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 延迟的成绩
‘冰魄’精灵研究馆，万分寂静。
每一间考场，所有考生皆在埋头苦思，将自己对精灵进化的理解，写在桌前白纸上。其中一间考场内，安静坐在蛋壳位置上的唐子清，亦是其中之一。
如同其他考生一样，他也很头疼。
唯一不同的是，别人在思考如何展现自己与众不同时，他却在苦思冥想，该如何掩盖自己的特殊。‘精灵进化三要素’太超前了，在研究界尚处于萌芽阶段……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大木博士一样，宽容接纳不同的思想。
况且，即便是大木博士，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扭转思路。
该怎么做……
保守的思路，并非没有，只是太过平庸，就算是普通低级研究员，写的都比自己好。
激进的做法，则是直指要害，以‘精灵进化三要素’推论迷你龙当前所需进化条件，真实写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考官那边如何判决，就很难说了。
唐子清紧锁眉头，手中的笔，缓缓点击桌面。
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他的目的，是晋升为低级研究员，而非引起争议。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委曲求全，写一篇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的论文，随便拿点分数……以他前面两场考核的成绩，有很大机会晋级。
但，从个人性格来讲，他极度反感这么做。
他绝不是怀揣信仰、坚持真理的那种人，更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如果要让唐子清自己来分析，他只能说，自己是一个有点好奇心的普通人……没有太多崇高理想，但也渴望自由；偶尔有点疯癫，却只是追逐本心；会敬佩高尚的人格，不过更在乎私人利益……
总的来说，他喜欢自己做决定。
而不是拿出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然后离开考场去祈祷，希望在同行的对比下，让自己通过这场考核。
转瞬之间，唐子清想了很多。
而在监考官眼里，他只是像无数考生一样的普通人，稍整思绪，就开始紧张答题。
毫不显眼……
四个小时后，‘冰魄’精灵研究馆顿时热闹起来，人声沸鼎。
至此，低级研究员和中级研究员的考核结束，只需要前往候考大厅，等待自己的成绩公布，就可以领取相应的职称证件……当然，更多的人，明年还会再来一次。
有人晋升，就有人落榜，多么朴素的道理。
离开考场，唐子清穿过喧哗的长廊，进入候考大厅不久，便在西侧的大屏幕前方，找到了大木研究所几人。
“小清哥哥！”
大木茂和小智，对唐子清成功晋升，充满了信心。
“小清，一切都还顺利吧？”提前一步，回到候考大厅的更木建人，充满自信，道，“这次中级研究员的考核，也是精灵进化，让我们写一篇提升精灵族群进化比率的论文。这现在可是咱们研究所的强项，我相信，我这次肯定能晋升，成为中级研究员。”
“那就提前恭喜了。”
唐子清平静一笑，走向欲言又止的大木博士。
他对博士点点头，说：“博士，我很抱歉……这次论文，我把精灵进化的最新理论，全都用上了……”同时，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大木博士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我相信你对精灵进化的理解，超出大部分研究员……但在理论尚未公布，且引起一定程度认同之前，恐怕会被大多数人视为单纯的臆想，拿不到一个合理的成绩……”
“可是……”
唐子清摇了摇头，摸着下巴，说：“我觉得，如果只从传统的能量进化学说和概率观点出发，恐怕不会得到太高的分数。那个讲题的光头博士，不是说了么……希望研究员，摒弃进化的概率学说，倡导更先进的理论。”
“我担心的就是那个老家伙，他叫夏伯，是个性格古怪的博士，虽然才学各方面都值得尊重，但以他的脾气……完全可能说一套做一套。”大木博士哭笑不得。
“夏伯？他的观点很重要吗？”唐子清怀疑道。
“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这次考核主办方，邀请的最高负责人就是他。”
