥沙的面色难免有些难看:“……好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降谷零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开了口:“古川小姐看上去不太欢迎我们?”
他的语气很奇怪,甚至说得上有点冒犯,让古川久弥沙有点不舒服,她挑着眉直接刺了回去,“没有,降谷先生怎么会这么想?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她这直言向怼倒是让降谷零一愣,旁边的诸伏景光拉了他一把,看向了古川久弥沙,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
“古川小姐,我们当初在宠物医院见过的,我是诸伏景光。”
古川久弥沙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笑了一下,颇为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你,诸伏先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男性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感受到自己被内涵的降谷零:……
松田阵平打断了他们的剑拔弩张,“好了,先去吃饭吧,”他看了一眼古川久弥沙,解释道,“是昨天我们聚餐时吃的那家店,味道不错,今天就想带景光也来尝尝。”
古川久弥沙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这个解释,按住了有些躁动的薯条,伸手捋了捋它的毛,跟着他们走进了店中。
服务员迎了上来,“欢迎光临,是先前预定的萩原先生是吗?请跟我来。”
说着她便在前面带路,将他们引到了包厢门口,“五人的包厢,请进。”
古川久弥沙瞥了萩原研二一眼,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服务员看到了她肩膀上的薯条,愣了愣:“……抱歉,这位小姐,我们店内是不允许宠物入内的。”
古川久弥沙想了想:“它不是宠物。”
服务员皱了皱眉:“……禽鸟也是宠物。”
古川久弥沙按住薯条:“我们的座位是包厢,不会让它打扰到你们其他客人,如果对包厢中产生任何器具与清洁上的损失,我会全额赔付,”她想了想,加了一句,“而且平常的宠物你们店外还有看惯的地方,但我刚刚看了一眼,你们没有准备鸟笼吧?如果托管在了店外,它飞走了,损失又是由谁承担呢?”
服务员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又想到她说如果造成损失会全额赔付,便只能点点头:“……好吧。”
小插曲告一段落,五人走进包厢坐下,热茶泡上,菜单传阅了一轮,点完菜后,
服务员总算出了门。
古川久弥沙看着桌上的其余四人,知道这是要进入正题时间了。
她放下茶杯,干脆先发制人,“萩原警官今天带着这么多朋友来找我,有何贵干?”
这话问的在座其他人都一愣,松田阵平率先笑了一声,指尖在杯子上摩挲两下,饶有兴致地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萩刚刚在电话中说了,我们是来办庆功宴的。”
古川久弥沙扯了扯嘴角,“四个人的庆功宴订了五个人的包厢,多出来的位置难道是给什么看不见的朋友的吗?”
萩原研二笑了笑,“我们还有一位朋友……”
古川久弥沙打断他,“娜塔莉三天前就和伊达警官出去度假了,她还和我抱怨过伊达警官的休假来之不易,现在他们两人都不在东京。”
萩原研二笑意不减,甚至更深了几分,“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其实今天来是想感谢古川你……”
他向她举杯示意了一下,“对我和阵平的救命之恩。”
古川久弥沙眉目不动,丝毫不接话茬,“萩原警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萩原研二也不意外她不承认,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今天中午,我们接到了一个排除炸|弹的任务,倒计时停止了一段时间,却在最后三秒的时候重新开始计时,我和阵平差点就没救了。”
古川久弥沙不动声色地瞥了松田阵平一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著剧情里,在楼上排爆的应该只有萩原研二?但是这个世界中,松田阵平也上楼了?
一直在观察她的降谷零突然开口:“古川小姐似乎对这个案子并不惊讶,却惊讶于松田的涉入?”
古川久弥沙抚着茶杯的手一顿,好啊,她算是看清了。
今天这一趟来,这几个人是分工明确的。
萩原研二负责主攻,松田阵平在旁边插科打诨,降谷零负责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寻找破绽,而旁边那个一直不太开口的诸伏景光……她虽然和他不熟,但看着这好好先生的性格,多半是来唱红脸的。
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她总算提起了几份认真的劲头,看向了降谷零,“炸|弹案轰动全市,中午的时候几个电视台滚动播放,到现在都有新闻重播,社交媒体上消息也满天飞了,我不知道才奇怪吧?”
说着她看回了萩原研二,“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排|爆的警员居然就是你们两位。”
她笑了笑,举起了茶杯,终于和萩原研二顿在空中的杯子碰了碰,很是郑重道,“敬英雄。”
薯条闪了闪翅膀,暗笑两声:宿主和组织耍嘴皮子演戏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就这点小伎俩还想和她嘴炮?
