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相助的条件

　　送走了白煅，蒙书悦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回头，身后的大厅里已空无一人。是她太过分了吗？庆氏母女、蒙远扬都不曾善待于她，所以她才抛弃蒙家女的身份，只身入江湖。一路多少坎坷危难都有他们的相伴，她以为他们是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线，成为了互相扶持的家人。她也曾想过，待京城事了，待她身上的负债偿清，她就跟随他们，或浪迹萍踪，或隐居山林。

　　她明明是这么想的，可是她的心却好似不由她做主，她担心越宫璃，更担心越宫景。对前者有前世的释然和今生今世的感伤，对后者她就更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的命运因她的重生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要救的人，她不知道是否已经救助成功，对于要复仇的人，她的心却已生原谅，她不知道是对是错，她只知要听从心的指挥。

　　白煅说越辳召集了太医院所有国医圣手，华无尤还召来了墨家的几名大夫，却都查不出越宫景身体里的异样，那东方和她所说的身中剧毒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煅还说皇帝的状况本来已稳定，却因赶到靖门关助阵而伤情恶化，东方从药王谷里请来的两名大夫连发数封信笺前来求助，希望东方能尽快赶过去。

　　“悦姑娘，赭翥栢栢族很神秘，有很多我们无法企及的技术和文化，我们都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治愈主子。主子说拜托你劝一劝神医，去一趟靖门关，他要随你们外出去解毒，需要请太上皇回来京城坐阵。”

　　白煅说完这段话，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知道一切都系于蒙书悦一人身上，而东方自昨天回京之后，就一直对所有人心怀怒意。自己追随的主子能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任谁都是欢欣雀跃的，而他们的主子在得到的同时又像要失去。他的心里很不安，总像觉得主子有事在瞒着所有人，总觉得主子这次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东方去靖门关把皇帝请回来，有他在，主子不管任何时候回来，那个位置就还是他的。如果皇帝也有了万一，天正危矣……

　　已经到午时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她不能再这样什么也不做干等下去，蒙书悦想着，转身跑出去了。门房到厢房来报告的时候，东方掌心一用力，桌角就缺了一块，一边恨恨地想着管她死活让她去，一边又暗暗担心她跑去哪里去做什么，越宫景不是跟她约了未时出发吗，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她还跑出去干嘛？

　　听到院子里风声一动，东方的身影也动了。柏毅平说：“听你们说她本来的身份是吏部尚书府千金，府中还有位四姨娘受托保管着她娘亲的秘密，你们没有办法，我想我大概可以。”

　　东方一怔，为什么他连这个都知道？又听柏毅平笑着说：“还希望你带路。”

　　在蒙府的后院看到蒙书悦，又让东方少许的惊讶，心里的担忧也终于放下。蒙书悦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头，轻声说：“不见了！”

　　整个蒙府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物件很整齐，不像是仓促离开，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抹，有薄薄的一层灰，表明离开时间起码在三天以上了。

　　东方问：“你来找素氏？”

　　蒙书悦点头，她来找四姨娘，她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背后终究隐藏了什么秘密，不管娘亲要她答应什么条件，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为什么……四姨娘不见了，蒙远扬、庆氏、蒙程都不见了？

　　“蒙书雅呢？你们从树林里回来后见过她吗？”蒙书悦突然开口，蒙书雅既然能孤身一人独闯靖门，只为拦截安西军，会不会也是她提前预知了危险，将蒙府上下全部转移了？

　　东方摇头，“光是看你就看不过来了，谁还管她？去找越辳或者华无尤问问，他们眼线广。”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女子厢房，除了挂着经幡、佛祖像，陈设古旧简朴，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姬妾所住，有关赭翥栢栢族的痕迹一点不留。柏毅平在房间里走走看看，心事微沉。

　　蒙书悦说：“我们去佛堂，上次我看到四姨娘就是从佛堂里拿的东西。”

　　柏毅平却在一幅绣品前停下脚步，很熟悉的绣法，可是他却不敢肯定。

　　“那是我娘亲绣的，绣到一半，她就去世了，我记得很清楚，可是怎么会在四姨娘这里出现呢？而且还绣完了，看上去根本不像两个人绣的。”蒙书悦走过来说，她和府里的人都不亲，甚少到访，她总以为这幅绣品给娘亲陪葬了，或者是被毁了，完全没想到是在这里。

