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险境雪景和年轻神灵
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随着三人的动作骤然泛起狂浪怒涛!
那些本应安眠坑底的枯朽腐骨,竟然匪夷所思地活动了起来。它们层层叠叠地交叠而上,相互踩踏攀爬着,竟随着几人的位置移动忽而叠起了丈余之高!
高灵被陆池横抱在怀,才幸免为这枯骨所累。然而李盼却没了这么好的运气。
他忙低头看了一眼这紧握着他脚腕的手骨,也是头皮一麻。提气滞空,便打算将这脚上的枯骨甩掉。然而那指骨竟颇为有力,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甩脱。
只瞬息之间,那骨群竟然就此交叠而上,攀卷住了李盼的小腿!
李盼只得就地旋身一转,暂时甩散了周身的骸骨。那白骨之浪被李盼一招推散,四散跌下,零零碎碎的溅起了蓬蓬浪花。
而另有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竟然还紧紧地攀附在李盼小腿之上,没能甩下。李盼当机立断提枪在手,一挑一踹,“破”地一声便将其击飞开来。
李盼的衣袖裤脚,已在方才被骨潮淹没之时被撕扯地破碎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他提气跃起,便朝着陆池二人而去。
陆池抱着高灵,在这深坑另一端的洞口稳稳落下,李盼也随即落在陆池身侧。那股骸骨浪潮瞬间便改了方向,对着此处汹涌灌入。
这些骸骨怕是在此处堆积了成百上千年,高灵细细看去,他们已经多半四肢缺失遗落,甚至有的已经失去了头颅。可它们仍旧执着地互相攀爬踩踏着,直奔三人狂奔而来。
陆池面色一寒,单手便将高灵稳稳放下放下,当机立断地对李盼低声喝道:“收枪!”
李盼闻言,竟是半点犹豫也没有,在尸骸直奔自己袭来之时,反手便把炎枪一抹,就这样赤手空拳地站在了陆池身旁。
那尸骸之浪带着骨骼压折摩擦的骇人声响奔腾而至,眼看着便要席卷至三人面前。陆池忽然掩住高灵的口鼻往怀中一带,将她紧紧地按在了胸前。
高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可她却意外地并不害怕。
也不知是倚靠着老妈赠给她的这条坠子而有恃无恐,还是陆池微微灼烫的怀抱,使得她分外心安。
明明身后便是狰狞恐怖的万千尸骸,可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如此坦然背对着,却不怕被分扯撕碎。
这儿简直嘈杂喧闹到了极致。可陆池的心跳声便在她耳畔强有力地跳动着,分外清晰。
高灵只听得耳畔“轰”得一声呼啸,竟如同寒冬腊月的凛冽风声一般席卷而过,带着摧枯拉朽般地磅礴气势,奔向高灵身后的千万白骨尸骸。
高灵恍然间,却仿佛忽然听得陆池深沉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轻声道:“别怕。”
风声逐渐消弭,世界重归沉寂。
陆池缓缓地放开了高灵,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青色的手帕,轻柔地掩在了高灵的口鼻处。高灵只觉得一阵圆月夜晴雪松枝般的冷冽清香,瞬间涌入鼻腔。
“没事了。”高灵抬眼,便看到了陆池的近在咫尺的温和笑意。
可那掩着她口鼻的手帕却并没有放开。高灵有些不解,但仍然接过了陆池手中的帕子。高灵有些好奇地转过身去,却不由得僵愣在了原地。
入眼之处已经皆是一片茫茫素白,在莹亮的灵珠照耀之下,如素裹银妆一般。这坑内洞中堆满了白森森的骨粉,皑皑白雪似的将这山洞层层覆盖。
高灵忽然知晓了陆池掩住她口鼻的用意,大概是怕她吸入粉尘罢。只是隔着帕子,高灵似乎还能闻见一阵子颓败腐朽的味道。
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方才那令人心惊胆战的狰狞一幕,高灵只怕是会以为,这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竟在流火七月下了如此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那万千零落骸骨,在瞬息之间尽数化为齑粉。
李盼此时也明白了陆池的用意。若是炎枪不收,只怕粉尘密集如此,星点火焰便能引起巨大爆炸。
陆池轻踱了几步,轻声道:“这些,只怕是都是被天水瑛剥离过灵魂的人。现如今不知受了什么驱动,竟在枯朽了千百年之后,仍旧不得安稳。”
“得罪了。”陆池说罢,轻叹了一口气,右手平抬翻转,轻拈指诀,口中暗暗念着些什么。高灵忽然见那遍地骨粉竟缓缓盘旋而起,重新归拢于那深坑之中。
那白骨之湖在转眼之间,便重归平静,再不掀半分波澜。
李盼抬起手,挥手收灵珠于右肩之上,转头望向陆池沉声而道:“我见书中记述,那修真大能不仅封了这矿脉,更是一把真火催化了大半的天水瑛。如今看来,这些额曼教众人,只怕当时亦是被一同封在这矿脉之内,无一幸免。”
高灵闻言,却只觉得隐隐有些背后发寒:“……也就是说,这洞内的骸骨,不仅有当时惨被额曼教众人制成傀儡的活人,可能也有被天水瑛强行剥离魂魄的额曼教众?”