两位“英雄”僵了僵,不尴不尬地喝了这杯茶。
前三个暂时被打得偃旗息鼓,看着老好人的诸伏景光终于上了,他语调温柔,说话时很有几分春风拂面之感——在那一瞬间,让她恍然间幻视了曾经29岁的降谷零。
准确来讲,是当年他最常带着的假面,29岁的安室透。
“……古川小姐?”诸伏景光注意到了她的愣神,有些奇怪地唤了他一声。
古川久弥沙垂眼,“抱歉,诸伏先生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正在默默喝茶的萩原研二:……一个两个都像你前男友,合着就我不像是吧?
诸伏景光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是想说,古川小姐可能有所不知,研二和阵平这次能化险为夷,实际上并不全是他们的功劳。”
古川久弥沙很有兴趣地抬了眸:“哦?”
松田阵平把那个奇怪的炸|弹和她复述了一遍,紧紧凝着她的表情,试图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妥。
但古川久弥沙认认真真地听到了最后,然后对那炸弹上的话报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真是有趣的经历。”
她看向萩原研二:“所以你……”
那句话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萩原研二的DNA,他几乎条件反射地点头:“穿了穿了,我穿防爆服了。”
古川久弥沙满意一笑:“那就好。”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样子,追问道:“你觉得,那个炸|弹犯是什么意思?”
古川久弥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去问炸|弹犯啊,问我干嘛?”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对了,犯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开口的是已经沉默了许久的降谷零,“而且十分巧合地,他就住在和我同一幢楼,而正巧……”他微微抬头,看向古川久弥沙,“……那里又是昨天我碰到古川小姐的地方。”
古川久弥沙顺着他的话感慨道:“那真是太巧了。”
……这就没了?
正在等她下文的其余三人看她就这么住了口,一时有些愣怔。
古川久弥沙太知道什么叫死于话多了,所有问题能只搭腔就绝不主动开口,其余的就让他们自己猜去吧。
松田阵平还是按捺不住继续道:“你知道炸|弹犯是怎么抓到的吗?”
古川久弥沙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新闻上没说。”
“是他先前在家做的试验品炸|弹出了点差错,不慎引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拉响了整楼的警报,警方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的他。”
古川久弥沙很是感慨地捧哏:“那可真是天网恢恢啊。”
她这捧哏很有一番真情实意,但在座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她在棒读,却又找不出差错来。
她这丝毫不接招的模样让他们有些头疼,松田阵平干脆直接将话摆在了明面上。
“炸|弹犯一开始并不承认炸|弹中的恶作剧是他做的,他说自己做的是真实的炸|弹。”
古川久弥沙语调四平八稳:“你说一开始,那后来呢?”
“……后来他承认了,但是很明显,这只是他为了减刑做出的让步。”
毕竟布置一个真实的炸|弹和布置一个恶作剧炸|弹,罪名的轻重肯定不一样。
这也是古川久弥沙有恃无恐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要那个炸|弹犯有点脑子,就该一口咬定那个恶作剧炸|弹是自己布置的——哪怕是为了他自己着想。
古川久弥沙不接他的话茬,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炸|弹犯是单独行动的吗?”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不是,他有个同伙。”
“那同伙怎么样了呢?”
“……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不治身亡。”
古川久弥沙勾了勾唇,“那有没有可能,炸|弹犯本人确实做了一个真的炸|弹,但是他的同伙良心发现,替换成了恶作剧炸弹?”
她特意在“良心”上加了重音。
古川久弥沙现在的身份不该知道警方内幕,但是他们四个人是知道的。
那个同伙会出车祸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了重播的新闻,以为炸弹没有停止,想去打电话告诉警方拆弹方法,这才匆匆忙忙中出了车祸——这样看来,确实很符合“良心发现”的形象。
古川久弥沙继续输出:“而且,刚刚降谷先生说了,炸|弹犯会被找到的契机,是他先前的试验品没有处理干净,才露出的马脚——这足以证明这名犯人现实中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对吗?”
没有人说话。
“那有没有可能,那个恶作剧炸|弹也是他同伙做的,或者又是某个试验品,只不过被他错拿了呢?”
松田阵平吐槽道:“……干这种大事还能这么粗心大意的吗?拿错炸|弹?”
古川久弥沙笑得很无辜:“但他确实很粗心,这是我根据各位给我的信息的合理分析。”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一点。
这就是古川久弥沙有恃无恐的第二个原因——这个案件当中有个出车祸身亡的同伙。
这个同伙虽然作恶,却仍有良知,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再加上死无对证,现在活着的那位又会尽可能给自己减刑,这个恶作剧炸|弹,他们不认也得认。
她追问道:“那位身亡的同伙家中,你们查过了吗?”
