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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东宫退婚


  转眼,杨庭云走了有六天。

  起初我娘总是哭,后经百般劝慰,她好歹是缓过气来了。

  一连黄了两次婚,家中爹娘睹物哀愁,把与吉庆喜事相关的一切都锁进了后院的库房中。

  全家人都担心着离家在外的杨庭云,但因为不知他的去向,也只得固步长安,翘首苦盼他的家书而已。

  我找了份挺详实的地图来,费神研究着杨庭云会投奔到哪里去,对着图、掂量着局势,我苦思了大半天,忐忑问韦真境:“据闻吐蕃陷安西四镇,薛将军率军打到了大非川,兵士最紧缺的就是那边了,你说杨庭云他不会送死去了吧?”

  韦真境道:“三哥睿智机警,就算去了,我相信他也能保护好自己。”

  杨庭云是只藏着掖着的老狐狸不假,但毕竟没有上过战场。

  我深深挂念杨庭云,不禁攒眉长叹:“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跟我三哥分开过这么远,他去做什么都好,我只希望最后他能平安回家。”

  小的时候总是杨庭云带着我玩,虽然他也坑过我不少次,但他对我有多好我更是心知肚明,断然没有记恨他的道理,现今他一走,身边像是空了许多,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说千道万,全赖两桩未竟的婚事作怪,天底下男儿郎那么多,老天爷专挑了杨庭云来当倒霉蛋,明明和他没有关系,却总归是人言可畏,仿佛真的是他害死了那两个可怜的姑娘似的。

  我感慨说:“要是家里不逼三哥娶亲,或是他运气够好早早遇到一个可心的姑娘就好了,那就不会有这一堆的烂事了。从头到尾,他不过是想求得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罢了,又不要对方多美,家中权势有多大。”

  身畔有片刻没了声。

  “你也是这样想的?”

  韦真境问的问题突兀,使走了神的我不得不认真回忆方才说过了些什么话:“怎样想?心意相通……的人?”

  他点头。

  我眯眼看他,他的神色似乎庄重,目光落定在我身上,虽然我不会读心,但我还是认为我能猜到他三分心思,好端端的,突然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十之有九,他是对我有所图。

  好奇怪,他也会瑟缩不敢言,他也有胆小的时候吗?不知道他打算拖到何时,才来与我说那些我早已猜到的话。

  我故意笑嘻嘻直起身,攀着锦案凑近他面前:“心意相通与否不打紧,比我年长八九岁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必须如你这样处处关照我的。”

  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一双盈亮的眸子只是静静瞧着我。

  我想学他耍耍流氓,不待再凑近,他抬手捏住我下颚往旁边移开,继而起身走了:“你脸上脏了。”

  ——是吗?

  我愣了愣,伸手在脸上抹一抹,果然从左边脸上抹下来几许墨迹,我飞快奔到梳妆铜镜前,铜镜中的我,左脸偏下的位置上有一道新鲜的墨迹,急忙擦擦,反而弄花了脸,我嘀咕着案上的砚台我用来压着地图,毛笔都未用上,更没用上里面的墨,怎么这么显眼的墨迹就会沾到我的脸上来了?

  怀疑地回头看韦真境,他背身对我,好像在用丝帕擦手。

  一定是他,是他故意抹墨到我脸上,就在方才。

  我快步朝他冲过去:“韦真境!”

  他却躲得快,闻声移步一闪,我伸手抓了个空,身形一踉跄,脚下没站稳,直往前扑倒,他反改了好心,不躲了,张臂捞住我,我扑进他怀里,免了跌疼膝盖,可是依然撞得脸上生疼。

  “你喜欢我关照你,也喜欢对我投怀送抱吗?”他戏谑道。

  我龇牙咧嘴地揉脸,抬眼看他讨打的神情。

  什么投怀送抱?分明是他撩本姑娘在先,动心在先,我偏要和他抗争到底,看谁拖得过谁:“我是不小心摔的。”

  “这么巧,摔进我怀里?”

  “是你借故搂我才对吧?还有我脸上这墨,是不是你干的?手伸出来……”

  “咦,我听见韦彦在叫我。”

  “回来,你别跑!”

  这位身娇肉贵的世子着实可恨,要是能揍他一顿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就可惜在,他恰恰是揍不得的那一个。

  我说韦真境很关照我,他的确是很关照我,杨庭云私自离家后,我和爹爹娘亲一样打不起精神,每日蔫蔫,韦真境就变着法子给我找乐子,长安城好玩的、好吃的,怕是被他买了个遍,又趁着秋气高爽,领我去爬山或是荡舟。

  山中秋来,草木焜黄凋零,我见山景萧瑟,郁郁不喜。

  秋水澄碧,湖上是好去处,一叶小舟,随湖波起伏,远处落日熔金,残阳铺在水中,艳丽得像是凤凰的羽毛落在湖水中。

  乘小舟,观湖澜和夕阳,我更是不喜,只因想起大理寺唐卿之妹是溺毙湖中。

  这小小的水,不是世间的甘霖吗?为什么会带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从韦真境的兄长,到唐家的千金……

  “当心!”

