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虽然书房是昨日连夜做出来的，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十分齐全。
笔墨纸砚这些基本的物件不说，书房侧对着门的两面墙摆满了书本。
鉴于苏清风在苏府地位低下，从未接受过正统的学习，连启蒙都不曾有，所以这里的书是从简单的《三字经》之类的启蒙读物开始，除此之外，山河志，堪舆图，奇门遁甲之书，以及各种谋论，兵法著作，还有天文地理，农桑医学，史书传奇……
不得不说，赵晚月真的很细心。
苏清风在书房转了一圈，拿出第一本书开始看。
苏清风和赵晚月说的话有一大半是真的，他在苏府确实不受重视，严格来说是不受欢迎，否则作为苏府的大小姐不可能公然在市井巷道对他言语侮辱，拳打脚踢。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允许有学问呢？有学问了那是要坏事的。
所以偷学是必须做的事情。但是偷学总归不是系统地学习，知一不知二是当然的，并且他还有不少字不认识。
苏清风看书很慢，不仅慢，还有些吃力，但他并没有因此将书放下，而是边看边拿出纸笔将自己不会的字临摹下来，想着回头也许可以问一问赵晚月。
虽然那个字不是很能入眼。
——
卫泽处理完公务后直奔凤仪殿，此时赵晚月和皇后两人毫无节制地吃了半饱。
“皇上……”卫泽抬起手阻止了宫人的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卫泽笑道，随口看到两人手边的空盘子，“仔细牙疼。”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确实一高兴用的多了。但皇后面色很快恢复了过来，她起身挽着卫泽坐上座后笑道：“刚刚和阿月说最近京里的趣事呢。”
“哦？近来京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也说给我听听。”
“听闻京里开了一个茶楼，里面有一个不得了的说书先生，那个先生说的故事皆闻所未闻。每次听完故事，在场之人无不意犹未尽，深入其中，有所感尔。”
“这个我也听说了，究竟是否真的这般厉害，等我们什么时候去听听才知。”卫泽笑着说。
卫泽年轻时就跟卫嘉瑜一般，家里待不住，就喜欢往外跑，哪里好玩去哪里，后来当了皇帝不得不沉稳，但也会偶尔偷偷跑出去透透气，要说整个京城最了解民生百态的，卫泽绝对是冲在了前面。
皇后也笑：“那到时候一定记得带上妾身和阿月。”
赵晚月看看帝后二人也捂着嘴笑了。
“那是必然。”
卫泽回头对赵晚月说：“今日朝堂之上，苏卿并未提昨日之事，下朝后我私底下找了他……”
赵晚月知道皇上正在故意卖关子，她接着卫泽的意思说道：“皇伯伯一定成功地将苏清风留在了将军府！”
“哈哈哈哈，阿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卫泽笑得开心，“苏卿曾请求将人带回苏府，承诺一定好好待他，并且好好管理府里的下人。可是谁让我答应了阿月呢。左右不过是一个远方表亲，既然苏家人不愿意好好待他，不如让阿月做好事将人留下，省得被人糟蹋。”
赵晚月认可地直点头。
“不过……今日听见我提这件事之后，苏卿脸色大变，似乎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怜苏卿年过半百了，还跪下求情，涕泗纵横，哭着求表达自己的失责。”
赵晚月沉吟：“苏家人对待苏清风的方式也奇怪的很，若说苏清风真的只是远房表亲，也不至于这般苛待他。他们对苏清风就像……就像对待仇人一般。”
卫泽倒是不在意苏家人是个什么态度，更不在意苏清风受到什么待遇，只要满足阿月的要求即可，却不知将来有多庆幸今日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此事已经定下来了，阿月放心，苏家人不敢明面上再来要人。”
赵晚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从心底里感到开心：“有皇伯伯和云姨真好。”
“傻孩子，说什么呢。”
卫泽又道：“阿月说将军府清冷无人，确实是我们的疏忽，阿月大了，该有的体面不能少。阿月，从宫里带些人回去用吧。我不指定谁去，你自己选，选你看得上的人，给将军府添些人气。”
赵晚月愣了愣：“皇伯伯……”
“这些人也是对付外面闲话的一些手段。我们阿月好心救了人可不能被旁人随意污蔑。况且这个苏清风也需要人看着，赵管家毕竟有些年纪了。”
皇后开口道：“阿月，你皇伯伯说的对。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世道对女孩子的名声严苛的很。你是做善事，但是做善事也不可吃亏。听你皇伯伯的，乖。”
赵晚月见推脱不了，便答应收下来。
赵晚月最终选择了两个御厨，两个嬷嬷，两个宫女，两个先生，和六个侍卫。
见赵晚月第一个点了两个御厨，还是最擅长各种点心的御厨，帝后二人笑着调侃她竟是将口腹之欲摆在第一位。
赵晚月面带害羞，没有反驳。
自她双亲去世后，皇后便将她接到宫里，给了她很多点心和糖果，告诉她觉得难过的时候就吃些甜的，这样就不会太难受。从那以后，她便喜欢上甜食。
事情办好，肚子吃饱，还提溜着一连串的人，赵晚月起身告退，帝后任由她去了。
只是在赵晚月离开后，皇后站在卫泽的身边担忧道：“皇上，您可觉得，阿月……似乎变了？”
