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豆浆馒头和说破无毒
高灵默默地抱着腿，倚靠在沙发里：“那……李前辈岂不是太委屈了。”
陆池闭目不言，却轻笑了一声：“你们呀，一个壁角互相听来听去。若是还不太困乏，不如坐下来好好聊个天吧。”
高灵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陆池此言是何用意，所忽然听到休息室的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
李盼已然平静了下来。他走到高灵旁边安稳坐下，微笑道：“……我不委屈。能有人坐下来听我这一腔愤懑，我已是心满意足了。”
高灵偏头看向他，忽然觉得李盼笑得十分压抑落寞。故友的命重若千钧，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只怕比穆云菡的飞花刀更为难扛。
“李前辈，你同穆前辈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高灵轻声道。
“是啊。”李盼微笑回道。他似乎在追忆着什么，竟然有些出神，“我们两个呀，天天打架拌嘴，谁都不服气谁。人家都是高山流水的知音，换成我们就成了臭味相投的损友了。”
说到这，他竟然轻笑出声：“……当年，他约我上冰川采寒铁。本是极轻松容易的事，结果竟因着他较我先到一步，便嘲笑我身法不如他扎实。我们两个抬起了杠，便比划着动起了手。”
陆池笑着摇了摇头：“李盼的炎枪一出，瞬间便迸裂了那冰层。那矿洞本来极稳定，等那冰层停了开裂，便安稳无事了。结果折叶刀他当时就变了脸色，大吼了一声——”
李盼听他说起旧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当时吓得脸色煞白，便朝我直接飞扑了过来，一声‘小心’都喊破音了。结果冰层无事，反倒被他一嗓子喊来了雪崩。”
李盼言谈间竟然笑出了泪，他不由得抬手去擦：“若不是陆老板相救，只怕我们两个如今早就成了一对儿冰雕了。”
不知怎么，那眼泪却越擦越多。李盼最后只得以手掩面转过头去，背向高灵，声音哽咽却强笑道：“……倒不如成了对儿冰雕呢，也好过他因着我受那种折磨。”
“李前辈。”高灵却轻声唤他，“穆前辈在冰川矿洞之时便愿意以身护你，被困李家之时更是难忍你受人折辱，拼着力竭碎刀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李盼抽泣之声渐弱，却并不作声。
高灵眉头轻蹙：“……即使我与穆前辈素昧平生，但是我相信，那样一个愿意用命护你的人，又怎么能忍心看你如今受此折磨呢。”
李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将额头重重地抵在双膝之上，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嚎啕出声。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永远都不会怪我！”李盼仿佛压抑了太久，忍不住悲鸣道，“可我怪我自己！这么久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时死的人竟然不是我自己！！”
“李前辈……”
“你教我如何为自己澄清……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李盼彻底放下了自己做为“前辈”的矜持，在高灵面前崩溃得一如孩童，“云川他……云川他不应该死的，该死的人是我啊……”
“你们谁都没有该死一说。”陆池却忽然从藤椅中起身，走到李盼面前，低下头轻声道，“无端的因果，本就不该落在你们头上，你又何苦一力承担呢。”
“可我不想弄懂旁人的因果。”李盼抬起头，面上已然彻底被泪水沾湿，他嘶吼道，“我现在只想重铸折叶刀！”
陆池却忽然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了李盼面前，温声道：“现在有没有觉得，心里话都讲出来后，整个人痛快地多了。”
李盼闻言一怔。
“折叶刀碎后，你愈发沉默寡言、心神郁结，相必是背负地太多。”
“可炼器之事贵在专注，你既然已下定决心重铸折叶刀，便要摒弃太多浮躁杂念。”陆池将手帕放在李盼手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你是炼器者，必然无需我多言。”
李盼却猛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成名已久，甚至炼出了九品本命灵器，这使得他太过于相信、甚至轻信自己的能力了。
炼器之时不仅要集得天时地利，更要调整好自身的状态，摒弃杂念、全神贯注，这是一个最初级的炼器师就应当熟知的事情。
