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劫入西康
西康王的使臣终究还是踏入了唐嘞的王庭,狼主所没想到的是,西康王所派的竟然是几名文臣。这几日,赫连漪跟沈留香足不出户,小心翼翼地等着西康使者的离去。那几名来使来了有三四日,行事竟是谦恭有度,除了责问大梁将三千兵马驻扎于迭错的事,被狼主委婉一顿搪塞后,竟一直没再生事,一心只求如何饱览唐嘞的风光。赫连漪跟沈留香得到消息,这几人明日一早便离去,于是,两人便安心等着重见天日。
谁知这夜,已是将近天亮,忽然两个人在睡梦里被一阵惊惶之声搅扰,除了喧哗声,还有不住奔跑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烟熏火燎味。沈留香低声咕哝道:“不会是走水了吧?”刚起身披衣要出去看看,正好有名侍女急匆匆地跑到二人的寝殿大声疾呼:“公主,雍布殿着火了,怕这里不安全,请公主先寻个安全处暂避。”
赫连漪一听,雍布殿就在她们寝殿的隔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两人赶紧一溜烟地起身。
当下,两人随意裹了些衣物,也来不及多想其他的,跟着那名侍女匆匆往一个偏殿而去。不料,几人跑着跑着,赫连漪跟沈留香却忽然被几个侍卫拦住,那几个人二话没说又将两人扛起,便扛着走了。沈留香大叫道:“你们干什么,抓我和公主做什么?”
“留香”赫连漪大喝一声期望制止,却为时晚矣。那几名侍卫一声狞笑,虽没开口,却好似在说:“是你们就好。”
赫连漪此时已知自己落入了他人的圈套,沈留香正想喊“救命”,却被捂住了嘴。两人被抬着往东而去,赫连漪知道那正是西康使臣所住的寝殿,心里已是明白,他们这些人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必定是探听了自己所住之地,而今夜这火也必定是他们安排的,不过是为了故意引出自己。一时,赫连漪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刚刚到了卯时,几名使臣按着约定便出了这座王城。因是来使,路上也无人胆敢过多盘查,一路所行皆顺。直到出了唐嘞境地,突然一名侍卫用西康话喊了一声,车辇便纷纷停了下来,两名文官下了车辇,若干个护卫上前拉开车辇上的座位,拉出两个人来。这两人,正是赫连漪跟沈留香。一名文官指着荒凉的山道对两人道:“听说公主向来机智过人,但公主且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主若是敢擅自逃跑,那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喂狼或者冻死。逃与不逃,请公主自行斟酌。”
那文官的话半点不假,这里有时走上一天都碰不上一个人。事已至此,赫连漪也是别无办法,只得暗中祈求狼主能早点发现。
一行人又继续走了两天,终于在第三日到达西康王庭。一到宫城,便有人将赫连漪主仆二人安置在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内,赫连漪略微梳洗了一下,发觉这室内装饰颇有汉地之风。
沈留香忽然指着房间的一处道:“公主你看。”赫连漪顺着她的手望过去,一眼望见房间里竟挂有自己的画像,一想知道这必是赫连定邦在两国议定和亲之前送来的。赫连漪痴痴地望着自己的陈年旧像,那时,面目比现在丰润,笑容纯真明媚,连眉和眼仿佛都含着笑意。那时,父兄犹在,她无拘且无束,最大的心事无非是究竟该选洛侯家的公子为驸马,还是曾侯家的公子
赫连漪正缅怀于那个过去的自己,忽然门被急匆匆地推开,两人转头一看,见来人身躯高大,年已近五旬左右,眉目炯炯。赫连漪便料知此人必定是西康王无疑。西康王一见赫连漪,一时如同饿汉终于见到食物一般,露着毫不掩饰的垂涎之色。他急匆匆地奔到赫连漪面前,眼睛竟看不到一旁的沈留香,“想不到你本人竟然比画像上还要美上几分。”他又盯着赫连漪的脸,又叹了叹:“只是,现在瘦了。没关系,本王会让你重新高兴起来的。”说着,他伸手要去触摸赫连漪的脸,却被沈留香挡住并大声呵斥:“你做什么?”
