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徐榛年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气氛有些紧张。主要是他哥和他嫂子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
他爸妈都还没回来,只有于婶在厨房里做饭。小侄女闷闷不乐低垂着头,小侄子坐在姐姐脚边玩玩具。
他叫了声大哥大嫂,就带着侄子侄女去了楼上。
一关上门小侄子康康,嘴一张,小话说得可利索:
“小叔,妈说要离婚。”
离婚?
徐榛年皱了皱眉,倒不是对这事有意见,而是怨这两人怎么闹到孩子跟前。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只见圆圆抬起头,一对眼里已经全是泪水。
“我知道,甜甜的爸妈就离婚了,她妈妈走了,家里来了新妈妈。甜甜都没有裙子了!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们了,呜呜……”
康康被姐姐突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他无措地看着小叔,想去拉姐姐又被甩开。嘴一瘪,他也准备哭了。
徐榛年眼疾手快地从康康的背带裤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撕了包装塞进他嘴里。
“行了,别添乱。男子汉哭啥,坐一边玩着。”
说完他抱起圆圆,小侄女心思敏感不好哄,得和她讲道理。
“圆圆,离婚不光是你同学家那样的。你以前不是和院里文文一块玩的吗?后来你很少跟她一起了,为什么?”徐榛年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不想和她玩了,她老是让我当闺女,我想当妈妈。”圆圆抽抽搭搭。
“对啊,人跟人之间不可能永远在一块。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不想一起玩了。你都有不想一起玩的小伙伴,要是我逼着你和他们玩,你乐意不?”
圆圆摇摇头。
“对啊,所以你也要允许爸爸妈妈不想一起玩。但是你还是你,弟弟也还是弟弟,没有人会不要你们。”
“你爷爷奶奶多疼你们呀,小叔我都得靠边站。”
徐榛年又从康康口袋里拿糖,他拆了包装,扔进侄女嘴里。
“爸爸妈妈也可能就是说说,你不也天天嚷着不想去幼儿园吗?听话,快别哭了。”
“下来吃饭了!”
楼下传来白秀芬的声音。
“走吧,咱们下楼去。奶奶叫吃饭了。”
徐家难得一家团聚,这顿晚饭很丰盛。于婶在徐家十多年,知道每个人的口味,桌上谁爱吃的菜都有。
徐家的饭桌从来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
徐义方抱着大孙女,由着孙女儿偷摸用筷子沾自己杯子里的白酒。
“小枫,我看到你们团长交上来的报告了。不错,你在那里倒是进步很大。你们团长我79年越战的时候见过,是个有本事的。当时是老江团里的营长吧,我估摸他下次述职的时候就该往上升。你……”
白秀芬观察到大儿子和儿媳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于是打断丈夫,“孩子难得回来,饭桌上还说什么公事。小枫你给珍珍夹块鱼肉,这鱼是于婶一大早买的,新鲜着呢。”
徐枫年看着脸上不开晴的妻子,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腿,用眼神示意她别在这儿闹。
徐榛年看看大哥,又看看嫂子。
这是来真的?
饭后,哥俩一块上院里的小广场。
“哥,圆圆怎么说你们要离婚?”徐榛年开门见山。
徐枫年从兜里拿了烟出来,他重重吸了口然后吐出,无奈地道:
“你嫂子要离。”
“那孩子呢?”
“她不要,就要后海胡同那边那个四合院,还要一万块钱。”
徐榛年嗤笑一声,“还真不愧是她,掉钱……得,我不说了。那你怎么说?”在大哥的眼神里他换了话题。
“再跟她谈谈呗,我怕孩子接受不了。”徐枫年吐出烟圈,他有自己的骄傲,不会求着谁。
今天本是记着上回电话里妻子提过一嘴手表坏了,他便买了新的回来,想着她在家带孩子到底辛苦。可刚把手表拿出来,她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情绪激动地说着要离婚。
徐枫年和董兰珍是领导介绍相亲结婚的,结婚七年,聚少离多,彼此之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董兰珍父亲是退伍老兵,儿子在援朝时牺牲了,家里就剩俩闺女。
“得了吧,她和俩孩子也没多亲。今天你也看到了,当妈的不着家,让五岁的看三岁的。”
徐榛年想了想还是具实说了,“去年,董兰珠在我酒里下那种药……”
徐枫年一愣,“兰珠去年匆匆结婚,那你们?”