“……还在调查。”
“或许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呢?”她说得很轻巧。
事实上她确实在那名身亡的同伙家中留了一些关于恶作剧炸|弹的线索,如果他们认真调查,会很简单地得出“是同伙制作了恶作剧炸|弹”这个结论。
这就是她说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办法直接的介入案件,就算她可以威逼利诱着炸|弹犯放弃一次计划,难保不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们——除非真像薯条说的那样直接杀人。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切顺着原有的剧情走,但是中途换掉炸|弹,救下拆单组的性命,但这炸|弹犯也必须送进局子。
所以她才会在替换了炸|弹后,在他家留下足以让他入刑的证据。
虽然过程曲折麻烦了点,但至少完美达成了她的两个目的——救下萩原研二的同时,还把人整进局子。
唯一的破绽就是那句话,但没有人能仅凭一句话就把炸|弹案扯到她的身上,她从头到尾清清白白,自然有恃无恐。
这一串逻辑串联下来无懈可击,哪怕是他们真的因为那句话而对她起了疑心,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正她,最多就是像今天这样试探一下。
整个包厢便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沉静下来,连薯条都有些不适地缩去了角落里,懒得掺和这一场唇枪舌战。
古川久弥沙心理素质十分优秀,若无其事地继续品茶。
最先开口打破沉静的还是老好人诸伏景光,他似乎想要转移话题,便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古川小姐的海鸥……叫薯条是吧?刚刚古川小姐说,它不是宠物?”
古川久弥沙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点了点头,“嗯,它不是我的宠物。”
就在他们以为她接下来会说“是家人”之类煽情的话的时候,就见她很淡定地开口道。
“是储备粮。”
四人:???
薯条:???
“嘎嘎嘎嘎!!!”薯条振翅向古川久弥沙飞来,圆滚滚的眼睛中冒着很灵性的怒火,伸出爪子就要薅她的头发。
“你敢动我的头发之后就饿你两天!”古川久弥沙瞪了它一眼。
薯条偃旗息鼓,乖乖飞到她肩上站好。
诸伏景光笑了一声,“古川小姐的海鸥很有灵性,像是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话题便算是破冰了,之后的用餐氛围轻松了许多,在座都是人精——哪怕是五六年后的人精,现在也不至于太读不懂空气——大家都十分默契地绕开了炸|弹的话题,开始当真吃起了这顿“庆功宴”。
萩原研二是其中最会来事的,配合着松田阵平冷不丁的几句吐槽,气氛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而诸伏景光的体贴温柔总是能在细节中熨帖人心,几乎不需要古川久弥沙开口,他便能知道她想吃什么喝什么,总是在第一时间放到她的手边,妥帖地恰到好处,让人拒绝不了半分。
只有降谷零一反常态地沉默了整顿饭的时
间。
古川久弥沙十分不习惯这样的降谷零——事实上自从她来到这个新世界后,她能习惯任何将她遗忘的人,唯独降谷零,她习惯不了。
她将此归结于22岁的降谷零和29岁的降谷零相差太大。
29岁的降谷零经过了岁月与得失的锤炼,八面玲珑地完美扮演着几幅假面,他圆滑又隐忍,纵使常年身处组织不可避免染上了黑暗的颜色,却丝毫不妨碍他灵魂深处坚定的光芒。
黑与白该是分明的,却在他的身上糅杂出了恰到好处的配比,那是属于29岁的降谷零,独一无二的颜色。
29岁的降谷零无可替代,哪怕是22岁的他。
这顿饭表面上看来,似乎每个人都吃得很尽兴,无论真相如何,自己或是好友能死里逃生,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古川久弥沙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婉拒了他们点酒的要求,他们大概要喝个痛快了。
散场的时候古川久弥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三位的衣服还在我家里,我已经洗干净熨好了,今天正好你们在,你们拿回去吧。”
这话一出,诸伏景光看着三个人的神情便有些微妙了。
他了解自己的三位好友,换洗衣服这样比较亲密的事他们绝不至于麻烦不熟的人——更何况他不瞎,他明显能看出来这三人对这个小姑娘的态度都有些特别。
古川久弥沙看了他们一眼:“我懒得再下来一趟了,你们谁和我上去拿一下?”
沉默了一整顿饭的降谷零开了口:“我和你去。”
古川久弥沙神色如常地点头,将他迎进了公寓,一直到走进只有他们两人的电梯中,降谷零才开了口。
“古川小姐昨天去了我们公寓的楼下。”
古川久弥沙看出来他是有话和自己说才跟进来的——22岁的降谷零在她的眼里几乎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她点点头:“是的,只是没想到降谷先生和炸|弹犯都住在那里。”
降谷零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缓缓上升的数字,继续开口道:“你说是去办事的,是办什么事?”
