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册
【苏炀夏凉，你不要糟蹋自己，不为了别人，为了你自己。】
——From沈落语录
手术两个字盘旋在苏家二老的脑海中，夏琼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囡囡还懵懵懂懂地转过头问：“妈妈，手术是什么啊？”
比起手术，更令苏仲北在意的是苏炀夏凉吃安眠药的事，他皱了皱眉，低沉着声音问道：“安眠药会对手术有什么副作用吗？”
钟木兮将激光笔插进笔筒里，拿起桌上病历看了看，“目前来看，安眠药对于手术和腰椎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术后的恢复需要在没有安眠药的情况下休息。”
她咬着唇，拿着笔在病历上写写画画，说道：“明星的精神压力都比较大，我只能帮助他治疗好身体方面的问题，其他的，我建议还是找一下专业的心理医生。”
“那这个手术，成功率高不高啊？”夏琼担心地问：“我知道腰是人身上很重要的部位，以前看新闻很多都说做手术做不好的话容易瘫痪……”她低垂下眼帘，眼角含着泪，“我儿子他，他很喜欢跳舞，以后，他还能跳舞吗？”
钟木兮浅浅地嗯了一声，眨了眨眼，食指尖抵上病历本的边角，小幅度的轻轻卷起，随后说道：“虽然这种说法确实会导致您二位对于此次手术的恐惧性，但我必须要说的是，手术中的风险无法避免，我只能保证尽量做到最好，尽我的所能。其他的，还是要看患者的意志力。我曾经见过一位患者，手术成功了，但他并不相信自己，所以没能再站起来。”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最坏的情况。当然，如果现在不进行手术的话，瘫痪的几率很大。对于这次手术，我是有很大把握的……”
钟木兮说完，又用指尖将卷起的边角抚平，“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苏炀夏凉被送来的很急，介于他的身份特殊，医院召开了紧急会议后才定了钟木兮为他的主治医生。
说起来钟木兮的年纪并不大，今年才二十三岁，也不是什么专家教授，甚至可以说是空降兵。
一方面是她的父亲是Y市中心医院的院长，另一方面是她刚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毕业，获得了大学医学学士学位。
本来这事也轮不上她，谁知道本该今天当班的骨科医生老婆临产，只能临时将她推了上去。当然，更多的人是想看这个所谓留学生的笑话而已。
“我看，钟医生的年纪不大啊。”夏琼从包里拿了张纸巾擦着眼泪，有些不信任道：“不知道贵医院还有没有别的医生……”
一时间没人出声，骨科室的暖气吹得有些燥热。钟木兮舔了舔唇，唇膏的味道让她轻皱眉头，然后缓缓开口：“医生不止我一个，你们也可以选择换个医生。只是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能力和他的年纪是不成正比的。”
她笑了笑，指腹飞快地按了两下圆珠笔，静谧的空间内“哒哒”两声后，她继续说道：“更何况，没有人能保证手术的百分百成功，换做其他人也一样。”
闻言，对面的苏仲北点点头，“那就尽快手术吧。”
手术的准备时间并不漫长，以至于清川美惠赶到医院时，苏炀夏凉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苏炀夏凉做手术的整层楼道都被清空，很是安静。保安站在各个楼梯口和电梯口，就怕放进前来打探消息的记者和私生饭。
清川美惠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在楼道里格外响亮，待到了手术室门口，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夏琼和苏仲北，微微欠了欠身子。
“叔叔好，阿姨好。”
夏琼精神不太好，坐在椅子上正有些犯迷糊，一听见声音便抬起头，看清对方的样子后艰难的扯出笑脸，“你好。”
她认识清川美惠，她儿子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对象。
夏琼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她在网上看到那些消息后赶紧打了电话给苏炀夏凉，本以为苏炀夏凉会和她解释一通，谁知道他只说了句：
“妈，你别问了，我和沈落已经分手了。”
语气淡漠的她都害怕，她也不敢打电话给沈落，只能暗自奇怪苏炀夏凉怎么成了这样。
现如今，夏琼也敢在心里确认，清川美惠绝不可能是苏炀夏凉喜欢的人。
清川美惠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夏琼想了这么多，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夏琼怀里的囡囡，“你是夏凉的妹妹吧，好可爱啊……”
囡囡眨了眨眼睛，甜甜地喊了声：“阿姨好。”
清川美惠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捏着囡囡脸的手指不禁用了些力道，她皮笑肉不笑，“是姐姐，不是阿姨哦……”
谁知刚一说完，囡囡哇的哭出声，在整个走廊里回荡着。
清川美惠皱着眉头，转眼瞥见夏琼的脸色，讪讪一笑。
“夏凉他进去多久了？”