大木博士叹息道，“尽管那老东西脾气古怪，但他身为训练师的实力也很强，甚至在精灵联盟高层，也有不小的话语权……不然，精灵研究中心，怎么会请他来做负责人？还不是想对联盟官方示好……”说完，他不屑的翻了下白眼。
“呵，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唐子清无奈的笑了一声，“不过，也不用后悔，如果真要老老实实写传统概念，我只能指望别人成绩不够好，才有机会晋升级别，都是碰运气。”
“也是。”
大木博士苦涩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前方大屏幕。
作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官方组织，精灵研究中心，在技术和设备方面，拥有绝对的领先地位。就以这次考核来讲，初步阅卷流程，完全由计算机替代了传统的人工阅卷。
计算机阅卷的第一步，首先采集每份试卷中，表述明确的观点。然后再以这些观点，对比精灵研究中提供的标准答案，计算出近似值。而第二步，则根据每份论文的额外信息，采集个性化的观点，作为额外信息，展示在人工阅卷界面。
如此先进的技术，使得阅卷速度奇快。
当考核结束，三十多分钟后，中级研究员的资料，已然出现在大屏幕中。
“不错，论文拿了32分，总共75分。”
范特西目光敏锐，在大屏幕第二页的末端，迅速发现更木建人的成绩，分析道：“按照去年的规律，前百名必然能晋升，恭喜你了，建人。”
“哈哈，多亏大家帮忙！”更木建人灿烂笑道。
“嗯，不错……建人，你的论文，也涉及到精灵微观层面了么？”大木博士满意的看了一眼更木建人，想借此参考，预测唐子清的最终成绩。
“只有一点点。”
更木建人惭愧的挠了挠头，说：“小清的那些进化报告，我只看完了第一份的《穿山鼠进化猜想》，其它的还没细看，所以只写了一小部分，比较新颖的想法。”
大木博士忐忑的点点头。
没多久，中级研究员的考核结果公布完毕，并宣布前一百二十名通过考核，可以前往服务台领取职称证件。
紧随其后，开始公布低级研究员的成绩名单……
糟糕！
第一页成绩出现瞬间，大木博士一头冷汗就下来了。
以大屏幕每一页排列五十人的规格，若是唐子清的论文成绩尚还过得去，肯定不会超出这一页，即便被人赶超，也不至于落下太多。但大木博士却发现，在第一页根本找不到唐子清的名字。
他眉头一皱，侧头看向范特西，心怀侥幸……也许，只是自己没找到而已。
但是，范特西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缓缓摇头，彻底打碎大木博士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
第一页没有，第二页也没有，第三页还是找不到。
临近公布结束前……
直至倒数第二页，才出现唐子清的名字，却令大木研究所众人心中，升起一片阴霾。
『低级研究员成绩公布总览』
『第一名，奥图列格：简答部分39分；实战部分20分；论文部分30分，总分：89』
『第二名，星野美：简答部分40分；实战部分18分；论文部分28分，总分：86』
『第三名，王道玄：简答部分36分；实战部分19分；论文部分28分，总分：83』
『第四名，……』
『第十三名，李多贝：简答部分35分；实战部分16分；论文部分24分，总分：75』
『第十四名，阿一……』
『第六百二十三名，唐子清：简答部分39分；实战部分18分』
『……』
除大木研究所外，还有其他人，也在关注唐子清的成绩。
候考大厅，东侧。
“稳了！”
李多贝发现自己排名猛的向前跃了几名，斯斯文文的脸庞，闪现出一丝狂热，“等我进入核心团队，涨薪和福利都会提高，那些高层也会对我尊敬很多……哈哈哈！”
尽管第十三名的成绩算不上太高，但也足以令他挤入一流人才之列……
好吧，事实上只是二流，但这依然不能阻止他心态膨胀，回到商业集团后，好好吹嘘一番的打算。
照常理而言，只要低级研究员考核不爆出什么大新闻，以他现在的成绩，足以让商业集团，将他安排到核心研究团队。就像挑选精灵一样，只要没有顶级神宠出现，除了一流实力的精灵，大多数人也会多看几眼二流的精灵……
“咦？对了，大木博士新培养的那个实习生，怎么没出现……该不会爆冷门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多贝重复看了一遍公布出来的成绩，不过看了半天，他也没发现唐子清的名字……直到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几页。
“果然……那小子根本不会写论文，估计交了张白卷。”