古川久弥沙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反问道:“降谷先生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警官吗?但是你一没出示警官证,二,我也不是任何案子的嫌犯,没有义务向你报备我的行踪吧?”
降谷零知道她会这么难缠,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后来查了一下公寓底下的监控,古川小姐在我上楼后不久就离开了,一分钟后,炸|弹犯从古川小姐离开的方向回了公寓。”
古川久弥沙很平静:“所以呢?”
还没有接触组织的降谷零尚且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易容”这回事,她根本不怕。
古川久弥沙追问道:“我并没有进入公寓,不是吗?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公寓楼下是虹膜开锁,除了住户本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公寓吧?”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用系统药丸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个虹膜开锁,她直接用普通的易容就能混进去了。
铺垫那么久,她总算将最后的质问说了出来,“你总不该在怀疑我和炸|弹案有关吧?”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25层,停驻。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降谷零的声音。
“你在生气。”
古川久弥沙一愣。
降谷零跟着她走出电梯,银白的门在他身后合上,衬得他整个人更如黑暗中走出一般。
“先前我还不敢肯定,但现在确定了,你确实在生气。”
他语调很是笃定,紫瞳凝着她的时候,竟莫名让她有种看到了29岁的降谷零的错觉。
“之前在店里也是这样,松田和萩原试探
你,你视若无睹,但我一开口,你就开始生气。”他似乎也在思索,“刚刚也是,你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是在我试探你的时候,你表现出了生气的情绪。”
他迫近了她一步,低头看着她,就在古川久弥沙以为他要问她“为什么”的时候,他却跳过了这个问题,一步直击了答案。
“你认识我?”
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降谷零就是降谷零,是那个隐于黑暗中,不动声色便能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情报专家,是习惯隐忍不发,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一击制敌的潜伏者。
22岁的降谷零或许手段还不够圆滑,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七年的时间可以让他成长,却不足以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古川久弥沙刹那间调整好情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啊,你是萩原警官的朋友,降谷先生。”
“但昨天在公寓楼下,古川小姐假装不记得我的名字。”
“不是假装,”她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那时候真的忘了你的名字,是后来听到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叫你,才想起来的。”
降谷零眯了眯眼,将最后的底牌抛了出来,“可是你发烧的时候,叫我‘零’。”
这一件事古川久弥沙当真不知道——她虽然从萩原研二和薯条的口中都知道自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对松田阵平和降谷零都表现出了相当的信任,却不知道自己还叫了他们的名字。
她直接习惯性开摆:“人在烧迷糊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无意识的,而且你的名字只有一个音节,很容易被误听,这很正常。”
只要她死不承认,就没有人能锤死她。
到了这个程度,也该她反击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给了降谷先生这样的错觉,但是‘认识’是个双向的状态,你既然说我认识你,那你认识我吗?”
降谷零没有说话。
“既然我们从未相识,你怎么又笃定我认识你呢?过去的几年里我都一心扑在学习上,连出门交际都很少,上了大学后才有了一些生活圈,没有任何渠道和可能与你们相识。”
她勾起了唇角,“恕我直言,降谷先生……警惕性太高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降谷先生对每一个接近你和你朋友的人都报以这样不信任的态度,总有一天会患上被害妄想症的。”
降谷零突然开口:“不是不信任。”
古川久弥沙一愣。
“不是不信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相信或许可以从古川小姐口中得知真相,我才会直言开口。”
古川久弥沙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降谷零真的对她有所疑虑,只会明面上与她维持不动声色的友好,然后在暗地里悄悄调查。
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获得22岁的降谷零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不熟。”
说完这句话,她便伸手打开了房门,从家里取出了他们三个人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熨妥帖,放在了散发着淡香的袋子里。
“衣服拿好,慢走不送。”
她的动作飞快,甚至在降谷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砰”地吃了闭门羹,他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沉默了一会儿,拿着衣服下了楼。
降谷零没有对她说谎,只是他还有未竟之言。
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后来他和诸伏景光讨论过这个事,诸伏景光笑得很开心,“我们的零也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是谁?”
降谷零摇摇头:“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对她……”
他一时找不
出词语去总结他在梦里的感受,只能缄口不言。
诸伏景光循循善诱:“梦境总是朦胧的,但你总记得梦到她在干什么吧?”
诸伏景光以为能让降谷零念念不忘的梦境一定是浪漫又深刻的,便引导着他开口。
降谷零想了想:“我梦见她……在杀人。”
诸伏景光:????
看着好友凝滞的表情,降谷零苦笑一声,“是的,我梦见她拿着匕首站在血泊里,脚边是一具委顿的尸体。”
但即使这样,他仍然不记得自己对她抱有恶感。
相反,他走上前去,伸手拢住了那个单薄又染血的身影,替她轻柔地披上了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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