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父子,母子
将随身的小太监推到水里，看着对方在水中扑腾，然后满脸的水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越清鲤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站在池塘边欣赏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去见了越宸。
越宸虽然对恭妃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是对越清鲤还是有感情的。无论如何，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纵使再怎么顽劣，他也希望他是好的。越宫景虽然年长，但是性格很好，他也尚且健在，所以越宫景应该不会做出戕害胞弟的事情来。不过，给越清鲤娶一个娘家势力不容忽视的妃子，也是未尝不是另外一种保全他的方法。
所以，越宸才会想到，让越清鲤同那个西汉的公主去和亲。西汉虽然败给了天正，但毕竟那么大，要一口吃下去，天正自己也是会消化不良的，总要等他们自己从内部慢慢地滋生出更多的问题才是。因而，西汉一时半会儿大概还不会有事，还能支持，所以，越清鲤以后，应该也会不错。
越宸打算得很好，但越清鲤是不是这样想的，却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毕竟是天家父子啊。
越宸很少在书房里燃香，越清鲤进门的时候，只能闻到一阵淡淡的，徽墨的味道。越宸坐在书桌边上，闲闲地翻着手里的文书，见他进来了，很是爱怜地招手让他过去。
“来，这个给你看看。”说着，越宸就将手里的文书递给越清鲤。
越清鲤展开一看，就是西汉送来的，非正式的结亲文书。当然，正式的订婚文书，还需要通过秉笔润色，然后昭告天下。
可就算是一个非正式的文书，越清鲤也从里面看到了西汉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的各种溢美之辞，几乎要将一个八岁大的小姑娘给夸成天上下凡的仙女了。
“父皇，这是……”越清鲤当然不会告诉越宸自己已经有人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还是一脸的无辜，仿佛根本没有看懂。
越宸不疑有他，耐心地解释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男子汉，总要先成家后立业，西汉那边，有一个最小的公主，听闻性情也是极好的，正好他们也要将公主送来这里，不如就让她来做你未来的王妃吧。等你订了亲，也好将你的封号领地都定下来。”
越宸原本只是想说，皇子建府，大多都是同大婚在一处，要大婚，建府，然后才能定下封号领地。但是在越清鲤听来，却感觉越宸仿佛是在威胁自己，如果不愿意和亲，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尴尬的七皇子，别说是皇帝了，连个王爷都不能想。原本越清鲤心中对娶亲之事并无好恶，但是被越宸这么一说，心中便莫名地生出一丝反感来。
只是，既然越宸都这样说了，越清鲤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对都没用处了，只能认下这门亲事。因此，他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带着点小男生特有的羞怯，在越宸面前点了点头。
在招来越清鲤之前，越宸还是担心越清鲤会有反对的，毕竟，这类亲事，应该由皇后，或者太皇太后来同他讲，他一个大男人，是不方便对自己儿子开这个口，也不太合适。
只是现在，太皇太后精神头没有以前那么足了，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加上，常年都在外礼佛，同越清鲤也不怎么熟悉，而皇后，则是刚刚嫁进来，看年纪，在越宸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小女孩子，因此，也不好让她直接来讲这个事情，到也只有自己来代劳了，希望自己开口，能够让越清鲤对于这个事情，不要那么的排斥。
毕竟，子不教，父之过，越宸觉得，越清鲤的性子，自己也多少是有责任的，因而心中有几分亏欠感觉。
这个事情说好，越宸觉得心中了了一桩大事，加上越清鲤万事都称好，之前又的确是冷落了这个儿子一段时间，此刻更是觉得越清鲤十分的孝顺，便开始问了越清鲤的一些功课等等。
越清鲤虽然脾气不好，但却十分聪明，加上他的开蒙先生，是当朝十分有名的大儒杨谨杨慎言，学识方面，倒是真没什么值得越宸担心的。
父子俩说了一会儿话，越清鲤看越宸似乎心情十分地好，便状似不经意地问：“父皇，西汉的那个小公主，是要住到这里来吗？”
“是啊，让你们从小就玩在一处，不好吗？”
越清鲤想了想，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同女孩子玩。而且女孩子玩的东西，我也不会玩。不过，可以让希乐妹妹来陪她玩。”
