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爬山虎
高宇送完幼儿园的订单返回店里，见自己的老板林林跟一个男人出去了。
胜利笑而不语，在那慢条斯理地擦杯子。
最后高宇实在是忍不住，跟他打听：“什么情况？你刚才在这，这男的是谁？”
“林林姐的朋友，今天偶然在店里碰上，然后约出去吃饭了。”
他把手里的马克杯放进消毒柜里，回过身来又道：“哦，他还在咱店里办卡充钱。”
高宇挑眉道：“就这？”
胜利耸耸肩：“就这！”
“别学我！”高宇拿手背撞一下胜利的胳膊。“你在店里怎么不机灵点呢？”高宇问他。
“再机灵我也不能打探老板的隐私吧！”说着他对着吊灯仔细看着手里的一只玻璃杯。
高宇深吸一口气：“嗨，谁叫你探老板隐私了？我这是让你注意点，男的，年轻男的。”
“不行！留意男的我们阿然会吃醋的！”胜利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口气说。
他放下抹布，给自己擦了点护手霜，最近热水用多了，皮肤干燥，指关节便会裂口。
高宇又一口气憋在嗓子里，眼珠子滋溜转，尚未说话，便见胜利面容严肃起来。
“怎么？那小男人又来找了？”胜利问。
高宇左右看看，刚才未经思量，脱口而出的话，自己原本还不确定这事要不要跟他们说，不想胜利竟然这么敏锐。
胜利口中的小男人，是林林的前夫。他比林林小两岁，因此自打他们今年春天离了婚之后，胜利他们几个初创员工都不再叫他姐夫，而是称其为小男人。
就是这个小男人，去年过年的时候隔三差五来店里找林林，他们本来都分开好几年了，但因为男方不同意，便一直拖着没有离成婚。好不容易今年林林狠了狠心，给了他一笔钱，才把证办了。
小男人离婚之后越发爱玩，可能是没什么钱了，总给林林打电话说要看孩子。
一开始林林不搭理他，没想到这个恶心的男人直接带着他妈把孩子接去乡下呆了好几天。林林为了把孩子接过来又给过他一次钱，这些事也是高宇上个月跟林林对账时偶然发现的。
她也怕小男人再来店里找林林，索性将这件事跟胜利说了。
奈何胜利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还年轻男人，他也就比林林姐小个两岁，爱喝酒，经常昼夜颠倒的过度消耗身体，能有多年轻？”
他又掏出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手上。慢悠悠地说：“放心，他就是戴口罩我也能认出来。”
呵，年轻男人，胜利快笑死了。
高宇登时哑然失笑，她就知道，胜利会这样想一点都不奇怪。
她叹了口气，跟胜利说：“小男人去整容了。”
“啥？”胜利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容了。再加上他身材还可以，现在看起来，跟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高宇愤懑不平地说道，一想到她这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人似乎就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气运，也不知道他的面容是什么构造，整得真自然。要不是她陪林林去接孩子时见过一面，她也不信。
“现在他就是站你面前估计你也认不出来。”
胜利默默地把护手霜揣回兜里，问高宇:“那有照片吗”
高宇撇撇嘴：“我见着他都来气，哪能想起来给他拍照。”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小吉和凤凰休假，情圣跟茯苓晚班。
她再次交代道：“你交接的时候把这件事跟他们俩说一下，总之务必留意，咱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男人再钻了空子，林林攒点钱还没捂热就飞他怀里去了。”
胜利摩挲着两只手，用力点点头：“你放心，店长。”
晚饭过后，堂食客人骤减，小吉和茯苓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跟相亲对象从十一假期开始相处，到现在大约有一个月了，二人的关系也已经从普通约会升级成稍微亲密的约会了。
“是什么样的亲密程度？”茯苓问。
小吉带着一点羞涩解释说：“就是牵手了嘛！”
茯苓跟着笑了笑，她没有多少恋爱经验，不知道怎么往下聊，干脆不说这个了。
小吉的脸颊仍有些红彤彤的，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八卦。她往吧台外面看一眼，小声说：“坐门口那张桌子上的纪行先生，”她将声音再压低一些：“他还在等你下班，你确定他不是在追你？”
她可没有瞎说，这周自己已经连续上了五天晚班，纪行每晚都来。她有预感，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想追茯苓。
茯苓随小吉的视线看过去，纪行此刻在对着电脑。
她马上便替对方开解：“你知道的，他就住这后面，不同栋但我们一个小区里也算是邻居吧。而且，纪行也不是在等我下班，他是在等店里打烊。我们虽然是一起回去，但只是顺道，再说也没几步路。”
这种问题，茯苓不太在意，她跟纪行每天走路几分钟，有时候话都说不了两句，他看起来工作挺忙的。
“那他怎么天天下楼来喝咖啡，换我就叫外卖，直接给我送楼上去，这天多冷啊！”
