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祖母
徽月轻颤如羽如扇的眼睫,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盯着薛宁的嘴唇看。
他的唇色红得泣血。
徽月滞住一瞬,在薛宁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用指腹抹去那薄薄一块嘴皮,“破了,在流血。”
薛宁轻舔她碰过的地方,的确有血腥味。
只不过,他注意的却是:“尹徽月,你碰我了。”
哎?
徽月一愣,好像是的。
刚刚一定不是她的手,一定是她刚醒还在发懵。
“尹徽月,你碰我了,怎么办?”薛宁趁她走神,靠得更近。
头一低便能埋进她肩窝,但是这个距离,足以让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徽月僵住不敢乱动。
他虽然没碰到她,但几乎没有死角地将她圈在怀里。
“我不小心的。”声音软糯得不像话。
薛宁粲然发笑,宠溺道:“小怂包,你自己信吗?”
徽月抿抿嘴。
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在糊弄薛宁。
“没事儿,碰就碰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碰就碰,想碰哪儿都行。”薛宁循循善诱。
哎?这是什么道理。
徽月扇了扇眼睫,不解:是她睡懵了,还是薛宁烧傻了?
“阿宁,你要不,再休息会儿罢。”
“你守着我吗?”薛宁痴痴地盯着徽月的唇瓣,挪不开眼,音色也缱绻。
徽月很不淡定,她的眼神在薛宁和门口之间来回逡巡,又盼着人进来,又希望别有人突然进来看到他俩这样。
“我守着你,你再睡好不好?”
薛宁乖乖躺下,“渴了。”
徽月如释重负,穿上绣鞋,倒了一杯水端给薛宁。
“喂我。”
徽月摇头,“你有手。”
薛宁笑笑,接过水喝了。
小丫头不知道在急什么,额角都在冒汗。
徽月将水杯放了回去,犹豫道:“阿宁,你睡罢,我出去瞧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眼能瞧到海枯石烂去。
“不行,你不在我睡不着。”
徽月不解:“为什么?”
薛宁笑出声,她居然能问得这般认真,“你真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
“不要,我在这儿能听见。”
“也行,那我告诉你,因为,我心里想着你,你不在,我会一直想你,自然想得睡不着……”
薛宁故意提高了嗓门,徽月像做了亏心事似的,生怕别人听见,跑过去捂住他的嘴。
半晌,并没有人进来。
“唔唔。”
徽月撒开手,盘坐在榻上,带着怨气瞧着他。
“别这么看我,我会觉得你想脱我衣裳。”
“阿宁!”
“好好好,我错了。”薛宁敛着眉眼,时不时小心翼翼地觑徽月一眼。
徽月抿着嘴,“睡啊。”
薛宁再度躺进锦被里,自己乖乖掖好被角,“我睡着之前,别走好不好?”
徽月点头。
薛宁合上眼睛,眼皮却一直在动,过了会儿,他睁开眼,发现徽月瞬也不瞬地瞧着他。
“我好看吗?”
徽月攥紧拳头,“不睡就起来。”
转身便要下榻。
薛宁拉住徽月的裙摆,委屈,“你对我有点耐心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徽月就来气,“我对你,还不够有耐心吗?”
