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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六章


  冷月不依不饶:“要么交出解药,要么交出毒|药。”

  如凝不屑地笑了。娇小的脸上竟然露出了鄙夷、冷傲,还有戏谑的表情,柳叶从来不知道如此娇人可爱的她竟然会是这番模样。

  “解药?没有。毒|药?”看了眼田峰手中的鸡汤,“全在里头。”用手理了理鬓发,又理了理裙摆,踩着婀娜的步子走到门口,“要么你们现在就拿下我,要不我就走了。”

  “且慢,”一直默不作声的卓元绕了两步,正正堵在如凝的出路上,“你且说说毒|药是从哪儿来的?”

  如凝回首瞥了一眼冷月,“冷大夫不是杏林高手么?难不成还解不开此毒?”

  卓元笑了笑,“解不解得开与谁要投毒并无瓜葛,除非,你想包庇他人,自己一个人将罪责挡下。”

  如凝回首看着柳叶,“柳大人打算将我交到大理寺?”

  柳叶不置可否。

  卓元又道:“杀人放火,罪大恶极。你不会以为你可以逍遥法外吧?”

  如凝没有理会卓元,依旧将眼望住柳叶,“大人,你真的要将我送进大理寺?送到宁俊生呆过的大堂之上吗?”

  她对宁俊生的恨,柳叶是晓得的。也许她怕的不是丢了性命,而是不愿与仇人再有瓜葛吧,哪怕那人已经死了,“田大哥,你先将她关押在她自己房中,容我再想想。”

  田峰愣了一下,回了声是。

  如凝的眼中再次蓄起水泽,“我会感谢你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不该有妇人之仁。她要的是你的命,退一步说被下毒之人不是你,那如凝所犯的也是杀头之罪。若不是冷月来得及时,只怕你现在已经……”卓元有些气急败坏,在柳叶面前来回踱着步,“何况她的背后还有人……”

  柳叶蓦地抬头,打断他,“正是她的背后还有人,所以我不能将她送去大理寺或者刑部。”冷月都无法勘破的毒,制毒之人岂是一般?柳叶想起了单祁。赵煦说让他来给她诊脉,只因宫中太皇太后处时刻离开不得,一拖就是半个月。

  卓元停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人,无奈地摇头,“少卿大人说不送那就不送吧。可是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

  柳叶抬起头来,灿然一笑:“不是有冷月么?我信她。子初,你不会不相信她可以将我治愈吧。”

  “自,自然相信。”卓元勉力扯出一个笑容。冷月说此毒要甄别成分并不难,乃是用十八种毒物熬炼再用曼陀罗为引而成,量足可以瞬间要人命,量少可以渐入心脉,很难祛除。若想解清此毒,必须找到这几种毒物淬炼的顺序,错了一样都不成。而顺序怕是只有制毒的人才知道。

  柳叶对着卓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子初不必过虑,你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倒是‘极地芙蓉’……孩童失踪的案子,近来可有进展?”

  说到案子,卓元敛了一下神思,“按着你画出的区域,已经细细搜查过,正如你所料,在陈州门与东水门间寻到一间废弃的宅院。已经着人悄悄进去探查,看看是否有密室暗道一类。”

  “嗯。”柳叶点了点头,“还要查明那所宅院原本是何人所有,易手几回等等。”又想起一事,“先前我给你的名单,可曾着人查过?”那名单正是刘胜出事前寄了信函的人员名单,从御史台到中书省到门下省各有数名要员。

  说到此,卓元挑了下眉头,“我甚是纳闷,伯植你是何处得来的名单?经过细心查访是得出一些东西来,也不晓得有用没有?”

  柳叶拢了拢覆在膝盖的薄毯,“你且说说查得什么。”

  卓元扯了把椅子坐下,“你给我的名单共有十二人,其中三人供职在御史台,两人供职在门下省,两人在开封府衙,三人在尚书局,一人在鸿胪寺,最后一个是……大理寺的……”顿了一下,“推丞黄树成。”

  见柳叶凝神细听,续道:“初看,这些人除了有些在于同衙门之外,别无瓜葛,后来细细查访分析过后才发现,其中有八人是同科进士,是元丰年间的进士。。”

  元丰年间?刘胜正是此间的进士,看来他所信之人多半是同窗。柳叶调整了一下坐姿,示意卓元继续讲。

  “我与田捕头细查了多人,皆无所发现,就是……”卓元迟疑了一下,“有一封是写给工部员外郎……的。”

  “江为东江大人?”柳叶很是诧异,“那些名单当中并未看见江大人的名讳啊?”

  卓元颔首:“的确,其中并没有江大人的名讳,却有一名叫陆润的,此人是江大人的门客,所以此事……”

  柳叶微微沉思,此事从未听江为东提起,难不成这个陆润并不曾将信件转交给他?还是说刘胜本就是写给陆润而非江为东。此事还得去求证一番。

  “其他的呢?”

  卓元沉思了一下,“那个黄树成,大人觉得要不要问一问话?”

