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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母后衣带怎么断的?(第2更)


  护送先帝神亭回京的卤簿之中,懿安太后的玉辇位处天子玉辂之后,一身缟素的坤安公主半卧在榻边,感到身边有些微的动静,抬头一看,太后已然苏醒。

  “母后,您醒了?”

  李㜫婵霎时间清醒了不少,  原来伏在榻边的身子也直立起来,口中则继续关切地问道:

  “母后想吃着什么,女儿叫人去准备。”

  懿安太后略显困难地摇了摇头,一缕平在额前的发丝,也顺着她几无血色的脸庞滑下;但即使是虚弱如此,轻轻舔舐干裂嘴唇的太后,依然有股说不清的风情。

  拒绝了公主的好意之后,  懿安太后顿了半晌,接着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道:

  “哀家……睡了多久?”

  “自母后从懋陵中出来,  一日半。”

  说话的同时,坤安公主将帷帘掀开一道缝,瞄了几眼后,又续上了刚刚的话:

  “女儿看了看,此地距离京师约摸三十里上下,再有半日,便可回到宫中了。”

  闻言后的懿安太后像是十分疲惫,渐渐合上了眼睛,而她的身体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旋即睁开双眼,侧过头来看着坤安公主:

  “是谁给哀家换的衣服!”

  这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暗蕴威势,配合着颇为凌厉的眼神,  惊地这位公主心中陡然跳快了几分,  她赶忙解释道:

  “是女儿替母后换的,  我知道母后不喜宫人触碰身子,便亲自为之;

  母后被救出来时,  身上衣物大多沾了汗液,  若是不换,不仅穿着难受,还可能不利于医治风寒;

  事急从权,母后不会……嫌恶我吧?”

  懿安太后虽并未说什么,但再次合上的眼睛,显示出她安心了不少;而一旁松了口气的公主,脑袋里则在想一个问题:

  母后为何有一只脚出了恁多汗,湿地竟能挤出水来?

  这个问题不值得细究,但另一个问题,坤安公主踌躇了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我替母后更换贴身衣物之时,发现母后诃子脖颈处的系带断裂,这……

  这是为何啊?”

  听了这话之后,懿安太后倦意瞬间一扫而空,心中更是顿时怒不可遏。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动了自己的衣服!

  那个死太监。

  既然这种衣服都动过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地?

  想到此处,懿安太后平静的双唇下,银牙已经紧密咬合,仿佛李云棠的小臂还在其口中,她这样咬、能将那太监肉给剜去块肉一样。

  懿安太后越想越气,盖在锦褥之下的纤指,狠狠地抓在上好绸缎所制的床单上,恨不得将它扯个粉碎。

  同时她感觉身上的紧要之处又酸又胀,某些羞于提及的地方,更是时不时地泛出疼痛。

  “混账阉狗,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总有一日你会落到哀家手里,到彼时定让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养气功夫十分了得的太后,仅仅气了片刻便平息了怒火,当务之急是向自己女儿合理地解释此事,以免让她再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又晾了公主一会,这太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神色与初醒之时几乎相同,说话的声音更是听不出半点怒意:

  “你问的什么?刚刚哀家未听清楚。”

  这一问倒把公主问地一滞,她无法确定母亲是真没听到,还是提点自己不要再问;一番踌躇之下,无法确定是哪种情况的她,选择了前后保持一致、复述了一遍问题。

  “哀家被困在玄宫之初,还以为是你父皇舍不得哀家,特意做此挽留;于是便坐到了天子灵前的棺床之下,让那太监离得远远的,自己跟先帝说些心里话。”

  那头的公主心中还打着鼓,这边的太后,已经煞有其事地编起了故事,且越说越像那么回事:

  “或许是衣服有些小,或许是你父皇显灵,总之哀家一抬头,脖颈上的系带便断了;哀家便解开了带子,将断的那根呈到棺床之上,寥解你父皇之念。

  十几年夫妻,纵有不睦之时,但大抵上还是相敬如宾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天人永隔之际,总是万般无奈涌上心头。”

  说话的功夫,懿安太后竟挤出两行清泪,声音中表现出的呜咽,更是丝毫听不出表演的痕迹。

  “其实哀家想着,留在里面挺好,能跟先帝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总比为这李家江山殚精竭虑,到头来还被骂做什么‘牝鸡司晨’要好得多。”

  说到这里,懿安太后恰到好处地惨笑一声,给自己的表演,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李㜫婵被这幅说辞所感染,听完之后双眼都略微泛红,而后她轻轻地将头埋到太后的身侧,口中安慰母亲的同时,也希冀从其母后那里,得到些慰藉。

  看上去像是对刚刚那番说辞深信不疑。

  这也难怪,除非将刚刚加上封土的皇陵打开一验,否则还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再加上太后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大部分人都难以分辨真假。

  伏了半晌之后,坤安公主想起了更为紧要之事,她忙不迭地抬起泛红的双眸,向太后禀道:

  “母后,玄宫石闸突然落下不是意外,而是人有意为之;承乾宫中的一个太监,擅自动了外面的机关,才导致您被困皇陵之中。

  不过他扣下机关之后,便服毒自尽,侍卫尚未赶到,其人已然气绝。”

  “承乾宫的人?”懿安太后仅仅是眉头一皱,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随口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问完之后,她又赶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算你说了,哀家也没印象。”

  嘴上表现地十分惬意,但懿安太后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表面上闭目安神的她,脑中已经开始极速运转:

  自己的宫中,竟出现了他人的死士?

  只有这一个死士么,是否还有其他潜伏在承乾宫之人?

  到底是谁主使的此事?

  最后一个问题,懿安太后瞬间就有了答案——嫌疑最大的,便是掌握着典礼纪察司的小皇帝?

  目前看来只有他,既有动机,也有能力。

  不过懿安太后倒不认为小皇帝是要弑母,因为这种手法太过低劣,既难成功、动静还不小。

  但若小皇帝不是弑母,把她困在地宫中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懿安太后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看着自己母后再次安眠,坤安公主松了口气,趴下的同时,目光也落到了一旁一个锦绣包袱上:那里面装着太后刚刚换下的衣服。

  她想起来刚刚母后的话——衣服有些小。

  可那换下来的衣服,这位公主先前也目测了下,若是身材正常的她穿上太后的诃子衣,定会宽松异常。

  可太后本人却还说小,甚至小到将衣服崩坏。

  略感夸张的公主,又多往母亲被子上瞟了一眼,脑袋里紧接着冒出一个念头:

  好像,也不是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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