薛宁不敢吭声。
“阿宁,你到底在想什么?从放翁山回来以后,你就怪怪的。”
薛宁的眸子暗了下来。
当他躲在雪松后,发现柳玚是那般欣赏冯琛时,他才惊然,原来他内心深处早已嫉妒冯琛嫉妒得发狂。
其实并不难怪。
太傅从来不喜他,说他是庸才,说他是废物。
薛宁从不曾在太傅的眼睛里,看到过柳玚欣赏冯琛时的那种眼光。
再加上,尹端方异常喜欢冯琛,恨不能绑了他做女婿。
徽月和冯琛站在一起的时候,薛宁远远瞧着,虽不愿承认,可也从心底里觉得,那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可他自己呢,他算什么呢。
做回太子,要么被整死,要么就得甘心像个傀儡一样活着。
丢掉太子身份,他又一无所有,卑贱得像条丧家犬。
他渐渐不敢想自己该如何跟冯琛去争徽月的事。
他嫉妒冯琛,嫉妒到在梦里变成冯琛,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没什么。”薛宁轻笑一声。
再多小聪明都没用,他给不了徽月未来是事实。
他得慢慢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察觉到薛宁情绪的变化,徽月默默叹了一声,“阿宁,我不该跟你生气,你好好养病。”
“嗯。”
“我去洗沐了。”
“好。”
徽月欣慰地笑笑,道理也不是讲不通嘛。
她欢喜地回了东娉院,躺进又大又软的床里,美美地补了一觉。
榻上又硬又硌,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
大雪下了几日终于见歇。
今日一大早,一本诗册经过几道尹家下人的手,终于交到徽月面前。
“姑娘,冯公子那些贡生今儿个要坐船进京了,临别前,万般不舍应该都写进了诗里罢。”尔容打趣道。
徽月不理会她,翻开一页。
册上余白处很多,是冯琛故意留给她填的。
尔容瞅见,笑道:“冯公子真有心,都走了,还担心姑娘无聊,留个册子让姑娘解闷儿。”
“尔容,你的话越来越多。”
尔容吐吐舌头,“姑娘,今儿应该不去巡庄子了罢。”
“嗯。”
徽月每年冬至都会去外祖母家里过,所以提前两天就得准备去见外祖母的东西。
尔容笑笑,“姑娘又忘了怎么包馄饨罢?”
“瞧你说的,姑娘要笨死了。”徽月不服气,“只是和面差些。”
尔容偷笑,盘好徽月的发髻后,便随她一起到厨房去和叶婶学着和面和擀面皮儿。
“庶母好些了吗?”徽月忽地问。
薛宁发烧第二日,江觅意也染上了风寒,几天都不曾出正房的门了。
徽月去看她,她也不见。
叶婶和鲁妈妈关系好,应该知道些内情。
谁知叶婶也是摇头,噘嘴道:“我看啊,八成又是被老爷气着了。”
语气里颇有一股“那个小老头也太不懂事了”的责怪。
徽月也附和:“爹爹是欠收拾。”
几人在厨房里哄笑一团,下午也便打发过去了。
-
翌日一早,罗生将徽月早就备好的锦缎和成衣搬进马车,然后便在大门前等徽月出来。
徽月今日穿了件淡蕊香红的褙子,外祖母喜欢看她穿得喜庆些,年年去,年年如此念叨。
辞别父亲,一转身,就见薛宁照旧在垂花门堵她呢。
小武甚至将他来回四五日要用的衣裳和药包都备好了。
徽月竟也觉得,习惯了。
“走罢。”
上哪儿他都跟着,哪天他突然没在垂花门前等她,徽月恐怕还会忧心他是不是又病得下不了榻了呢。
马车驶上街道,薛宁撩帘望着车轩外行人往来。
冬至休市,打今儿个便开始了,大家走街窜巷都是为拜望亲友。
“阿宁,你喜欢吃馄饨么?喜欢什么馅儿的?”
徽月儿时上外祖母家,特别不喜外祖母做的苋菜馅儿馄饨,但她拗不过外祖母,每年都含泪吃下三大碗。
现在长大了,她能自己动手,决心再不受那“委屈”。
薛宁敏锐道:“你做给我吃么?”
“可以啊。”
“那我都喜欢。”
见薛宁不挑,徽月道:“那你要不,吃我外祖母做的,说不定,你会喜欢苋菜。”
包馄饨挺累人的,能偷懒的话,她只想负责她自己的那份儿。
中午在一家脚店歇了歇,下午申时左右方到虹县。
小镇的街道比不了宿州城宽,堪堪能容下车身,又有稚子小儿在路中玩雪,罗生便下去牵着马慢行。
有小孩认出尹家的马车,在外头笑道:“是尹家女郎来啦。”
孩子们哄笑一团。
薛宁笑笑,“你名气还挺大。”
徽月汗颜,并不是啥好名气。
薛宁话音未落,小孩子们便手拉着手转起圈来,一壁转着,一壁唱道:“尹家女郎,长得漂亮,尹家女郎,聪明端方,尹家女郎,不耽男色,尹家女郎,偏爱账房!”
