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朱门里的酒肉

　　他之所以不下轿，只是因为蒙书悦在里面而已。

　　他如果下了轿，只留蒙书悦在上面，让蒙书悦坐着轿子过去的话，显得很不像话。但是，如果是让蒙书悦下轿子一起走过去的话，那就更加不像话了。毕竟，就算周围的人都已经清得差不都了，但是让皇后娘娘在路上这么走过去的话，也是非常不合适的。

　　所以，没得选择，越清鲤只能坐在轿子里头，陪着蒙书悦一起到林府再落轿。

　　当然，越清鲤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让林如辉以为他是一个很有手段很有城府的人了。

　　因为越清鲤没有下轿的关系，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林府。

　　林如辉在这条路上飞快地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皇后娘娘来了，肯定是不能同他们这帮大男人坐到一处的。因此，也是飞快地派了个人出去，将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请了出来，然后在后院再设了一个宴会，让其他人的内眷，也到后院来，可以陪伴一下蒙书悦。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个措手不及，倒是让蒙书悦意外地得了不少的信息。

　　到了林府以后，还是越清鲤率先下了轿子，然后就被一群人的簇拥着到了原本整理好的宴会的地点。

　　越清鲤也不用别人来请，自己就坐到了上座上。

　　他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原是气势未成的，只是因为刚刚在街口上的那么一出，生生让林如辉等人，理解出了沉稳镇静的感觉。

　　林如辉先上来攀谈，然后就将在席上的人，同越清鲤一一介绍了起来。

　　出了林如辉以外，在场的，还有总领充州驻军的总兵，姓刘，叫刘宇轩，还有负责充州的钱财粮食，管理州府府库的总办，叫沈钰。除了这几个有官身的，还有专门介绍给越清鲤的，在充州的商界比较有身份能说上话的人。

　　原本，按照越清鲤的身份，是不可能同这些商人同席的。但是越清鲤自己也知道，如果他需要赈灾的话，少不得还要这些商人的支持与配合。

　　所以，原本不能同这些商人同席，但是此刻，越清鲤看见他们都坐在下席，到也没有说什么了，就这么默认了下来，看见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他点头的幅度并不大，看起来颇为矜持，但是对于这些身份处于地层的商人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礼遇了。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哪怕外面现在是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是全家，全族，或者是全村都死在一起，于是，连个给他们收敛尸身的人都没有。就只能这样一大群人一起，曝尸荒野，然后很多地方，死得连野狗都没有了。

　　但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宴会上的食物，也是十分精致的，而且不仅仅是有美食，美酒，还有从城中的乐坊里请来的许多歌姬舞姬。

　　酒过三巡以后，这些个歌姬舞姬就都围了过来，开始献艺。

　　其实这个宴席的套路，越清鲤原本就是知道的，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参加过。但是，看着底下人那副热络的样子，越清鲤也想着不能显得自己特别不合群，因此也没有做出特别抵触的样子，不过，也没有显得很热络。

　　越清鲤就那么牢牢地端着一个皇子的架子，高高在上的，只是看着他们在下面热闹着。不过，在这种时候，越清鲤内心还是报了一点期待的。

　　下面的那些人，现在聊天的话题，都同外面的水灾，还有灾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说得都是乐坊里新来的姑娘，新出的曲子，还有充州美好的景色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都是一切风花雪月的内容，半点都说不到正事儿上。

　　越清鲤坐得越发地不耐烦，怎么也想不到，外面那样的饿殍遍地，尸横遍野的境况下，里面的人，还能这样歌舞升平，饮酒作乐的，看起来，果然是不能指望他们啊。

　　正在这样想着，下面忽然有人说起了充州的州府城外的一片山谷，说里面都是漂亮的枫树，每每入秋的时候，枫华遍野，十分地美丽，现在也正是去赏枫的季节。

　　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有一人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原本也是要去的，但是最近不方便啊，还是说些城里的景色吧。我就觉得，城南新开了一家乐坊很是不错的。”

　　上座的越清鲤听到下面的人这样说，眼色微微一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不方便的地方，是因为现在外面受灾的那些灾民吗？”