　　“这是栢栢族特有的绣法，另一半又是何人所绣呢？”

　　蒙书悦惊讶，“莫非四姨娘也是栢栢族人？”可是四姨娘不是梧州没落世家女吗？又怎么会是栢栢族？

　　“其实也不用太惊讶，几百年来，脱离族内管制，到各国隐姓埋名生活的族人也很多，这都是各人选择，长老们并未禁止。也许素氏一脉也是脱离出来的栢栢族人呢？”东方在一旁解释说，只是他要人打探的消息里，却没有提到这一点。

　　蒙书悦沉默，也许这样才可以说得通四姨娘为何会跟娘亲交好，又为什么会替娘亲守护身世秘密了。“还有一点疑惑是，不是说两族与外族无法孕育孩子吗？四姨娘是栢栢族人的话，她跟蒙远扬可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你们怀疑蒙远扬不是我的生父，总不能四姨娘的孩子生父也另有其人吧？”蒙书悦冷笑着问。

　　东方和柏毅平对视一眼，柏毅平说：“如果蒙远扬其实也是脱离出族在外安身立命的赭翥族人呢？”

　　蒙书悦如遭雷击一般，“那庆氏的三个孩子、鲁氏生下的蒙书棋，还有二姨娘也曾生下孩子，那她们又如何解释？总不能蒙府一家子其实都是我们同族人吧？”蒙书悦凌乱了，不！她不愿意相信这个解释！

　　东方沉默不语，一直以来，他们打听的都是五姨娘的身世来历，兼顾四姨娘的，从来没有想过打听蒙远扬、蒙府祖上的来历，如果蒙远扬真的是赭翥族人，那与之相关的庆氏一族、鲁氏一族，这些人的来历也就值得深究了。

　　“过来！这有封信！”柏毅平在西厢佛堂大声叫。

　　蒙书悦和东方赶紧过去，佛龛上放着一封写着“蒙书悦启”的信，她赶紧拿起来拆开，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欲知素氏下落、身世之谜，请往柘国龙脊山。”

　　东方哑然：“怎么又跟柘国牵上了关系？”

　　一柱香之后，三人分头将蒙府走了个遍，一无所获地离开。蒙书悦本打算去瑞王府找越宫景，看看时间，已差不多快到越宫景说的未时了。越辳眼睛那么厉，过去若是被他问出了什么破绽就不好了。

　　一进小院，东方就问：“你打算怎么办？”去柘国救素氏还是答应越宫景？

　　蒙书悦沉默半晌，才说：“东方，你知我少年孤苦，从无归属。自与你第一次相见，我就对你莫名的亲近，想是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我把你当成家人，想着京城事了，就跟着你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但我从来没想到会因我的身份而引起这么多的风波，我不知道背后是有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但我不能丢下这些事置之不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只要越宫景毒解，君临天下，天正国运恢复如初，我就离开。”

　　东方看着她，思量着她话里的可信度有多高，“所以你要先解越宫景的毒，再去找素氏？不怕对方耐心用尽下毒手吗？”

　　蒙书悦摇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奇怪，事情怎么偏偏都发生在我身上，对方留下这封书信就是笃定我一定会去，说不定还会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他们一定会等。”几百年来，赭翥栢栢族人散落各地，掳走四姨娘的那人是不是也是族人之后？只是他们有什么目的？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除了灵女的身份，她还有什么秘密？或者说娘亲和四姨娘身上有什么秘密？

　　“东方，在乌那山看到皇帝中箭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另一些画面，这些事本来不该发生的，因为我灵女身份的觉醒，突然改变了它本来的轨迹，越宫璃的反叛、越宫景的中毒，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在灵女墓洞时，那个神秘人对我说，我这一世是为赎罪而来，罪责不清，我必终生不得安乐。所以我一定要将被我改变的命运扳回去，我才能罪销孽偿。帮帮我，去一趟靖门关，好吗？”

　　东方看着她，轻轻摇头，“蒙书悦，这一次我有条件。”他已经再无法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别的男人指使自己，时间久了，他也会觉得不甘的。她为别的男人做了多少事，也不知她被别人占了多少便宜，而他自崖底知晓她的身份，她本来是他命定的新娘，却只在乌那山的洞室里才有了一次意乱情迷。

　　柏毅平也同时笑着说：“我也有条件，假如让我出手相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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