徽月察觉到薛宁睨过来的目光,下意识解释道:“为了顺口,他们瞎说的!”
她才没有爱什么账房。
薛宁不语。
徽月从果盘里抓起一把果子,从车轩探到马车外。
小孩子们见此,都追过来接。
马车走得慢,小孩正常步子亦跟得上。
“吃人嘴短,可不许再说我了。”徽月嗔怒道。
“略略。”可见他们并没有被收买。
走在最前头的小孩子光顾着吃,没注意到前面突然凸出的墙角,徽月心急之下用手挡住了他的脸,“小心。”
手背擦过墙角,轻易就擦破一层皮。
她没喊疼,只忧心忡忡地道:“别跟了,都要小心啊。”
见他们没再跟了,徽月坐回主位,垂眼睨着手背。
薛宁瞥见,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只是擦破而已。”
薛宁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指,没说话。
徽月默默收回手,“一会儿,到外祖母家,处理一下就好了。”
不知为何,本没多大的事,被薛宁一句话,扰得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犯了错。
沈老太太的家是典型的一进小院,大门半掩着,站在门外,能看见她庖屋上空炊烟正起。
罗生叩了叩门,直接将马车牵进院子里去了。
老太太正把庖屋里烧得浓烟直冒,正巧出来透口气呢,瞥见罗生,欣喜道:“我就说算着时辰,你们该到了,果然就到了呢!”
徽月急切地走下马车,“姥姥。”
“我的宝,快来快来,姥姥抱抱。”
徽月扑进老太太怀里,软糯地哼了两声。
沈老太太稀罕宝贝外孙女,竟真把徽月抱起来转了两圈。
罢了,数落道:“怎的又瘦了,本就没二两肉。”
徽月叫苦不迭,“姥姥,你怎的,和庶母一样讨厌。”
一个江觅意,一个沈老太,总说徽月瘦,紧跟着就是逼她多吃饭。
江觅意还好,见她拒绝就不逼她了,沈老太可不一样,她是个执拗的老太太,徽月大抵是扭不过她的。
“老太太,东西我给您搁屋里。”罗生熟门熟路。
沈老太太笑眯眯望着罗生,点点头。
再看向徽月,脸一拉,“宝啊,锦衣绸缎你年年带,姥姥不喜欢,姥姥喜欢你给姥姥带个外孙女婿回来。”
“姥姥。”徽月语气娇嗔,显然想把这话题翻过去。
“姥姥。”薛宁适时出声,乖巧地笑着。
“哎?”沈老太太一把撇开亲外孙女,朝薛宁走过去。
这后生面生!俊俏!喊她姥姥!
“外孙女婿?”沈老太不敢相信,声音都跟着打颤。
“姥姥。”薛宁也不说是不是,一个劲儿嗲着嗓子唤她老人家。
“哎~”沈老太应得是真高兴,“姥姥抱抱!”
被撇到一边的徽月:“……”
刚才是短暂的外祖母爱吗?好像有,不确定,再看看。
“姥姥,他不是,他叫阿宁。”徽月走过去抱住沈老太的胳膊。
免得她真一把将薛宁抱起来转两圈。
“路上吵架了?”姥姥极力撇开亲外孙女,眼睛是瞬也不瞬地望着“外孙女婿”,“呦,这胳膊,娇娇揍的?”
“不是我。”徽月气哼哼地瞪着薛宁。
他平时一张嘴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儿焊死了?!
薛宁了解,当即委屈地敛着眉眼,涩生生道:“姥姥,不是娇娇。娇娇平时很轻的。”
好嘛,越描越黑。黑得离谱!