暼见高灵面色微变,低头沉思不语,陆池低声问道:“怎么了?”
高灵望着那满是白骨的深坑,轻轻咬了咬唇,神色复杂:“若是真如李前辈所说,那这位修真大能虽说手段果决,雷厉风行,却未免……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陆池却面色不动,眼神安然深邃:“可世人常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额曼教众掳掠活人以制傀儡,到头来便反受天水瑛剥离灵魂之苦。这难道不是报应不爽吗?”
“那些旧事我未曾经历过,因而的无法知其全貌。”高灵摇了摇头:“可我只看到这些深受天水瑛之害的人,无论是惨遭毒手的村民,抑或是自食其果的额曼教众,到如今千万年后仍旧不得安宁。”
高灵回身望向陆池,眼眸澄净黑白分明,甚至带着三分稚气:“若真是大仁义者,又怎会放任生者灵魂四散流离,亡者躯壳万年不安呢。”
陆池闻言却忽然欣然微笑,眼神宛转流动间泛起潋滟波光,一如雪融冰消。他凝视高灵半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轻声道:“善良的孩子。”
话音刚落,高灵忽然听得虚空之中传来孩童般细细的哭声。在她正凝神去静听之时,忽然又响起了女子的低低啜泣。那哭声渐重,竟从四面八方竞相传来重重悲鸣,在幽暗的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凄厉悲惨。
高灵猛然间缓过神来,看向陆池轻:“老板,这是万鬼同哭之声?”
陆池摇了摇头:“并不全是。这些人的灵魂早已随年月而混乱,这些哭声只怕是他们的最后执念吧。”
陆池说着,便轻轻拂手拈诀,低声念道:“归去罢。”
高灵忽地感到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只觉得煞是清爽,而那些此起彼伏的痛哭之声,也随之慢慢消弱低伏。
“好了。”陆池微笑着收了手。
高灵忽然间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两颊发热,她磕磕巴巴地同陆池低声说道:“陆……陆老板,我方才说的那些什么‘残忍不残忍’的话,是不是有些太无知浅薄了。我作为一个局外人,视角总是片面的,我……”
陆池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你说的不错。真正的大仁义者,断不会如此。”他双目平视,温声而道,“可这种人,三界之间又有几多。”
“因果轮回,是非善恶,本就不应当以一人之力进行处置裁断。其间偏颇之处,难免横生枝节。”半晌,陆池闭目而言,“因而,祸世者易,救世者难。”
就在四下一片静默之时,一旁沉默良久的李盼却忽然开了口。他哑声而言,难掩苦痛:“……那么无辜受难之人,又当如何。”
陆池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李盼忽然激动地扬起头,望向陆池。他双目含泪,颤声痛道:“可你是神!!”
高灵却忽然间,仿佛在陆池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悲悯无奈,随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还有隐隐翻涌压抑的茫然痛苦。
可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晦暗的光影之下,高灵只看到陆池薄唇轻启,神色淡淡。他开口,声音低沉悠远,不辨喜悲。
“可我只是神。”
(https://www.tyvxw.cc/ty86009/280095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