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洞
林谆熙将流云剑插进崖壁中,两人快速下坠使其产生巨大的摩擦,在崖碧上迸溅出火花,半晌后才牢牢插进石壁中。
他喘着粗气,原本受伤的手臂,此刻还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实在有些难以为继。
孙无觅看了一眼额头不断渗出汗珠,力有不逮的林谆熙,心里十分触动。
这个人怎么能为萍水相逢,相处短短时日的自己这么拼命呢,是真的侠义无双吗?
忽然间,系着二人的带子断裂,孙无觅猛然跌落。
他本可以抓住林谆熙的,但是他放弃了,因为那样必会将林谆熙一同带下悬崖。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林谆熙一把拉住了孙无觅:“孙兄,抓紧啊。”
终于,林谆熙找到了,他们下方岩壁大约八尺处的那个山洞。
上一世情况太危急,孙无觅被敌人飞鹰爪所伤,还被强行拉下悬崖。
而他为救孙无觅,对山洞的位置和高度都没有很清晰的记忆,所以这一世找山洞耗费了许多时间。
如今,也顾不得其他,急促地喘息着:“孙兄,一会我数到三,便将你抛入下方那突出的平台,你腿脚不便可能会碰撞到,孙兄做好准备。”
孙无觅没有丝毫犹豫,温声开口:“好。”
林谆熙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他这次这般好说话,但自己的体力却也由不得再多想。
便数着一二三将孙无觅抛出。
因为极速下坠,孙无觅实在无借力之地,腿又动弹不得,只能运转内力保护自己。
最终孙无觅不偏不倚地落在平台上
林谆熙在急切地大喊:“孙兄,孙兄。”
孙无觅摔得七荤八素,但听到林谆熙的声音,还是回道:“我没事。”
随后往洞口挪动了一下,为林谆熙留出足够的位置。
见状,林谆熙运气拔出流云剑,轻轻地落在平台之上。
林谆熙钻进山洞,收好剑便立刻扶起孙无觅:“孙兄,你可还好。”
孙无觅语气如常:“无碍。”
林谆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靠坐在墙头,检查起自己的伤来。
孙无觅见状,慢慢地挪了过去,从怀中拿出金创药和绷带,想要为林谆熙上起药。
“不用了,孙兄,小伤。”
孙无觅没有理会林谆熙,只是认认真真地为其包扎。
此情此景,林谆熙却又些好笑,要知道上一世自己这点小伤可没空处理。
因为上一世也是在这个地方,孙无觅靠坐在墙边,面色不变地运气将飞鹰爪一下逼出,那飞鹰爪的倒刺上甚至可以看见因强行逼出而带出的丝丝血肉,着实震惊到了林谆熙。
不过还好,这一次孙无觅没有受伤。
孙无觅的上药和包扎手法实在算不得好,疼得林谆熙一下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孙无觅仔细给林谆熙包扎好:“你这人,为何总是逞强。”
林谆熙笑了笑:“因为我上天注定我与孙兄的缘分深厚啊,我得保护你。”
说罢才缓缓起身看向身后一片漆黑的山洞,走进去些许,从头上扯下发带,举起片刻,随后又系回头上。
“孙兄,这山洞黑黢黢的,但是却有风穿过,俗称对堂风,这说明里面是有出路的,我背着你,我们进去。”
孙无觅抬眼看了一眼洞内,确实伸手不见五指,像是一直延伸进地狱一般的黑。
他不觉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感觉背脊发凉,却什么也没有说。
林谆熙又转身回到孙无觅面前,递给他一颗清心丸:“孙兄,这清心丸能够使人灵台清明。”
“这山洞中不知会有些什么危险,我们需得打起精神来。”
说罢,林谆熙又佩服起自己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来,这清心丸是用来抵御那不知名石室中致幻气味的。
随后,林谆熙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将孙无觅背起来:“孙兄,火折子就交给你照路了。”
孙无觅接过火折子,一言不发的趴着孙无觅的背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了心头,仿佛林谆熙很久以前也这样背过自己。
良久,孙无觅定了定神,才打开火折子:“走吧。”
林谆熙背着孙无觅不知走了多久,山洞却还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光亮,但山洞里却总是能感受到风的流动。
忽然林谆熙脚下踩到一个活动的石块,未等反应,二人便一齐掉了下去。
他娘的,上辈子没注意这石块的位置,这辈子却巴不得踩到它,要靠它活命,林谆熙暗暗咒骂道。
黑暗中,林谆熙调转了一个方向。
他想着要是孙无觅给自己当了垫背的,按孙无觅的身子怕是要一命呜呼。
这洞应是不深,上回只是摔晕,自己皮糙肉厚,当个肉垫也总不至于摔成肉酱。
孙无觅再醒来时,发现林谆熙给自己当了垫背的,不知生死。
他惊呼出声:“林谆熙?林谆熙?”
呼喊着,孙无觅又想去找火折子,可是摸索半天,却什么都摸不到。
忽然他摸到了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凑近一闻,是血。
孙无觅连忙连滚带爬地走从林谆熙身上下来:“林谆熙,林谆熙你别死!”
可是,林谆熙毫无反应。
那瞬间,孙无觅感受着那温热黏腻的血液,一股莫名的记忆冲入脑海。
明晏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林谆熙,你怎么了?”