沈老太心疼地挽住薛宁的右胳膊,边朝屋里走,边嘀咕道:“有其母必有其女的,你且忍着点儿。蛮蛮,也就是娇娇母亲,刚和他爹成亲没两年呢,就揍得他爹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那时候我还在宿州城呢。唉,可苦了你们了。”
徽月累了,老太太开心就好。
她扫了一眼院子,想帮老人家除雪,结果发现自己没那力气。
就在这时,沈老太养了好几年的狸奴循着烟回家了,跃下围墙时,碍于体重过大导致头先着雪地,摔得很难看。
它起来,扫了一眼院子,愣愣瞧着浓烟未散的庖屋好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徽月脚边蹭她。
是只公狸,据老太太说,这附近有他的子孙无数。
偶尔,他也会带几只小奶狸回来让老太太喂。
不过喂不熟,十天半个月它们就跑了。
徽月抱起狸奴,正要进屋,沈老太堪将罗生赶出来,关了门,从里头上了锁。
两人面面相觑,一般尴尬。
“女郎,老太太说,让我们先去把舅老爷接回来,舅老爷在后华池钓鱼。”
徽月笑笑,“行,走罢。”
薛宁从窗纱缝里瞥见徽月走了,说不出的失落。
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外孙女婿,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姥姥……”薛宁欲言又止。
“嘘,先听我说。”
沈老太打开她床底的精致红匣儿,里头躺着一只红翡手镯,她怅然道:“我打了一对儿鸳鸯镯,这只是娇娇过世母亲的,还有一只在娇娇那里。这只我替蛮蛮存了二十年,今儿就交给你了。”
薛宁不肯接,那只手镯分量太重,“姥姥,我没和娇娇成亲。”
沈老太不当回事,“预备着,将来会成。”
薛宁苦笑,“娇娇不会嫁给我的。”
闻言,沈老太扬手就是一“钉锤”,“你这孩子,娇娇对你没意思,会带你来看我?”
“是我缠着她。”薛宁还有点自知之明。
沈老太哼道:“那也是娇娇愿意让你缠着,你呀,至少缠得她不烦,这就罕见了,你当往日没人死皮赖脸缠着她?”
薛宁将信将疑,“将来会成”,老太太说得未免太笃定了。
沈老太见他愣神,抬起他的手就将手镯给他戴上了,又细细掩进他袖子里,边道:“你知道娇娇母亲是怎么没的?”
薛宁点头。
沈老太叹一声,娓娓道:“我儿沈素,曾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那宿州城的姑娘,谁不是见了他一眼就能爱上他。后来,他接连娶的三个妻子皆死于难产,流言四起,说他克妻,说些乌七八糟的,给他逼疯了。他从此怕人,我带他四处寻医,寻到这里来时,他突然说他喜欢这里,我们便住下了。”
薛宁默默听着,满眼皆是心疼。
“娇娇母亲是产后风没的,她舅舅又摊上这种事,这才让她从小就怕极了成婚。鱼水之欢,叫她听了,就跟要夺她性命似的。”
“老辣”如薛宁,听了沈老太这话,也不由得脸红。
他缓缓道:“娇娇,怕的是生孩子?”
沈老太顽皮一笑,“我也是猜的。娇娇不肯说原因,我和他爹可不只能靠猜吗?我是这么想的,他爹可有意思,觉得咱们娇娇是心比天高,宿州小地方没人能配得上她,能娶娇娇的,怎么说也得是人中龙凤。”
老太太说高兴了,便敞开了想,“我也觉得最好是京城的,天子脚下,多气派,官无需多大,修得起乌头门就够面儿。”
薛宁被老太太的心情感染,笑道:“怎么不盼是皇城里的,那不是最气派?”