店里有开空调，并不冷，但联想到室外的寒风，小吉还是抱着胳膊来回搓了一把。
“他说自己整天窝在家里办公，下楼喝咖啡权当弥补舒展筋骨，弥补一下运动。”茯苓照着纪行的原话同小吉说了。
小吉敷衍的点点头，对茯苓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堂食的客人少了许多。”
“天气猛然转冷就会这样。”
小吉入职不过几个月，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茯苓想着去年的情形。解释道:“元旦的时候会好很多，一方面是假期，另一方面，大家似乎已经适应了冬天。”
“哦，那还行，我担心生意不好，店长会裁员。我之前在奶茶店工作时，虽然没有轮到我，但我见识过别的同事被开掉哎！”小吉吐槽着心里的担忧。
茯苓抿着嘴笑了：“你这么能干，就算是店长有心裁员也还是不会轮到你。况且，目前店里的人员配置刚好，节假日忙都忙不过来，怎么会裁员呢。”
茯苓算是一号员工，她刚来店里时，这家店只有林林姐和店长高宇两个人。咖啡馆逐步走上正轨，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做咖啡的吧员，但多少也有点眼前的经验。
小吉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尤其喜欢店里的工作氛围和同事们。因此，担忧是难免的，却也容易被宽慰，顿时感觉心里松散不少。
快十点钟，她将几个换下来的垃圾袋汇集，把带转轮的垃圾桶拖出来，准备去倒垃圾。
“我去，你数钱吧。”茯苓接过她手中的垃圾桶。
小吉拍一下额头：“对哦，今天是我收银。”
茯苓走的后门，经过前门时，见刚才的那桌客人走出来。当下天虽然黑，却不太冷，空中飘荡着几片雪花，她见女生惊呼：“下雪了，下雪了！”
同行的男人伸手作接雪状，似是在确认。
茯苓闭眼仰面，感受着雪片落在脸上，又一下一下地融成水滴，随即滑下来。直到听见身后的那对情侣越过她往前走，她才睁开眼，目送着他们黏腻在一起的背影走出小区，才推着垃圾桶继续走。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想，是比去年早。
等到真正收工的时候，雪还没有铺白。茯苓跟小吉说：“下雪天骑车不安全，要不你今晚住我家？”
小吉围上围巾，一脸甜蜜的样子：“刚才徐东云打电话过来说，他过来接我。”
“那，他到哪了？我陪你等一会吧。”茯苓问道。
“不用，不用，他电话里说几分钟，我现在出小区他应该也要到了。”小吉心想，我才不要当电灯泡，虽然我不说，但我还是觉得树底下的那个男人想追你。她越过茯苓，看了一眼纪行。
茯苓想起下班前从店里出来的那对小情侣，心道：也是，不妨碍他们约会。
二人各怀心思，小吉先走一步，茯苓降门上锁，这才去跟等在树下的纪行汇合。
“下雪了，你应该先走。”茯苓小跑过去跟纪行说。
“不碍事，小雪。”纪行拎着电脑包，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打包带走的冰拿铁。
茯苓不再说什么，同他一起往前走。
大约有十天了吧，自从送走小梨花，他好像每晚都会来喝咖啡，然后等她一起回家。茯苓不是什么懵懂少女，这个人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包括她自己也会心生疑惑和产生误会。
“你第一次来店里时说你不是吴县人，那你在这边……是出差？”她虽然跟小吉解释过纪行不是在追自己，但也生出了几分疑惑。
“对，新接的项目需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他侧身看着她，笑道:“我是建筑设计师，以后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找我。”
他说话时语气轻快，咬字清晰。
“那你们的工作挺辛苦的，到处出差。”茯苓小心地试探：“你家里人也会比较担心你吧，饮食起居之类的。”
纪行顿了一下：“还好，我父母有各自的事业，他们也比较忙，暂时挤不出时间担心我。”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似乎是意识到知道茯苓想问的是什么，他又添了一句。“我还没有结婚，目前单身。”意思是家里还没人。
茯苓也顿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她不是有意要打探纪行的隐私，只是，自己目前并没有恋爱的打算，倘若对方有意于自己，可自己不能回应，这也是耽误人家的时间和精力，还是得需要明确拒绝才好。
可是，直接说的话，万一人家只是觉得都是住在一个小区里的朋友，一起回家也是顺路而已。倘若自己贸贸然说一些奇怪的话，会不会引人发笑也许还会被当成自作多情。
雪仍是静悄悄地落，积在衣服上的雪瓣比刚才大了一些，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的。这一路茯苓都在心里斟酌说辞，沉吟许久，都要到家了。
纪行站在小巷，在等她进去，然后自己再回去。
这时，茯苓语气温和，神态如常地对纪行说：
“你是个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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