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笼子里的巴大蝶
b区实验室内,各种转动着仪表的电子检测设备和实验器具,一应俱全。
这里每天都有专业人员清洁维护,进行日常消毒。连米白色瓷砖缝间的凹槽,都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印象,甚至会让人觉得这里从未启用过。
哐的一声!
突然,大门被踹开。
粗喘着,门外的唐子清,用头顶住撞到墙上弹回的门。
嘴里叼着身份卡,
左手抱着一个大笼子,
右手提着药剂箱,
胳膊下还夹了三本书,
他以一种堪称艰难的动作,
挤进屋内。
或许他现在该后悔,自己没找两个研究员来帮忙。
不过他真的没心思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得到卡德司勒许可后,他重新拟定了一份拟态重组立项书,然后马不停蹄,完成了接收研究资金、激活实验室使用资格、领取研究对象、等工作,便赶来开工。
丢下一堆东西,
散乱在整洁的工作台上。
未等喘口气,快步走回门口,用力一甩,将门摔的巨响。痛快的摔完了门,他又转过脖子,抬头看向实验室白色的天花板
七八个监控**,分部在各处。
看着机器侧面的红色运行指示灯,滴滴闪动,唐子清跳上墙边的柜子。冷着脸,将几部监控设备依次关闭,仅留下其中两部。
这个过程中,
他的眼中冒着丝丝怒火,
显然,刚才摔门的动作,并不能让他出完怒气。
直到现在,卡德司勒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依然在他脑子里不断循环。刚才在办公区的争执,让他恨不得在那张油腻的脸上揍几拳,直接翻脸离开这鬼地方
但,
他不能,
甚至还得笑着面对。
保持礼貌的言辞和冷静的心态,不是因为心态好,而是他必须做到。只有尽快争取研究机会,创造更引人瞩目的成果,他才能帮到自己的朋友。
早一点拿出成果,
唐元峰和禾希就会少一分危险。
他能感觉到,
有种东西压在自己肩膀上。
“十点,四十五”
看了眼进来时那扇门上方的方形钟表,唐子清走到刚才放笼子的工作台前。除去为防止被人察觉某些异样,而关闭部分监控设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推开一摊杂物,
仅留下盖着银色遮光布的笼子,
唐子清一把掀开遮光布,
刚想取出实验体,
却愣了瞬间。
只见光线刺入,被关在里面的巴大蝶朱红复眼闪过一阵慌乱,扑腾着半透明的翅膀,惊恐缩到了笼子角落里,浑身颤抖。
它在害怕
那天的恐惧,如跗骨之蛆纠缠在它脑海里。
唐子清面色一暗,顿时头疼起来。
巴大蝶精神状况非常差,虽不至于影响器官移植,却会因此出现更严重的精神问题。同时也会对采集信息造成阻碍,影响他对变异巴大蝶的了解。
缓缓伸出双手,
慢慢向巴大蝶靠近,
轻轻托起。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颤抖,唐子清将它举到眼前,柔声说:“你可以飞。”
巴大蝶身体僵硬,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
叹了一声,唐子清双手不断上下托举,让巴大蝶活动起翅膀。数分钟后,掌心被梦魇困住的精灵,才一点点挥动起双翼,停滞在半空。
“你看,你在空中飞,而我站在地上,所以我碰不到你,你很安全。”唐子清不断安慰着它,希望能得到正常的反馈。
然而,巴大蝶依旧拍打着翅膀,毫无反应。
“不相信我?”唐子清舔舔嘴唇,纠结道,“没关系,信任这种东西是相互的。所以我觉得,现在我们该互相了解一下首先,我转个身让你看看,证明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说着,他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转了一圈。停下后,说:“接下来,该你了。”
巴大蝶依然僵硬。
不过就在唐子清露出失望表情的同时,它突然一动,开始缓缓转身。在身体背过去的时候,又突然加快速度,仿佛害怕眼前的人类突然动起来。
旋转结束,
它的身体再度恢复僵硬。
“很好,身体完整,无不良体征。”
顿了顿,唐子清在本子上记录下一段文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今天刚来这里的研究员,把你带过来,主要是想让你帮个忙。”看着眼神渐渐灰暗的巴大蝶,他摆摆手,“别这样,这不是强迫,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不过,先听我说完,好吗?”
待巴大蝶木讷的点头后,他娓娓讲述起自己将要进行的实验
一人一蝶,
相视而立。
b区实验室外的控制中心,
不知何时,
多出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
围在监控台前。
“他在说什么?”人群中,一个二十出头的男性研究员,点着脚尖,视线从卡德司勒光头旁露出的空隙,注视着监控画面。
“好像在跟实验对象解释流程?”有人不可思议的接口道。
“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不过这小子确实在这么做,他到底想干什么?”