放下心中戒备，李多贝寻到一处休息的位置，安安静静坐下，等待主办方通知低级研究员，领取职称证件。
虽然他此刻挺想去唐子清面前，秀一下前辈的优越感，不过心里还些惧怕大木博士，便在心里自嗨了一遍，放弃了面对面打脸的打算。
西侧，大木研究所等人，一个个面露激愤。
“为什么连成绩都没有！太过分了，主办方是不是搞错了？”更木建人满脸涨红。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样的考核，他借用了唐子清的论点，顺利得到合情合理的分数，而论点的所有者，唐子清本人却没有分数，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如果出现意外，也会显示出来……”
唐子清依然平静，摸着下巴分析，道，“丢失考卷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也显示正在寻找中，所以意外情况，可以忽略了……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的论文故意被人忽略，所以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博士，看来那位夏伯，确实很古怪。”
“我本以为，主办方再怎么否定我的理论，也会认同能量和两方面的分析，随便给个二十分钟糊弄下……有个七十七分的总成绩，就足以成功晋升。”
说到这里，他摇头哂笑，“不过……看来，我有点高估主办方的度量了……”
听得唐子清如此冷静，大木博士垂头不语。
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憋堵的难受，喘不过气来。他在想……如果，如果自己在业界的权威更重，话语权更大，这种不公的情况，是否还会出现在自己手下的实习生身上……
察觉大木博士表情压抑，唐子清展颜一笑，安慰道：“博士，我可以明年再来，十二岁的低级研究员，一样是天才。”
“嗯……”
大木博士双目低垂，轻轻应了一声。
倾听着周围的嘲笑，嘲笑唐子清的自不量力，嘲笑一个少年的努力，嘲笑比他们更认真更有能力的人……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
‘冰魄’精灵研究馆，顶层。
身着一身脏兮兮研究服的夏伯，摸着程亮的光头，将手中的论文试卷，再看了一遍，随手丢在红木办公桌上。
“夏伯，请问我现在可以给这篇论文打分了吗？”
一个西装革领的研究员，紧张的站在夏伯面前，喘喘不安。
“打分？你凭什么给这篇论文打分！”夏伯听他这么一说，猛的从皮椅上弹起，拍着桌面，怪声吼道：“就以你那套精灵能量神秘学吗？啊！你拿什么证明自己的白痴猜想！用膝盖吗！照我说……你这种人，就没资格成为高级研究员！”
“不……但是，可是，那个……还是要给人家成绩啊。”研究员眯起双眼，忍受夏伯口中，不断喷溅的唾液洗面。
“我再说一遍，你这种原始人没资格给这篇论文打分！”
夏伯走近研究员，鹰钩鼻顶在对方额头，阴阳怪气到：“先想想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来跟我谈论打分这个问题！现在……给老子滚出去！”
“是、是、是。”研究员尴尬的走向门口，一只手拉开门，又满怀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夏伯，最后，咬咬牙又尝试了一次，说：“可是……夏伯，要是没有分数，撰写这篇论文的考生，就没办法晋升了……”
“那就想办法打分啊！你是不是没脑子！”夏伯大吼，唾液飞射。
“可是……你又不让我打分，要不……您老亲自来？”
研究员用西装袖子擦了擦脸，紧张的走了回去，但依然低着头，害怕再次被唾液洗礼。
“哼……”夏伯一扭头，说：“我也没这个资格……这套理论，我也没弄清楚，他只写了如何让迷你龙进化，没列出理论的验证过程。”
西装研究员绝望了……
夏伯摸着光头，沉思片刻后，再次开口：“不过……”
听见还有转机，西装研究员瞪大了眼珠。
“不过……迷你龙有这个资格打分，咱们可以按这份论文上讲述的操作，尝试帮助迷你龙进化，只要进化成功，不就证明他的正确性了吗？”夏伯转头说道。
“那分数……”西装研究员轻声询问。
夏伯以看白痴的目光，扫了一眼研究员，“你是不是傻？成功就给他满分，不成功就给他零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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