西康王这时才发觉沈留香的存在,看了她一眼,黑下脸来:“出去。”
沈留香也不敢将他激怒,只是不自觉地撑开双臂,挡在赫连漪身前。
赫连漪却十分冷静地说:“留香,你出去吧。”
沈留香哪里肯依,知道自己若是出去,眼前的这老色鬼,非得将赫连漪生吞活剥了不可。赫连漪见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催促着道:“出去吧。”说着话,又暗中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我能应付。
沈留香无奈,只得出去。沈留香一出去,西康王就要扑过来搂抱赫连漪,却被她轻巧躲过,扑了个空。
赫连漪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使起她惯用的一招:“赞普,你若再过来,我便在你面前自戕。”
西康王见她竟然这么烈性,又一副凛凛而不可侵犯的神色,一时又是怜惜又是慌乱地阻止,又不经意往前一步:“别别别”
赫连漪又后退一步,“你不要再往前一步。”
“好好好。”面对她那张脸,西康王一时也没了脾气,只笑道:“自从见了你这副画像,我便对你朝思暮想,恨不能夜夜搂抱着你入眠。哪知今日见你真人,这画竟还不及你真人的一半。赫连漪,我对你发誓,只要你为我妃子,我愿为你倾尽所有。”
“当日我虽离去了,可我叔父不是又给你敬献了我的庶妹及另两名宗室女子吗?”
“可她们三人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半。”
赫连漪终于无话可说,望了望西康王,“方才赞普说愿为我倾尽所有,那赞普又打算怎么为我倾尽所有呢?”
“你若为我妃子,我会让世人尊奉你为度母,为你朝拜,给你献上雪山上最圣洁的雪莲花,让你拥有数之不尽的金箔和天珠。”
赫连漪不屑地摇了摇头,“赞普,这些都不是我所要的。我想要的是成为赞蒙,我要的是恢复我的公主之尊。”
“赞蒙?公主之尊?”西康王哈哈大笑起来。
赫连漪冷眼望着他,“我知道,赞普所说的倾尽所有,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怎么是随口说说,本王是认真的。只不过如今这赞蒙是我西康大将普达瓦的亲姐,但我向你发誓,她若一死,我必立你为赞蒙。这第二件嘛”西康王思虑了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这不好办,你父皇一脉,如今已无男丁。”
赫连漪一听,却是嫣然一笑,“赞普,我父皇曾在民间遗落一子,如今我已找到了我的弟弟。你若肯扶助我弟弟重新登位,我可以放弃第一个条件做你的妃子。”
西康王摇了摇头,“那太久了,我等不及了。”说着,他又试探着往前,企图强迫她就范。岂知赫连漪还是早有准备,又往后退了一步,拿起那枚簪子道:“赞普,这簪子是我特制的,锋利无比。我虽杀不了别人,但用它来杀我自己却是容易。”
“你,别动气别动气,我保证我再不过去了。”
赫连漪举着簪子又道:“我若失了身,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不洁之身留存于世。你若真有诚意,何妨等我心甘情愿。”
西康王一听,她竟到如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一时不由得大喜过望,只想着人既已在自己手中,终归是自己的,又何妨多等上些时日,便只得道:“好好,我答应你。”
赫连漪见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西康王,便问:“那赞普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西康王似乎有些懵头懵脑,反过来问赫连漪:“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请赞普退十步,退到离我二十步之远的地方。”
西康王一听,脸都绿了,却见赫连漪不依不饶,踌躇了一会,只得退了出去。又问:“然后呢?”
赫连漪道:“在我心甘情愿之前,赞普日后见我必须一直保持着这距离,若不然,我还是会自戕于赞普面前。”
西康王后宫里多的是对他献殷勤的女人,从来也没有见过像赫连漪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一时非但没有动怒,甚至还觉得新鲜。又见赫连漪的样子,不像装腔作势,只得忍耐着:“好好,我答应你。可你到底怎样才会心甘情愿呢?”
“我说了,我要恢复我的公主之尊,只要赞普拿出诚意,助我复国,我自然就能心甘情愿了。”
“复国之事”西康王竟然打起了算盘,想着若赫连漪为自己妃子,倘若她真的复国成功,将来最得利的不是自己又能是谁?一时竟是计从心来,问道:“那你方才所说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我此时还不便告诉赞普,可日后赞普一定能见到他的。”
西康王一时揣摩不出赫连漪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暂时先敷衍着:“嗯,那等见到你弟弟,我再定夺吧。”
“好,那赞普现在可以出去了。”
“好。”说着,西康王竟就真的出去了。
沈留香默默守在殿外,见西康王竟然出了来,一时既惊且喜,转身就跑了进去。
一进去,见赫连漪跌坐在地上,眼中惊恐未消,便紧紧搂住她,又问:“公主,你没事吧?那老色鬼没对你怎么着吧?”