徐榛年跳上单杠,“当然没成,这一年你在咱家可见过她?她现在看着我都恨不得绕道走。你啥眼神?看在她哥份上我就是小小教训了她。”
“哥,你不用考虑这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圆圆心思敏感,你们不该当着孩子面说这些。”
看着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哥哥这会子为难的样子,徐榛年在心里感慨着,结婚真是没劲透了。
开往苏国的这趟火车上,京城上车的人不多。林青玉他们这节车厢里就稀稀拉拉的,他们票不错,座位是车厢头第一排。这是四人座,站起来就能看到整节车厢的情况。
他俩一人占据一边,抱着随身的行李抓紧时间睡了。
十二点一过,车厢里就只留了两盏一头一尾大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说话声也几乎听不见,耳畔只有火车的‘哐当’声和汽笛的‘呜呜’声。
凌晨的时候,有点冷。
林青玉醒来的时候身搭了件外套,她一动,对面的林青旸就警觉的醒来了。
“妹儿?”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顿。
林青玉看了眼窗外,黑黝黝的。外头在下小雨,寒气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没事,我去趟卫生间。哥你接着睡。”林青玉穿好外套,从包里拿了纱布胶带就往卫生间走。
林青玉快步从车厢头往车厢尾的卫生间走去,她这会无暇顾及火车上的卫生间味道臭不臭了。因为,她涨奶了。
双手交叠兜着胸,小跑到卫生间门口,她松了口气。里面没人。
林青玉推开门反锁上后,赶紧对着水池站好。接着她撩开衣服,掀开纱布。胸已经涨得不行了,她忍着痛大力挤着。当挤出缓解后,疼痛和舒缓感一起袭来,她不由得舒服地喟叹了几声。
重新换上纱布后,林青玉拧开水龙头。水流声哗哗,她眼眶也微红。想孩子了,她家俩宝现在只能喝米汤,她却又不得不浪费在这里。
俩孩子才五个多月,被迫断奶,离开妈妈,现在还不定怎么不适应呢。
不能想,一想林青玉就耷拉着脑袋看脚尖儿,啪嗒啪嗒掉泪了。
她洗了把脸,冷水一激,清醒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在心里鼓劲:
就干这一回,有了本金,以后她就踏踏实实在渔村。再也不离开孩子!
后半夜再没事发生。
等到车窗外露出朦胧的白光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的有了响动。有人说趴着睡了一宿,胳膊压麻了。有人说该是进入东北地界了半夜好冷。
林青玉看着东西,林青旸去洗漱了。六点整,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卖早饭了。他们自然是没买的,只问乘务员要了热水。
然后就着不太烫的糖盐水吃家里做的玉米饼。
火车进入张家口地界后,越往西北走,爬的坡也就越高。
林青旸趴在桌上看小鱼给他画的简略地图,一整天只能窝在这硬座上,窗外就是再好的景色也都看腻味了。
“刚才广播里说下一站是哪来着。找到了在这,过了就该到蒙古了吧?”
“沙岭子西,这趟车在国内就三个站。二哥,你看人家都在理袋子,我们也再塞紧点吧。”
后头一个带着京都口音的大爷听到林青玉说话,他笑着道,“是得再理理,后面上车的人可就多咯。”
林青旸怀疑地抬头,“不会吧,我看这趟车人坐得人挺少的。”
那大爷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眼他们的胶丝袋,然后笑笑,“小伙子第一趟来吧?”
两人跟着车上的人一块整理了行李。沙岭子西到站的时候,果然上来不少人。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个个都背着好几个包裹。
很快,随着这群人不断地上车,原先还有些稀稀疏疏的车厢眨眼间就几乎坐满了。
他们对面俩位置也有人了。
来了一对来自东北的兄弟。
那俩人很热情,见面就是带着笑意的一声,“大妹子,大兄弟。”
他们带的包裹更多,上上下下都塞满了后。两人很有经验地往座位上一放,然后人家直接坐在包裹上。
林青玉看直了眼,心里感叹,这趟k3不愧是“国际倒爷”列车。看他俩动作就知道不是第一回了,人多熟练啊。
那俩兄弟安顿好后,瞅了瞅他们。年长些的开口道:
“妹子,兄弟,第一回吧?”
林青旸顿时抱紧怀里的挎包,警觉起来。
林青玉给了让他放松的眼神,然后解开装饼子的袋子,拿出几个玉米饼和鸡蛋和推了过去。
笑着对那俩兄弟说,“大哥眼力好,我们兄妹确实是第一回。相逢就是缘,没啥好东西,你们别嫌弃。”她倒也不是希望这么点东西就能和人家套近乎,只是想着还得相处好几天,友好总好过互相防备。
看着年轻些的没客气,他直接拿了玉米饼,啃了一口,然后眉飞色舞地道:
“妹子敞亮!这饼烙得不像咱们那边的,听你口音,南方人吧?”
林青玉又夸了句,“大哥见多识广,我们确实是南方人,不过在京都上学。”
“大学生啊?”那两人都有惊讶,随后态度更好了些。这年头对有知识的人,天然带了几分好感。
“我们姓林,叫我大林哥,叫我弟,小林哥就成。大学生怎么来干这个,不是有分配吗,何必吃这个苦?你们别想着这个能赚钱,明天开始爬坡上高原这趟3/4列车才算开始重头戏!”大林哥也开始吃玉米饼。
林青旸这会也放松下来,到底不好一直让妹妹跟着他们交际。于是他笑了笑,“大林哥,小林哥真巧。咱们五百年前许是一家呢!你们叫我旸子就成,这是我妹子小鱼。”
“干这个也是迫于无奈,家里有病人等着钱用。正好听人说了这趟车,老人等不及慢慢赚钱了。我们狠了狠心就来了,也就想着就一趟。不求富贵,只求能给老人看病。”林青旸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是真巧。确实,哪个一开始干这个不都是被逼得没法子了。你们俩是孝顺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兄弟俩和你们唠唠嗑就当逗趣了。”人和人之间不得不说,眼缘这东西就是重要。
大林兄弟俩就是看着这对兄妹合眼缘,看着就是不服输有拼劲的年轻人。尤其这妹子还有一双清正的眸子,有这样眼神的,保准人也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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