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每样东西从家里消失，都伴随着田大牛那张越来越狰狞的脸，自己身上越来越明显的伤。现在那个曾经老实肯干，是自己的天的男人眼里除了赌，还有什么？连女儿的命都已经不在他眼里了。想起自己差点就要永远失去的女儿，贞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贞娘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堵极了，像什么东西压在那里一样，她用手一下一下的捶着胸口，像魔怔了一样，口中不断的呢喃。
“都是我没用，娘，您别怪我，都是我没有用，都是我没用，娘啊……娘，婆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管不住大牛，我对不起田家，对不起爹娘，我……”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不改了，不改了了哈，娘……”贞娘这个样子，比刚刚还吓人，田小菲被吓的不轻，以为是因为那两件棉袄，赶紧妥协。
贞娘仿佛这才看到小菲一样，一把抓住了小菲的手，继续呢喃着：
“菲儿，是娘没用，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甚至都和族里闹到决裂了才给娘准备的嫁妆，娘就这么无能的让你爹拿去糟蹋了——
你那丧天良的爹将家都败成这样了，我还相信他会回心转意，会变好的，都是娘没用，
让你爹差点害死了你，要不是你命大，从阎王那抢了条命回来，娘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菲儿啊，我的好菲儿，这么小小的一点，确要上山下地的去给我这个无用的娘和弟弟挣食。
一个人竟然想背着这么东西从镇上走回来，我的菲儿啊，都是娘的错，都是娘对不住你啊，菲儿，我的好菲儿……”
贞娘突然如同在心肺中迸发出哭嚎来，情绪彻底崩溃了。
小菲紧紧的把贞娘抱进怀里，生怕她在激动之中会无意间伤害了自己，这样绝望的娘亲，让她的眼睛也红红的开始湿润了起来。
这一声声的哭喊，哭出的不仅仅是眼泪，还有她这些年的艰难困苦，心酸无依靠。没有人比田小菲更清楚，贞娘是该好好哭一哭她的菲儿的，因为那个菲儿已经真的去了，已经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而留下来的自己，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罢了。
听到了她呢喃的内容，小菲大概也知道了她的心结了。
看来这几年生活的变化，贞娘并没有真正的适应，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现在这个防护罩裂了条缝，外界的现实一下子涌了进去，她辛苦维持的世界崩塌了，也难怪她会崩溃。
从理智上来讲，小菲觉得这样的崩溃未必是坏事，只有把那个虚假的世界摧毁了，才能建立起新的，一个健康的，真实的。
可看到她这么歇斯底里的哭泣，小菲的心里酸酸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这些日子一来的殚精竭虑，这些日的疲劳困苦，还有那早早就离开了个事情的田小菲的不甘，一下都涌上了心头，再也压抑不住了。娘俩抱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呜—— 娘——”
“菲儿——我苦命的女儿啊——”
两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发泄，像是终于把之前一直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了来，娘俩都哭的特别的伤心。
过了好久，等两个人终于哭累了，心中堆积的委屈不甘通通都随着眼泪流出身体之外了，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特别的累，又特别的飘。
好在痛哭过一场后，心里也都舒服多了。
“娘，你别伤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没事的，你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爹也不是你能管束的，爷奶和外祖父、外祖母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外祖父外祖母那么疼你，肯定需要你过的好，过的开心，只要你吧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了，那些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罢了，他们才不会在乎呢！”
见贞娘似乎平复了些，小菲赶紧劝道，生怕她在钻进牛角尖里去。
“真的吗？菲儿，你觉得他们不会怪我吗？你也不怪娘吗？要不是娘没用，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贞娘果然把这些话听了进去，直起身子，离开了小菲的揽抱，急切的想要再次求证。
“当然了，娘，我和石头怎么会怪你呢，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而且还这么疼我们，如果说我们家变成这样非要怪一个人的话，那也是爹爹。如果他做到一个丈夫，一个爹该做的事情，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于渣爹的讨伐，小菲向来是不遗余力的，以为这样的话她也经常说，可经常被贞娘打断，说什么子不言父过。