  “不急。”柳叶想了想,“先暗中观察,若是他有问题,那么……”那么我们所有的进度都已经在对手掌握之中了。

  柳叶掀开薄毯,起身。“我去看看如凝。”

  “我陪你去。”

  柳叶摇了摇头,有些话我只能单独与她说。

  卓元拦在门口:“若是不让我陪着,我便不允你去见她。”

  柳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知道子初向来无赖,却不曾知道无赖到如此境地。”

  卓元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之上,“今日我便是无赖了。你是忘了方才如凝的样子?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谁晓得她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何况你现在的身子简直是弱不禁风。”

  柳叶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外头院中坐着的異修,“让他陪我去吧,有田峰在门外守着,你大可放心。”

  廊下的灯已经掌起。天光尚未全收。

  推开如凝的房间,阴暗中有细微的吟唱之声。

  如凝蜷缩在角落里哼唱着江南的小调,婉转而低柔。

  示意異修将门合上,柳叶慢慢走近如凝。昏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有那低婉的曲调从她的嘴中慢慢流淌出来。

  “如凝。”

  唤出这个名字,柳叶突然有一种千山万水的感觉。

  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试图在昏暗中看清她的容颜。

  “不,我不叫如凝。”低婉的曲调蓦然停住,她说,“我叫蔡容亭,容貌若荷,亭亭立之。好听吗?”

  柳叶低声回:“容貌若荷,亭亭而立,与你极为相配。是个好名字。”

  如凝轻轻地笑了,“大人还没看过我跳舞吧,我跳得可好了,比那无双姑娘好。”

  柳叶:“是,你跳得最好。”

  “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蔡容亭,我的伯父是蔡确,你知道蔡确是谁吗?”如凝吃吃笑着。

  蔡确?柳叶深深惊了,那不是前门下平章事么?曾经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蔡丞相,谁人不知?只可惜后来流放到了新州,病逝大官寺,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吧。“你是蔡丞相的侄女儿?”

  “嘘!”如凝竖起食指压着唇,“不能说,说了是会杀头的。”

  柳叶猛然间明白了她为何这般恨宁俊生。宁俊生曾经为了谋官而千般巴结蔡确,奈何蔡相瞧不上他阳奉阴违,不待见他。后来蔡确遭贬,圣恩念及蔡家老母年迈,有意赦免蔡确之弟,容他回家伺候。谁曾想一份来自州郡的奏疏被递往御前,其字里行间将蔡确之弟圈地占田之事罗列分明,蔡确之弟也遭贬黜。只是家眷却是不曾听闻如此处置了。

  原本以为如凝不过是因爱生恨,一时糊涂。但是她蔡家女的身份而言,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如凝,哦,蔡小姐。可否告诉我是谁给你的□□么?我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责,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柳叶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如凝的眸光慢慢移到柳叶的手上,不可置信问:“大人说,原谅我?”

  柳叶颔首:“你不过是被他人利用罢了,你的心里何尝想至我于死地?”

  如凝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大人真的原谅我了?”蓦地,捂脸大哭起来,“我要杀了你,你却说原谅了我,这算怎么回事?”

  柳叶在她身侧坐定,轻轻揽过她的肩,任由她靠在她的肩头肆意痛哭。“此事本不能全怪你,是我的疏忽,让你产生了许多误会。”

  哭了良久,如凝缓缓起身,将桌上烛台点燃,坐到梳妆台前,匀面,擦粉,“误会也罢,爱恨也罢,一切都要结束了。”

  柳叶:“蔡确之事早已过去,当朝天子极重仁义,我会在御前为你请命,去乐籍,回故里。你可愿意?”

  如凝用指尖捻起一点胭脂,轻轻涂抹在双颊之上,“容亭谢大人恩典。大人,可为容亭绾一次发么?就一次。”

  语调柔软中带着哀求。

  柳叶微微点头,“好。”

  如凝的青丝如缎般柔滑,柳叶捡起篦子,将秀发拢在手里,一下一下梳着,发丝在指间扭转盘桓,一个玲珑坠马髻绾起,插一支镶宝银步摇,在烛光里摇曳生辉。

  “大人绾的真好看。”如凝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如痴如醉,“今世得大人亲手绾了一回发,容亭死而无憾了。”一双眸子褪却爱恨情仇,唯有一汪晶莹在闪光。

  如凝如一只轻盈的蝶,起身,飞旋。口中轻轻吟唱着,脚下有节奏地滑动、游移,衣袂扬起,“……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一曲“惊鸿舞”终,如凝如那收了翅膀的惊鸿,翩然落下,伏地久久不起。

  柳叶隐约觉得不对劲,轻唤:“如凝?”

  “……大,大人,真的,真的,我跳的舞,真的,比……无双姑娘……好。”如凝勉力扬起头来,露出一丝笑容,“大人,你再看看我,记着,我叫蔡容亭。”

  柳叶含着泪回:“你一直都比无双跳得好。”

  一股鲜血从如凝口中溢出,染上雪白的面颊,如红梅盛开在雪地里。“别,别忘了我叫,容,容亭。”

  柳叶跪地,将她抱入怀中,“你做什么?”

  如凝看着柳叶,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剩下的药,我,我全都吃了。”

  大片的水泽从柳叶的眼中溢出,她无暇顾及,任由它们划过脸庞,滴落在如凝的脸上,“異修,異修,快去叫冷月!”

  一直默默呆在门边的異修闻言方转身出去。

  “容亭,我记下了,你叫容亭,容貌若荷,亭亭玉立。你告诉我这个药是谁给你的。你说出来冷月才有办法救你。”

  “大人……哭了?为了,为了我吗?”水泽湿润着如凝的脸,她的眸子闪起惊喜的光芒,“大人,若是真的心,心疼容亭,请将,将我送回家……”

  柳叶紧紧抱住她,无助地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望着如凝那满怀期待的眼神,柳叶将她在怀中紧了紧,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如凝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她,突然笑了,“原来,原来错的……一直是,是我。”

  冷月跨进门的那一刻,如凝抓着柳叶衣襟的那只手正软软地垂下,那美丽的眼眸终究掩盖在了眼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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