　　林如辉顿时也是一个激灵。

　　他也知道，今天如果不聊到关于赈灾的话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什么时候聊到这个话题，以及，关于这个话题，能够聊到一个怎样的程度，他自信，应该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林如辉之前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聊到这个话题，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应该是多聊一点无关紧要的话题，先消磨一下越清鲤的耐心，然后再扯到这个话题上的时候，越清鲤应该就很容易出现破绽了。

　　但是，他的打算，现在显然是已经落空了。

　　林如辉没有想到，越清鲤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老道，一下就抓住了话题的切入点，这下，不说这个话题都不行了。

　　一直回避的话题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当成是心虚的。

　　就算他是真的心虚，也不会做出这一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的事情的。

　　因此，只能是回答了。

　　“殿下，到不是因为那些灾民的问题。”林如辉赶紧站了出来，“灾民的问题，刚一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就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殿下也是能够看到的，并没有那些危言耸听的东西。”

　　如果不是听到了蒙书悦对自己说的话，然后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又看到了被人驱赶的雨柔，越清鲤说不定还真就相信林如辉说的话了。

　　但是，他看见了。

　　所以，眼见为实，现在对于越清鲤而言，林如辉说的话，他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赈灾啊，安抚啊等等，目前他初来乍到的，还是需要林如辉的配合的，他一定现在早就忍不住了。

　　“哦，那是为何呢？”虽然越清鲤的心理早就把林如辉给斩首了，但是，目前脸上倒是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原因。

　　反正，不管林如辉说什么，他是不会信的，而且，他越清鲤敢肯定，林如辉说出来的原因，肯定同灾民之类的，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好奇一下，想知道林如辉到底打算怎么解释这个理由，而已。

　　果然，听见越清鲤问，林如辉就立即回答道：“那里是个山谷，因为现在水灾的缘故，那里已经不适合游览了，如果殿下很喜欢的话，可以在充州多住几日，等到水退下去了，应该还能看见的。”

　　“这样啊……”越清鲤沉吟着点了点头，也没有直接让林如辉将话题再带走，而是直接追问道，“既然林大人也说了，充州这里已经开始了赈灾的工作，目前到底进行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呢？”

　　林如辉笑了笑，却也不直接回答，只说：“微臣早就准备好了账本，名册，还有应急时候施行的条文，都在微臣的书房里，一会儿等到宴会结束，就派人将这些文书，都送到殿下处如何？”

　　这样的回答，的确是无懈可击。

　　越清鲤虽然还是很想立刻就知道具体的事情，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逼迫得太过了。他也是有点担心的，下面坐了这么多的人，如果每个人都是一心想要阻挠他的话，那么他在充州，可能还真就是一点事情都做不了了。

　　不过……

　　虽然办事的能力，他是刚出来，还不是很好，但是毕竟在宫中也生活了那么久了，看人的眼光，却是毒辣的。

　　尤其是看那些面和心不和的人，更是一看一个准。

　　不过是一场宴会的时间而已，单单只是看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相互聊天，吹捧，敬酒等等，越清鲤就已经发现了，林如辉同刘宇轩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特别的好，而且几个商人之间，也是各有站队的。

　　虽然不是很多的信息，但是对于越清鲤而言，有这么多的信息，到也是已经足够了。

　　又喝了几轮酒，那些表演的歌姬舞姬都换了好几拨了，以往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参与宴会的人，身边应该都有美姬奉酒布菜了，但就是因为上面坐的是个对他们而言，年纪半大不小的皇子，这个就很尴尬了。

　　到底要不要让人坐过来呢？

　　如果宴会的主角都不开这个口的话，那他们自然也是不好开这个口的。

　　正在大家都有点纠结，而且要坐不住的时候，一个商人忽然站出来道：“殿下，草民是个跑船的，前几日，新得了一堆姐妹，是异族人，但是已经调教过了，能讲官话，最近也是新排了个舞蹈，不如叫上来，给殿下看看？”

　　越清鲤自然是不会不要叫上来的，就点了个头。

　　很快，原本几乎要将整个大厅堆满的舞姬歌姬都退了下去，然后从门口进来了两个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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