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站立的人纹丝不动。
怎么没反应?是尾巴出问题了吗?
江盛摁下心慌,重新蓄力一甩——
这回,脚底一重。
江盛微愣,好像没有抽飞的感觉,他抬起头顺着腿向前看,脚下是一片白色的布料,他甩出去的脚虚软地点在魏游胸前。
不知何时,这人转身回来。
脚尖触碰到一层丝薄的布料,温热的体温隔着里衣传递到脚心,烫的江盛心头一颤,想抽回腿。
却被一只更烫的手禁锢。
前几日光线暗沉,看不清腿的真正肤色,青天白日下,白皙中带着红紫块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魏游下意识合拢手指,捏了捏粉嫩的脚踝。
“你身子未好,动作慢着些。”魏游摸着微凉的脚,微微责备。
话音刚落,身上被忽略的酸楚沿着脊椎直窜脑门,江盛动作一僵,后知后觉腿无力的原因。
呸,不知节制!臭流氓!
那张小巧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霎时间比倒翻的颜料还精彩。
见他浑身炸毛眼角殷红,魏游嘴角似弯非弯:“莫非,夫郎身上汗水黏泞,想让为夫抱你再洗一次,只是碍于羞心难以开口?”
谁想让你帮我洗澡。
不要脸!
眼看着魏游的手只差一寸伸进被窝,江盛厉声制止:“不许碰!”
“真不要?你既然嫁与我,便是我的夫郎,抱夫郎洗澡是应该的,无需害羞,”魏游作势还要伸进去,“反正我里里外外都看过,澡没洗七八回也有三五回了。”
小拳头死死抱紧被角,嘴上硬的很:“谁害羞了?你就算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不可能害羞。”
他才没害羞。
他不可能害羞。
“脱光的要求有点难,”魏游拖长了尾音,凑到江盛耳边,压低声音,“如今我们要进宫,时间怕是来不及,但以后日子长的很,夫郎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都依你。”
说完便起身拉远距离。
江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经大脑:“来啊,再战一百回,我怕你啊!”
房门关上。
屋内只剩江盛一人。他缓慢地,镇静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如果忽略他赤红的耳廓的话。
啊啊啊啊啊———
他脑子进了大海的水,说的什么屁话!
强装的那点镇定瞬间崩裂,江盛一把抓起被子底下的尾巴甩了甩,倏然整条鱼冻住,一点点平躺回床上。
他忍了忍。
没忍住,不争气地揉了揉腰。
“魏游残暴人设怎么改走温柔路线了?魅、魅力有点大……这原作写得也对不上,书里写魏游是出了名的阳痿,这三天三夜是怎么回事,头一回人鱼情潮能医治这方面问题?还是每次都行?我怎么没听说有这功效,否则早发财了——嘶,这哪是什么伸张正义的人鱼卫士,三天下来,我都快熬成酸菜鱼了。”
想不通。
江盛从被褥中抱起无骨无力的鱼尾巴,委屈巴巴吹了吹:“鱼鱼吹吹,痛痛飞飞,下次、下次一定帮你报仇!”
门外,魏游实在忍俊不禁。
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说叠词。
丞相家嫡哥儿江盛,半个月前刚满十八,本以为是个温润聪善的性子,没想到是个又凶又怂的小傻子。
如果是原主,单凭一次叫板挑衅行为,小傻子被打百八十次都是轻的,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副性子,怕是被丞相府保护的极好。
“派两个人替王君更衣。”
想起原身放置的道具,魏游抓起背后闷热的长发,随口说:“一会儿把房里的那些东西扔了,本王看着碍眼,还有前几日被我迁怒的几人,找个大夫替他们治,本王不希望听见府内半点风言风语。”
刘和德面上不显,心下一惊。
王爷几时关注过下人死活?
莫非是王君吩咐的?
“是,”小心忖度他的心思,刘和德拿过侍女手上的外衫伺候魏游穿衣,“王爷,膳食已让伙房备齐,我这就吩咐下人端到前堂。”
瑞安王八菜不重样的早膳,魏游一个人哪里吃的完:“不必了,端到这儿来,另外,今日天气烦热,再添一个冰盆。”
“奴才遵命。”
刘和德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纳闷这段时日王爷的转变。
变化是从王爷成婚后一日起的,不是说他不接受,只是有些突然,明明前一晚还阴沉地命他收集折磨人的新鲜法子,第二日却又亲自给王君喂清粥,连以往视之草芥的下人奴婢也得到了宽恕。
难道真是因为王君?