老太太笑得拍大腿,“是这个道理。”
笑够了,不免伤心道:“可惜啊,我看娇娇下半辈子也就交待在你身上了。你啊,也就一张脸看得过去,连身板都这般瘦弱。你这样的,姥姥一顿能吃俩,还不够塞牙缝的。”
薛宁只是傻笑而已,沉思良久,他道:“这镯子,日后我替姥姥送给娇娇的郎君。”
闻言,沈老太扬手就要再给他一钉锤,但没打下去,她哼哼道:“你要是舍得,你就送。”
不一会儿,沈素和安哥儿被徽月接了回来。
沈素一直让徽月瞧他钓的鱼,其实只是两根水草。
安哥儿是四年前大雪夜被放在沈老太家门前的弃婴,渐渐长大,痴症也就愈发明显。
但对一生无子的沈素来说,这已是莫大的恩赐。
天色渐晚,罗生生火,徽月和沈老太包馄饨,薛宁被沈素和安哥儿围着,求他去放炮仗。
徽月时时要注视薛宁好一会儿,她看得出他是打心眼里觉得沈素父子好玩儿。
徽月自愧不如,她有时被缠得烦了,还会冷言冷语呢。
“宝啊,你心思都在他身上,这馄饨,到明儿都包不够你吃的数。”沈老太奸笑嘻嘻。
徽月认真道:“这些,足够我吃两天了。”
她之所以还没停下来,是怕薛宁吃不惯沈老太的苋菜馅儿馄饨,想给他预留一些她包的而已。
沈老太和罗生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祖孙两个包好馄饨,煮了一锅,剩下的放到明日吃。
待馄饨出了锅,天已黑定,檐角的几盏灯也已被薛宁点燃。
天地之间,雪落如羽,静谧无声。
这座小镇人家的院子里,却都是烛光晃耀,热气氤氲,热闹非凡。
“小花猫。”
大家都入座后,薛宁眼含宠溺的笑意,温柔地抚去徽月鼻尖的面粉。
徽月没躲,而是认真地看着薛宁,“还有么?”
她快饿昏了,都忘记洗个脸再来吃东西。
薛宁煞有其事地抬起徽月的下巴,指腹在徽月笑靥处摩挲两下,坏笑道:“没有了。”
“哦。”
“小花猫!”安哥儿重复呢喃着,咧嘴笑得很开心,“表姐小花猫!”
墙角吃饭的狸奴恰巧“喵”了两声,大家都被逗笑。
吃罢晚饭,小镇上的孩子过来找安哥儿出去玩。
沈素算半个孩子,自然也要去,也正是因为他只算半个,所以还得有个大人跟着。
往日这跟去的活儿都是徽月的,姥姥年纪大了,罗生赶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
不过今天,徽月仿佛看到了救星,她瞥向薛宁,“你去吗?”
薛宁笑笑,“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徽月老实巴交,“我想让你,代我去。”
“当然带你去啊。”
徽月最后还是莫名被拉到小河边,孩子们都聚在这里,打雪仗放炮仗。
别家跟过来的大人都是小夫妻,各自寻一棵挂灯的老槐,在树底下缠绵,弄得同样跟来的徽月每年都很尴尬,不知该看哪里。
她正兀自在一边扭扭捏捏,薛宁早已玩心大起,悄悄团了馄饨大的雪团扔在她裙摆上。
徽月不理。
薛宁就不知疲倦地扔。
好脾气如徽月也爆发了,抓起一把雪粒朝薛宁扔过去。
他狡猾地侧身躲过,在他身后的沈素无辜“受伤”。
“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徽月窘极了,真想揍薛宁一顿。
安哥儿见父亲被“欺负”了,当即团了大雪球扔徽月。
孩子们都喜欢保护安哥儿,见此,也都把矛头指向徽月。
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壮观。
徽月捻起裙摆只顾着逃了。
薛宁幸灾乐祸地笑,好在还知道护着徽月。
徽月跑累了,腿一软跌进雪地里。
薛宁刚“大杀四方”完,嘴里催着徽月“快跑快跑”,结果一转身,当即被徽月绊了一脚,直朝徽月扑下去。
好似觉得“稚子不宜”,孩子们见此,嬉笑着跑开了。
突然的沉默拉锯着徽月的心。
耳廓还能感受到薛宁呵出的热气,她受不了了,“你真的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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