闻声,孙无觅方寸大乱地转着轮椅朝着明晏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最终心如刀割地跌坐到地上,从明晏怀中接过林谆熙。
林谆熙就躺在孙无觅的怀里,像是脱离了水的鱼,奄奄一息。
而孙无觅摩挲着七窍流血的他,手足无措地想止住不断涌出的血,可是那血像是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林谆熙嗓音因疼痛而变得沙哑,他好像不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只是一直无力地喊着:“好疼啊,好疼啊!”
孙无觅只能抱着他,轻拍他的背:“不疼,不疼。”
一直到孙易书赶到,众人才知道林谆熙中护心鱼的剧毒,已是内里溃烂,无药可救。
闻言,悲痛欲绝的孙无觅只得抱住他说:“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然后,自己亲手杀了林谆熙。
记忆的突然涌入,使得孙无觅靠在洞中的一块石头上,眼神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捂住自己的头,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山洞中的气味,又一次侵袭了他,使他进入了梦魇。
他看见现在的自己是一片虚影,像一个旁观者。
亲眼瞧见了十年前提剑护于身前的父母,以及那天纷飞的大雪和父母身下开出的点点红梅,随后染红的一片白雪。
母亲奄奄一息地摸着小时候的他的脸庞,不断安慰:“无觅,不怕啊,不怕啊,娘亲保护着你呢。”
随后手渐渐滑落,那一声声安慰也淹没于那满天的大雪中。
孙无觅想接住母亲的手,却无济于事,母亲的手滑过他的虚影,颓然落地。
他只能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嚎啕大哭,流下无助的泪水。
而父亲搂住小时候的他,用那宽大的披风裹住他后,将他放在机关鸢上送走,自己提剑转身投入无尽的厮杀中,那一日父亲,母亲,连母亲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全部身归黄泉。
孙无觅又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身受重伤,外祖父和祖父双双耗尽内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自己却一夜之间双双身死。
祖父说:“无觅,莫怕,千机阁护阁机关已起,你安安心心呆在阁里便可,无觅啊,你只要护住自己便可,切不可心怀仇恨,要一生平安喜乐。”
连那一向严历的外祖父都只是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无觅啊,外祖给你的铃铛你可要收好了,要是丢了,外祖可要打你屁股的。”
他们都告诉自己不怕,他们在身边,却又在下一瞬间云散烟消。
又是冲天的火光,和十年前千机阁外阁一样,那是明月山庄。
他看见自己又一次无能为力,他看见跪在院中,手执长剑死不瞑目的舅舅,他甚至看见了自己坐在轮椅上不断颤抖的手,和眼角滑过的泪。
忽然,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出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孙无觅隔着面具仿佛都看见了他那狰狞面容。
那人恶劣的笑着:“你猜,你父母亲守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哈哈哈,性命攸关也不开口。”
孙无觅霎时丧失了理智,不要命的想去攻击他,却一下跌倒在地。
那人便又凑近他面前,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哎呀,小公子的腿断了呀,啊,是谁干的呢,好可惜呀?”
孙无觅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低头不语,眼里的恨却越发的浓重。
忽的,他以掌化爪,按进身前那人的肩头,温热的血从他的指尖流出来,另一只手便又猛地掐住那人的脖颈:“你该死。”
终于,他感觉那人快断气时,他听见了一声细弱蚊蝇的轻唤:“孙兄。”
于是,他蓦的清醒过来。
便借着林谆熙手中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看见了自己的手以指为爪,按进了林谆熙的肩头,温热的血异常黏腻。
林谆熙半跪在自己的面前,被自己掐的面色青紫,而他的流云剑却始终没有出鞘。
孙无觅慌忙放开林谆熙,林谆熙终于解脱束缚,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孙无觅十分愧疚,伸手轻轻拍了拍林谆熙的背,给他顺气,自己道歉的话还未开口。
缓过来的林谆熙便已经拍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受了极大惊吓似的不住地唠叨道:“孙兄,你下手忒狠了些。
“必须得罚!”
“就罚你给我包扎,还得包漂亮点,打个高升结来祝我名扬天下!”
孙无觅拿起白布和金疮药,林谆熙便立刻凑近,把自己衣服拉开,孙无觅这才发现他除了肩头手臂的伤,后背上也喇出了一大条口子。
自己刚刚摸到的血液,应该就是他背上流出来的。
孙无觅看着那翻开的血肉,包扎的手格外小心。
半晌,林谆熙瞅了瞅那并不是很好看的包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心里却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提前给孙无觅吃了清心丸,为何他却还是中了梦魇。
良久,正当林谆熙思索之际,孙无觅不惊轻尘地开口:“多谢。”
林谆熙愣了一息,随后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必言谢,都是我愿意的。”
说着便站起身来,捡起火折子四处寻找出路,摩挲了片刻。
记忆中的石门的确是在这。
果不其然,敲到了一处石门,不过还是怎么也推不动。
林谆熙又摩挲着去找机关:“孙兄,那有个石门,推不开,我想应该有机关。”
“你等我找找。”
孙无觅微微点了点:“好。”
忽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年轻人,正乾位墙壁之上,去吧。”
孙无觅刚想跟林谆熙说这石室内应该没有其他机关,放心依老者的话去做便是。
只是孙无觅话未出口,而那老者话音刚落,林谆熙就已经找到了机关。
他摸到那块凸起的石块,用力一按,“轰隆!”
石门打开!
“果然没错!我还是记得清楚的。”林谆熙小声喃道。
“什么?”
林谆熙便立刻扶起孙无觅飞速窜进去,不住庆幸道:“我说,我们简直有如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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