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在逐渐扩散,怀疑的眼神,也逐渐多了起来。不过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做这些事,他们绝对不敢废话。
事实上,唐子清怀柔的技巧,全部来自大木博士
博士坚信,研究绝不是死板的数据,只有知识、灵感、情绪,相互碰撞,擦出火花,才能带来真正的希望。如果将一切归纳于机械的定义和冰冷的公式,有机器就够了,还要研究员干什么?
唐子清的坚持,没有白费。
仅余的两部监控画面中,开始出现更多的变化
“看,精灵动了。”
“应该是在配合他。”一个年长的研究员,观察的很细致,“那小子在尝试让精灵主动配合实验,看起来还成功了?如果能继续保持,这种方法比咱们强制操作要更有效率。”
“”
众人议论纷纷,
唯独,
双手撑在监控台前的卡德司勒,
沉默依旧。
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机灵劲的少女研究员,突然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身旁的同事,“硕姐,你看所长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啊?”
少女身旁,正是之前与唐子清交谈过的清丽美女。她回过头,小声说:“小韩,你认真看人家操作啊,这时候就别八卦了。”
“不是,你就没发现所长今天特别不对劲吗?平常挺随和的一个人,今天突然跟一个小孩子吵起来了,现在还这么沉默,我怕他想不开”被称作小韩的少女缩着头,贴近硕姐耳边,“而且,你没发现他这两天少了点什么嘛?”
“少了什么?”硕姐蹙着柳眉。
“他上班的时候,没偷偷看你的腿啊”少女小韩吐出粉舌。
“要死啊你!”
两人嬉闹的时候,监控画面,再度传出唐子清的年幼的声音。众人压低讨论声,凝神静听起来。
“我有点明白了”
画面中,唐子清手指轻轻拂过巴大蝶晶莹透亮的双翼,“这种变异,并不是后天改造的强制结果,而是一种自然的、天生的基因层面选择。恐惧和威胁不是必要因素,真正导致拟态变异出现的原因,其实是外部环境影响基因,导致排斥逻辑自我筛选当然,这也需要某些特殊个体天生带有这种基因。”
转过身,他翻开自己带来的资料书。
“唔虫翅出现结晶状结构的巴大蝶,多在绿毛虫时期,体表呈现皱皮状态。”唐子清微微一笑,看向巴大蝶,说:“下一次,我们只要挑几个符合条件的绿毛虫幼卵,并制造一场持续很久的大雨,就可以让它们变得跟你一样。”
说着,他伸出手,摸向巴大蝶头顶,“怎么样,喜欢有同类的感觉吗?”
巴大蝶愣了愣,
盯着唐子清靠近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躲闪。
“?”
试探着,
轻叫着,
似是向往,
似是怀疑。
唐子清耐心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嗯,你是复眼特性吧?你这对翅膀出现变异的原理,就跟你的特性差不多。假如你的身体,无法满足出现几率最高的第一特性复眼,大多数情况,会由第二特性顶替。同理而论,如果天生没有鳞粉,且羽翼结构符合拟态基因所需结构,那么出现拟态的几率,将会提升许多倍”
研究所外,一片寂静。
“我感觉自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之前那位观察细致的年长研究员,捏着鼻子自嘲了一句。
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清楚。
几个人,一起学钢琴。
有人是天生鬼才,第一次就能展现出亮眼的才华,而有的人,却只能一辈子拿鬼哭狼嚎当艺术。
精灵研究,也一样。
尽管作为当事人,尤其是天才的那一方,很难理解其中感受。但唐子清还是从卡德司勒和贝洛研究所一种研究员身上,客观的对比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贝洛研究所在接到精灵联盟任务的这两个月时间里,每个人都很努力。
但大多数情况,努力并不等于成功。他们先后两次研究的结果,经过市场验证,都被证明是无一是处的失败品。唯一拿得出手的巴大蝶,还是来自于一场不明所以的恐怖研究,所得到的产物。而这一切,唐子清却仅用不到二十分钟,就得出全部结论。
当然,反向推论,并不能证明他有多出色。
真正让研究所外众人惊叹的是,他竟然能快速找出复制新的拟态巴大蝶的方法。而且拿出的是,拿出更简单、更人性的方案。
对原实验参与者来讲,
还有比这更打脸的对比吗?
尴尬的沉默中,小韩研究员弱弱发出声音,“之前,咱们不是也怀疑过羽翼结构是巴大蝶变异的主要因素之一吗?是谁否认的推论?”
没人回答,
气氛更加尴尬。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
他们也注意过羽翼结构,
怎么就没有想到类似的问题?
丢人呀
“因为还有另一个实验体也是晶状体状结构,但它却没有成功变异,所以理论推导并不成立。”隔了很久,一名年轻研究员开口解释。
“那为什么不再多试试?”
监控台前,卡德司勒垂着头,发出沉闷的声音。
“呃,我想应该是我们的方法错了如果在那之前就有这小子加入,我们绝对出现那种问题。”研究员低着头,说了一句颇为扎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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