夏琼轻声哄着囡囡，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坐在她旁边的苏仲北偏过头说道：“刚刚进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麻烦清川小姐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清川美惠的笑容来不及收回，直起身子拢了拢头发，抬眼盯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手术中”，坐到夏琼的身边，“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他出来……”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夏琼就算不高兴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哄着囡囡在怀里睡着后自己也干脆闭目养神。
明明该担心儿子的手术，硬是被清川美惠搞得心情糟糕。
*
自从新闻上报道苏炀夏凉做手术开始，沈落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方淮在微信上找她出去几次都被她委婉拒绝了。
方淮不死心，元旦刚过完，隔天下了班就直接开车去了沈落家。
沈铎和韩瑶一边给方淮夹菜，一边暗示着沈落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希望他能安慰安慰她。
方淮自然是乐意的很，沈落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吃饭。
吃完晚饭，沈落照常想系上围裙洗碗，被韩瑶拦住，“去和方淮下楼转悠转悠消消食，老在家待着多长胖。”
沈落没辙，只得换了件厚外套和方淮下了楼。
冬天里天黑的很早，小区里亮着幽暗的灯光，拖着两人的影子细细长长。
方淮不急着开口，就这么和沈落晃悠了两圈，她才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上楼吧，这里真冷。”
方淮嗯了一声，在沈落转身后伸手扯住她的袖口。
“沈落……”
她回头。
“是不是因为苏炀夏凉？”
沈落低下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她那样，方淮也没准备放过她，他一直信奉着害怕什么就要迎难而上，敢于面对才能够真正放下。
显然，沈落并没有放下苏炀夏凉。
他低声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为白雾又很快消散了。
“沈落，苏炀夏凉他手术成功了……”
闻言，沈落猛地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那眼里的炙热似乎很久没见过了，方淮见过太多的她都是平淡如水一般，唯有这次。
“但是他放弃自己了，不好好做复健，现在和残废也没什么区别。”他的目光冷了许多，与沈落眼中的炙热形成强烈的对比，“以后应该也就是个残废了。”
他松开沈落的袖口，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你自己上去吧，帮我和叔叔阿姨告个别，就说我临时有事。”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背影渐行渐远，独自一人竟显得有些孤独。
沈落听完他的话，呆愣的站在原地，僵硬了许久未动。
他放弃自己了。
他不好好做复健。
他以后应该也就是个残废了。
这三句话像根一般扎进沈落的脑子里，令她无所适从。
沈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楼，连回家后韩瑶问她方淮去哪了她都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随口糊弄了句就回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犹豫了半天，沈落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真的憋不住了。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在沈落以为没人接听时突然被接通。
她喂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应，也没有挂断。
“苏炀夏凉，你在听对不对？”她强忍住眼泪，小声问道。
“苏炀夏凉，你不要糟蹋自己，不为了别人，为了你自己。”
电话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以及……
“夏凉，你把汤喝了……”
听见这个声音，沈落赶紧挂了电话，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一滴接着一滴。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脑子中有根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断了。
沈落自嘲地咧嘴笑着，这下该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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