“小七长大了啊，人还没有来呢，你就知道为她打算了。”越宸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的未婚妻子，毕竟也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了，因此没有多想，只打趣了两句。
“我才没有，就是随口这么问一问而已，况且，她来我们这里，不是为了订婚的嘛？父皇，我们是要先订婚的吧？”
“是订婚。”越宸说，“她一个小姑娘，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而你作为她的丈夫，一定要记得，时时刻刻地对她好，保护她，知道吗？”
越清鲤重重地点头，仿佛是听下去了，但人还没有见到，就因为越宸为这个小女孩多说的两句话，而越发不喜她的存在，只又忽然说：“可是，她一个人，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我平时又要上学，希乐妹妹那么小，也没有办法照顾她。父皇，我听先生说，听婚也是大礼，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能让母妃看看她未来的儿媳吗？”
原本父子两个十分和谐友好的气氛，在越清鲤这话出口的时候，空气就仿佛也跟着凝固了起来。
越宸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越清鲤的年纪还这么小，竟然就会对着自己玩心眼了，还明里暗里地希望将恭妃给接回来。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越清鲤也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得极险，稍有不慎，可能以后就再不能从越宸这里得到那么多好处了。他心中清楚，也记得，越宸同自己，是父子，但更是君臣。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在越清鲤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名叫小鱼，小鱼说过，他小时候家里头遭了灾，因为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不得已只能将他送到宫里来。他入宫的时候，年纪十分小，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的模样了，但是，在越清鲤还单纯的时候，听过他讲的父母，同自己的父皇母妃，都是不同的。
越清鲤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这样的普通的感情的。他不清楚，因为越发只能往左了想，明明只是几句普通的叮嘱，在越清鲤听起来，越发地不是滋味，心中也越是不平衡。
越宸沉默着不说话，气氛冷凝下来，越清鲤坐在越宸的身旁，也是满脸不自在的样子，心中的忐忑几乎都写到了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
看到这样的越清鲤，越宸心理也是多少有些恻隐之心的，在越宸的想法中，他同越清鲤，那是有父子天性在里头，但是不仅仅只能说，只有他俩有父子天性，如此想想，越清鲤同恭妃，也是应该有母子天性在里头的。
因此，说出这番话来，也不能说他是错的。
想到这里，越宸脸上的表情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只说：“你母妃在宫外修行，念经给你积德，也是好事。”
越宸说的这话，倒是同没说一样，也没有同意让恭妃回宫一事。
越清鲤心知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想了想，到也没有一昧地坚持，只是做出一副十分失落地样子，慢慢地点头：“父皇说得也对，是我想左了……”
越清鲤说完这话，便做出一副恹恹的样子，要告辞。
越宸见他这副样子，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恻隐之心，叫住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小七，西汉的那个小公主，还有些日子才会过来，你要是想念你的母妃，也可以常去看看她。”
虽然第一次没有成功让越宸同意恭妃回宫，不过自己得了可以随时去探望的机会，也是可以的。
“多谢父皇。”越清鲤赶紧谢恩，然后想了想，便打蛇棍上地再补了一句，“那我也常常来寻父皇呢？”
越宸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人越大，就越喜欢小孩子，只是听得越清鲤这样说，便觉得十分地开心，自然是点了头：“当然可以，你来找父皇，怎么还需要问呢？只要不随便跑去上书房就可以了。”
原本前半句越清鲤还当做越宸是疼爱自己的，听到后半句，就更加地不是滋味，不让自己去御书房，明显就是更加地偏心越宫景。越清鲤这样想着，本来还平和了少许的情绪，更是越发地不忿起来。不过，他这次终于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面上十分恭顺地在越宸面前拜了拜，就这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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