赵晚月离开皇宫，还带回去几个人和不少的赏赐，这么大阵仗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皇上直接让她带着人和东西回了，连道口谕也没有，众人只能靠猜。
而最多的猜测就是，赵晚月年纪到了，帝后急着她的亲事，便让人回去给她教习。
不过赵晚月即使带走了苏大人的远房亲戚，皇上也没有训斥她做事无端，还依旧圣眷正浓，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娶了将军府这最后一个女儿，说不定可以扶摇直上，鲤跃龙门，一举成为圣上的忠实心腹！！！
是的，事情已经在朝廷官员中传开了。这事本就没有故意隐瞒，皇上又开了口说让苏相家的表公子在赵府做客一段时间……
听说苏相从宫里出来时，那个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还拉的老长。
这……想不知道都难。
私底下都讨论着，就是不知这个苏相家的表公子是一表人才还是满腹诗书，惹得向来神秘的赵家小姐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苏丞相用一个远房亲戚就拿下了帝后当作亲女儿的赵晚月，苏家还出了二妃之一的慧妃，苏丞相自己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苏家再京城怕是一手遮天。
但苏浩然可不是他们想的那般高兴，他正一口气哽在喉咙，难以咽下。人被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弄回来。况且他一心赶回家，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被皇帝偷偷放出去风声，等后面情报跟上了，一口老血怕是免不了要吐出来。
苏浩然又惊又怒，到家便让人将苏雅喊了过来。
而苏雅这边，将苏清风带出去把人搞丢了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好机会和苏浩然说，她想着能瞒两日是两日，等人要回来这事就圆过去了。
她今日已经差了人去将军府要人，这人还没回来，结果听到苏浩然找她，脸色还很差，她心里也莫名慌的不行。她又安慰自己，父亲从来不会给这个苏清风过多的关注，即便他知道人丢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
苏雅到了正厅，看到苏浩然坐在主位半低着头。她却更加害怕了，刚刚安慰自己的说辞全都烟消云散。
“父……父亲。”苏雅对着苏浩然行了一礼。
苏浩然一言不发，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父亲！”苏雅捂着脸不敢置信，她长这么大，苏浩然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她说过，更不要说今日这般一句话没说就打了她一巴掌。
苏浩然狠狠地瞪着苏雅：“……他一个什么都不会，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你们之前有着云泥之别，又是跟你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值得你这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去招惹他！这么多年来，在府里无人知道便罢了，竟然还把人带出去在大街上动手！我没和你说过苏清风不允许走出我们苏府的门吗！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都白费了是不是？”
“父亲！我就是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明明他一个血脉低下的旁支，我们苏家供他吃供他穿将他养的这么大，他怎么能不感恩戴德？他凭什么每次看我都不带丝毫感情，他一点恭敬也没有！还是说我打了他您心疼了？”
“胡说！我心疼什么？不尊重你又怎么样，苏家多少人对你恭恭敬敬，整个京城多少人对你恭恭敬敬？你就缺这一个人？”
“我就是要他尊敬我！府里人都说那个苏清风可不是什么表少爷，而是正经的苏少爷，身上流着父亲的血！父亲还要瞒我们吗？”
“荒谬！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他苏清风怎么可能是我儿子！你一个当皇妃培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妄言，自己没长脑子不会判断真假？你为了泄一时之愤罔顾我的话，你以后拿什么当皇妃？以后我苏家怎么靠得了你！”
“我当不了皇妃我靠不住，父亲不相信我不靠我，难道要相信要靠苏媛那个庶女么？”
苏雅自小千娇百宠长大，从没有像今日这般难过。她原本以为即使父亲即使知道她做了错事，不过就是抄书加禁足，没想到不仅打了她，用言语伤她，更是否定了她的价值。她是嚣张跋扈，她又不傻，她这样的人家，没有价值的人那就是弃子无疑。
这些都是苏雅不能接受的，一时之间气话便像倒豆子一般倒了出去。
“你！”苏雅说话不过脑子，苏浩然又扬起了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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