可他却将自己困于云川身死之事。而挚友已渺，无人倾诉，这使得他更是心神恍惚纷乱。若是他以这幅状态前去为云川铸刀，只怕刀未铸成，而自己便被轻易地动摇反噬了。
“陆老板。”李盼抬头看向陆池，神色凝重，“多谢您。”
“无需谢我。”陆池神色淡然，“但凡决定要去做你想做的，便要全力以赴。”
“好了。”陆池回过神，揉了揉沙发另一旁的高灵小姑娘的头发，温声道，“这回可以乖乖睡觉去了吧？”
高灵轻巧地点了点头。她站起了身，经过李盼身旁时，忍不住轻声道：“李前辈，您也晚安。”
李盼闻言却抬起了头，顶着依旧红肿的眼圈抬头望向她，微笑道：“晚安。”
陆池送高灵进了房间。他站在门旁，望着高灵轻声道：“好好睡上一觉，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半晌，高灵才反应过来陆池指的是明日去采集天水瑛的事儿。
“我觉得我妈妈这么做，定然是有她的用意。”高灵紧咬下唇、沉吟半晌，抬起头望向陆池，轻声道，“陆老板，你也觉得我应当同我爸妈一样，做个有能力的人吗？”
陆池却笑了。
他隔着镜片看着高灵，目光澄净而又温柔：“你父母皆是强者，却双双愿为对方隐去身份，做个普通人。他们对自己已是如此，又如何会去要求你呢？”
高灵听到陆池所言，忽然间豁然开朗。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池，认真道：“明日到了矿脉，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好。”陆池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温声笑道，“那便养足精神，好好休息吧，晚安。”
一夜安眠。
高灵干劲十足地起床洗漱后，换好衣服出了房门，发现陆池与李盼已经在客厅端坐着等她了。
高灵看着两人，“腾”地一下便红了脸，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垮在了门口。小姑娘战战兢兢道：“早安二位……我，我起来晚了吗？”
“不，刚刚好。”陆池微笑着起身，正听得厨房里的微波炉“叮”得一声。
闻见了面食甜香的高灵，忽然间又打足了气儿。她一个箭步窜到了餐桌前，乖巧地坐好，问道：“老板，咱们今儿吃什么好吃的？”
陆池正从微波炉里端了个碟子出来：“今天就简单得喝点豆浆吧，我热了些红糖馒头。”
高灵是十分喜欢甜食的，闻言不由得欢呼了一声。
李盼今天仿佛也十分有精神，见高灵这幅模样，他轻笑道：“今天可得多吃点呀，一会儿可有得忙呢。”
高灵看着与她一同吃饭的两人，不由得好奇开口：“李前辈，你们也需要一日三餐吗。我以为，你们早就脱了五谷杂粮了。”
李盼摇了摇头，笑得诚挚：“——这副壳子倒是不需要了，可这口舌之欲难耐呀。”
陆池将手里的碟子放在桌上，笑而不语。高灵则开心地夹起一个热腾腾红糖馒头，张口上去便要咬上一大口。
“你呀，总是狼吞虎咽的。”陆池见状，忙哭笑不得地拦住了她，“先咬个小口凉一凉再吃，红糖可烫呢。喝些豆浆等一等。”
高灵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听话地低头喝了一口豆浆。
香醇的豆香瞬间充斥满了口腔。陆池加的糖分量刚刚好，多一分便会太过甜腻，而少一分又盖不住黄豆的豆腥味。
“唉。”高灵吃着吃着，忽然捧着手里的红糖馒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池抬头看她，温声道，“是哪里不合口味吗？”
高灵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我在想，我老哥的厨艺要是有您一半好，我现在怕是已经吃成已经三百斤了。”
正在家吃粥的高毓，忽然大大地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了？”李沐沐抬起头，有些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空调开地太低，感冒了？”
“不。”高毓忙抽了张纸巾掩住鼻子，“……这感觉太熟悉了，肯定是高灵那个小王八蛋在念叨我。”
他擦了擦鼻子，叹气道：“这小家伙，出个门也不让人消停。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沐沐轻笑出声：“你呀，担心她就打电话发短信问一问啊。”
高毓哼了一声，继续端起了粥碗：“不用，她但凡有时间念叨我的时候，多半是正闲得慌，这小没良心的。”
这兄妹俩。李沐沐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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