若真是,等从宫中回来后,他必紧急召集府内仆役,敲打一番,让每个人清楚这位在府里的地位,可不是后院那些不值一提的花花柳柳,这是王府的小主子,免得一些个不长眼的冲撞王君,连累了他们。
刘和德办事效率高,八菜铺桌齐整,魏游和江盛洗漱穿戴完入座。
人参燕窝汤,糯米红枣糕,小烤嫩鹿肉,香焖紫薯……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没有一丝多余的油光。
江盛馋得眼睛都在垂涎。
但魏游不动筷,他也不敢动,要是下毒害他怎么办?
“没毒,放心吃。”
面对江早写在脸上的不信任,魏游用实际行动表示菜里没毒,他端起一小碗燕窝,用勺子搅动后喝了一口,等实实在在吞咽了两回,江盛才犹犹豫豫端起碗。
应该没毒。
一勺入口,江盛眼睛锃亮。
这燕窝,正宗。
虽然没有现代好吃,但江盛吃得很香,因为贵啊,这都是钱!江盛怕浪费,舌尖舔去唇角的残留,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偷瞧了魏游一眼,又松了口如嘴,脸颊单侧鼓起。
像是一只偷吃的小松鼠。
魏游喝一口,他喝两口。
魏游喝完放下碗,他已经两碗见底,还抽空瞥了他一眼,见不是抢食物又继续和美食作战。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胃,魏游支着下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紧不慢道:“骗你的,我提前吃解药了。”
咣当一声,勺子掉落在碗里。
“你,咳咳咳——”
下咽一半,江盛被他的话一惊,汤水进入气管,呛得他说不出话来,拼命咳,直不起身。
怎么办?
七步散还是鹤顶红?
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的。
侍奉在一旁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脚尖能瞧出花来。
呆呆傻傻的。
魏游见他咳得满脸胀红,替他顺了顺背,嘴角轻弯:“悠着点,我开玩笑的。”
江盛:“……”
这人是有多无聊,居然戏弄他!
江盛扭头想骂回去,刚起身喉间的痒意再次翻涌而上,这次反应剧烈,咳得泛起生理性眼泪。
难受。
等尾巴好了,一定要把他抽过来抽过去,抽成煎饼果子喂鲨鱼!
魏游见他平缓了些,推了推红枣糕,示意:“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江盛抿紧嘴没动。
谁知道有没有毒,人鱼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反正他不吃,万一七窍流血多难看。
魏游忍住笑,也不多劝,慢条斯理夹起一片鹿肉细细咀嚼,又故意从他面前拾起一块红枣糕轻嚼慢咽,吃完再喝点汤润润嘴。
等他转过身,发现江盛馋的只差把嘴巴凑到盘子上了。
好饿……
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江盛搭着脑袋揉肚子。
好想吃……
魏游看着有趣,拿起红枣糕递到江盛嘴边,轻声问:“吃吗?”
香甜的枣糕近在咫尺,只要张嘴就能咬到,江盛动了动鼻子,圆溜的黑眼珠滚了一圈,瞧瞧枣糕,瞧瞧魏游,舔唇后又瞧瞧枣糕,再看一眼魏游。
总觉得不靠谱。
江盛偏头露了个后脑勺,偷偷吞咽口水,死守底线不为一块云云小糕折腰。
反正看不见就不馋了。
掩耳盗铃是没用的,该受的诱惑一点没少:“没骗你,如果下毒你还能活到现在?哪怕确实有毒,毒素进入体内渗透五脏六腑,无法根治下不如做个饱死鬼。”
好像有点道理。
江盛又转回来。
魏游眼底划过笑意,捏枣糕的手欲往后撤半寸。
这一动作让摇摆不定的江盛急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长脖子嗷呜一嘴衔住枣糕,操着凶狠的眼神瞪魏游。
真坏!
骗人不说还克扣甜食!
江盛吃到枣糕后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警惕地看着魏游,见他不抢,才慢慢咀嚼。
一开吃,江盛享受地眯起眼。
枣糕香香糯糯,这头咬下去另一头膨胀起打在牙齿上,蓬松软弹,咬下的一口入了味,一阵枣甜味自蓓蕾蔓延,淡淡的,一点儿也不腻。
真好吃。
他摸摸干瘪的肚子,心想肚子可以吃十块,不,一百块!
要是能露尾巴就好了,他能边摇边吃,边吃边摇,活动尾巴消化快,还能多吃一块。
江盛吃得香,魏游收手的动作却几不可见的微顿,他曲起指尖,残留的温软消散不去,等抬头看清江盛美滋滋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
天赐夫郎还真是个傻的。
他又递了一块,问:“甜吗?”
“唔——”吃得不亦乐乎的人赏脸抬起头,分了他一个眼神,“甜。”
“甜啊,甜就对了,”魏游捻了捻发热的指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让人掺了春/药。”
“魏游!!!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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