  我不知不觉已恍惚站起来了,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剧烈摇摆不定,我将欲倾跌,身后一个怀抱把我紧紧拥住。

  韦真境一手抱紧我,一手扶紧了船舷。

  起伏颠簸的小船上,老船家急言:“起风浪了,世子和夫人快坐好!这湖水深得很,莫被掀下去了。”

  韦真境道:“那便不游湖了,靠岸去。”

  他让我坐下,但始终抓紧我的手腕,直到船靠岸时也没松开。

  我觉得歉意极了,说好来荡舟游湖,是我扫兴了,还要他时刻紧张我是不是会掉进湖里去。

  上岸后,我们遇见了一个人,独孤定辰。

  独孤郡主和她的堂妹站在石阶上,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她们看样子又不是来游湖的。

  韦真境看到独孤,向她颔首示意。

  独孤定辰深深望了一阵韦真境,目光再落到他牵住我的那只手上,我瞅着她皱了眉随后抬头再看我,一张嘴就找人晦气:“杨仙儿,你是来湖上祭奠没有成为你嫂嫂的那个唐氏的吗?”

  我即刻就被激怒了几分:“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好奇问问。”

  “你怎么不好奇我是不是来找水伯祈求什么?我祈求你在湖上的时候就刮大风,连人带船翻倒湖里去给鱼虾作伴。”

  我三言两语的回敬也轻易将独孤定辰激怒了:“你说什么!”

  她的堂妹偏还不知好歹,要煽风点火:“堂姐,她敢咒你,快打她!”

  没眼力的死丫头。

  我狠狠剜旁边的独孤氏一眼,枉她爱做独孤定辰的跟屁虫,居然连她的郡主姐姐喜欢韦真境都不晓得,我就看独孤定辰敢不敢在韦真境面前跟我动手。

  独孤氏摇晃独孤定辰的胳膊:“堂姐,你是郡主,她连当朝郡主都敢诅咒,你还不收拾她吗?”

  我和独孤定辰对峙,眼神已交战了良久。

  独孤郡主到底是没听从她无脑堂妹的唆摆的,她恨我恨得要死,最后望一眼韦真境,却朝我笑了:“你家中丧事接二连三,连你兄长那样的大男人都承受不住,从长安城里跑出去了,你心情差我可以理解,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罢,她自认为笑得得体地走了。

  心机!刻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韦真境带我上了车,他问我,怎么手在抖。

  “气的。”我没好气地甩开他,“你招蜂引蝶就算了,偏就招了独孤定辰这只毒蜂,每次见着她她不蜇我一口就誓不罢休。我三哥何时何地得罪她了,为什么要变着法子讽刺我三哥?俗话说揭人不揭短,骂人不骂别人家中人,哼,周婳十岁就封天成郡主,她到现在了还只是被称作独孤郡主,我从来没拿这事嘲弄过她,她倒好……”

  韦真境劝道:“仙仙,不相干的人和事,不必动气。”

  “怎么不相干?她蹬鼻子上脸都嘲讽到杨庭云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吧。”

  话虽这样说,我仍旧越想越气,独孤定辰小心眼,以后怕是更难听的话她都说得出来,我连忙一把抓住了韦真境:“她全是因为你才屡屡给我难堪,所谓杀人诛心,她在的时候你需格外护着我。”

  他哭笑不得:“我已经很护着你了,哪次因独孤郡主的话留你难堪过?但你要我做再多兴许就不行了,毕竟她只是女流之辈,我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我拧眉,不服道:“我也是女流之辈,你以前和我吵嘴不也吵得挺溜的吗?”

  “……不,不一样。”

  “又不一样?”

  “先是我娶了你,关起门来拌嘴别人不会看笑话,再是我若不会吵架,准会被你气得一天死过去三回。”

  他这样说我,显得我很悍妇,如果我的气性小些,立刻先气为敬,气哭气死一回给他瞧瞧。

  我们回府没多久,就听说了一件在整个长安城里算是轰动不小的事:东宫太子取消了婚事。

  意思就是,宫内下旨,退了司卫少卿府的婚,太子李弘不会娶我的堂姐杨新桐了。

  我义愤填膺,认为李弘极不厚道,愤懑不平道:“这位东宫殿下怎么回事?婚事可是关系女孩子一生名节的,他既大张旗鼓先选定了我堂姐,如今又突然退婚,岂不知流言胜过刀斧吗?我堂姐弱质纤纤,怎受得住满城人的指指点点!”

  韦真境不吭声,我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太子久不露面,也未听说他在做什么事,或许只是因身体之故,在东宫中静心安养。”

  “你是指太子有恙,不能如期……”

  “长安是个复杂的地方。”韦真境默默点头应和了我的猜想,“长安的人离漩涡最近,早已学会察言观色,能议的议,不能议的绝没胆子私议。这其间,可能是因为太子身体虚弱不支难以完婚,也有可能是杨姑娘有什么隐情不能嫁太子,但素无臣下退君上婚的道理,无论如何,这桩婚事成不了,都得宫里下旨,由太子提出退婚。”

  他这般一说,我心里倒悬悬的,不论是太子不好了,还是我堂姐有什么不好,我都不想看到。

  还是抽空,去叔父家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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