赫连漪这才又恢复了如常神色。方才面对西康王时,她竭力地装着镇定并唬住了他。自西康王出去后,她才不自觉地开始后怕。赫连漪看了看沈留香,知道她比自己担着更多的心,便柔声安慰她,“没事,这么一路过来,我什么时候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想起萧允晏,赫连漪又忽然顿住没有再说话。
幸好沈留香没有发现赫连漪的心虚,恨恨地道:“那老色鬼,一副急色鬼投胎的样子,我可真的担心得要死。”
赫连漪叹了口气,悠悠地道:“色鬼也有色鬼的好处。”又想起和萧允晏因为丹增而起的隔阂,她至始至终还是没能释怀,“至少,我随便就能拿捏住他。”
沈留香听出她这话分明是怨恨着萧允晏的意思,劝慰道:“霁王殿下是不好掌控,可他对公主却是真心诚意的。”
“那有什么用,我要的并不是真心诚意。”
沈留香知道赫连漪对于萧允晏,自分别时便一直有怨气却又在心里无法割舍,知道她即便自请为质也不过是在暗中筹划着想要另谋出路,便疑惑地问道:“公主,你有没有让西康王撤掉在贡昌堡跟殿下对峙的兵马?”
赫连漪被沈留香这么一问,一时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回道:“没有。”
“没有?为什么?公主自己说的:只要西康王一撤兵,殿下那边就会察觉出异常,只要他稍微一查,便能查到我们在此。这是我们唯一能给殿下传递的讯息了。”
“不用急,狼主发现我们不在宫里,定然会想办法的。”
“可是,狼主他不敢得罪西康王。”
赫连漪思虑了再三,还是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我暂时还不想让殿下知道此事,我刚刚故意试探过,那个西康王能对我言听计从,也许我该重新斟酌一下,重新再布局。”
沈留香心里一阵咯噔,“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能让自己跟了这老色鬼?”
“不要口口声声喊得这么难听,殿下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又能为我改变什么?西康王不一样,我指东他不会往西。我还想再观望几日再做决定。”
沈留香急了,再顾不得主仆之分,脱口责怨起来:“公主,你别犯傻,这西康王哪里能比得上殿下,殿下有勇有谋,他能成什么事?再说,我们当初费了多大的劲才接近殿下的?”沈留香说着,一时心急,又去取她身上的那方绢帛,拿出来后,摊在赫连漪眼前,道:“公主你看,是你当时一心笃定这是先皇给你的临终嘱托。公主,也是你说要对玄师深信不疑的,你如今又要另改主意,这之前做的一切,岂不都付诸东流了吗?”
“可我也没有办法,他想的是为大梁开疆拓土,而我想的是复国,我们二人日后只怕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趁现在早点了断,及时止损。”
“公主,殿下心软,日后你慢慢劝服他,他定会听你的。”
“你不要心存妄念了,大局面前,殿下从来就不会听任何人的。”
“可是,殿下处处为你着想,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我相信公主求他,他定会肯的”
“他不会的。”赫连漪打断沈留香的话,“留香,他们对我都只有一个目的,无非都是要得到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留香不由抱着她痛哭起来:“公主,你这又何必呢?其实殿下说得对,即便将来不能复国,你跟了殿下,他宠你爱你呵护你,你虽没完成先皇遗愿,却也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殿下是好,可是我跟他也许只能缘尽于此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你忘了玄师的话吗?我跟他终究也不会是彼此的良配,不如趁早划清界限。”
“公主,你到底在怕什么?殿下敬重你,只有在他面前我们才不至于担惊受怕。”
“你怎知我不担惊受怕,他有时候——也会情难自禁的。”
赫连漪说这话的时候不免羞涩,沈留香却是不以为然,“那也总好过将来落入其他人之手,作践了自己。”
赫连漪反问她:“怎样又不是作践?”
“殿下对你用心良苦,用情至深,我不信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真的对他没有一丁点情份?”
赫连漪苦笑道:“如若我是以前的赫连漪,也许我会对他报以真心,可现在,我心中容不下情爱二字。殿下也好,西康王也好,我跟他们周旋,都是作践,并无分别。”
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留香终于决定改变话术:“可,可是那西康王昏聩无能,公主又能指望他什么?”
“你别忘了现在有丹增,他一人便抵百万兵甲。”
沈留香又急了,“可是那丹增并不能为我们所用不是吗?”
“一定能,我必须要让他为我所用。”
“当初玄师说的只有殿下才能实现公主的复国计划,公主如今却又不信。”
“我不是不信玄师,可是殿下已经跟我言明:大夏绝不能复国。如今上苍又助我遇到丹增,我相信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复国,而不是依靠旁人。”
沈留香见她如此执意,也只得暂时忍着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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