可这次，贞娘沉默了，她虽然没有跟着附和，但也没有阻止她说。从贞娘那有些凄凉迷茫的眼神里，小菲觉得她也在动摇了。在她心底那像一座山一样存在的夫为妻纲的观念，开会有了一点摇摆了。
这样就够了，小菲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她扶起了贞娘，两个人回到了炕上。还给贞娘倒了杯水，让她喝了平复下。
果然，贞娘喝了杯水后，明显好多了。显然已经从刚刚的激动中走出来了。
而终于平复下来的娘俩，看了对方那眼睛红肿的狼狈模样，两个人又同时莫名的笑出了声。
“扑—— 娘，看你那样子，跟小花猫似的，还是做娘的呢，这么哭可真丢脸——”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哭的眼睛都肿了。”
两个人此刻一点也不像娘俩，反倒像朋友一样，互相调侃着。
还好小石头玩累了，睡的十分的沉，不然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娘亲和姐姐这么抱头痛哭，非吓着不可。
“娘，你要是不舍得外祖母的棉袄，那咱们就不改，继续留着。”虽然这和她开始的打算有点不一样，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她们的能力，多做两件棉袄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就像你说的，与其最后别你爹拿去糟蹋了，还不如物尽其用，相信这样你外祖母更开心些。你外祖父外祖母留给娘的东西何止一两样啊，娘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可是有十几抬嫁妆呢，可是现在，别说那些物件了，就是箱子都没留下。你爹他心太狠了。你放心，娘以后只顾着你们姐弟，对那个丧良心的男人，娘再也不会存着指望了。”
这一次发泄，像是让贞娘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总是荏弱无依的样子，现在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起来，人也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了。
其实这样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应该是从田小菲这个原身被她那个渣爹推开撞上门框，她爹却头也不回开始，贞娘对这个丈夫的那些期盼也算是彻底的幻灭了。
今天是更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曾经差点失去女儿的事实，才会这么崩溃吧。外祖母的衣服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来，娘给你比比，看怎么改合适些。”贞娘说干就干，拿起其中一件袄子就开始在田小菲身上比划起来。
“娘，不用改太多，就这样长一点还暖和些。”
“嗯，娘知道的。”农家的衣服都是往宽大了做的，特别是孩子的衣服，都是要留下余量，等孩子长高了再放出来。
可这件实在太大了，而小菲那么瘦瘦小小的，衣服一套上去，跟戏服似的，下摆直接到膝盖了。
“这衣服实在太大了些，娘还是帮你改小点吧。”看这像布袋一样套着的棉袄，贞娘觉得太过了些，还是要整体改一下。田小菲倒是觉得这样挺好，就像后世中长款的棉服一样，这样更暖和呢。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耐不住小菲坚持，贞娘就只将袖子和衣身改小了，衣身的长度就留着没改了。而小菲则在一边，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几双手套，这样就不用担心冷天出去冻伤手了。为了方便，她还在两只手套之间缝了一条细长的绳子，这样就不同担心手套脱下来的时候没地方放或者丢失了。
“这就对了，娘，还有你自己，也要做的。还有这棉被，也要做一下，我估算了下这匹布应该够做我们每个人都做两套中衣，然后再做两个被子的，我们再用杜掌柜给我们的那些布，拼一下，做外面的被套子，这样以后拆洗也方便些。至于这两床旧的，太硬了，一点也不暖和，我们就垫下面吧，这冬天可不能再垫麦秆了，不暖和。”
见田小菲井井有条的将这些都安排好了。贞娘眼中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我们菲儿真是长大了，你看这些安排的多好啊。好，娘都听我们菲儿的。放心吧，娘都帮你做的好好的。”
见贞娘这次不是泪眼婆娑的说自己没用了，而是真心的夸奖自己，田小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灵魂了，这点小事不是应该的嘛
“娘，你别这么说，我这算什么啊——”她不好意思的靠上了贞娘的肩头。
“呵呵——”看田小菲这难得的小女儿状，贞娘发自内心的笑了。
昏黄如豆的灯光下，娘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偶尔调笑下的过了一晚上，气氛是难得的温馨。直到二更天了，才收拾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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