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Day.47 毁约
毁约
普可莱西在大厅与劳伦斯伯爵交谈，她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艳丽逼人简直要晃瞎眼睛。
她身着淡黄色大绸缎礼服，袖口蕾丝布满花纹精细秀美，为了突出主人的尊贵身份特意镶嵌了几颗明星般的钻石。
伊丽莎白讨好地坐在普可莱西身旁，乖巧地笑着替她揉肩捶背，看起来十分贤惠懂事。
可伊丽莎白四处张望的灰色眼睛却出卖了她，一分钟内她总共看向正厅入口六次，却还是没有见到未来的丈夫。
天知道她在听到女王赐婚消息的那一刻是多么高兴！她简直开心得要发疯，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赫伯特少爷，更是因为如果嫁给的是赫伯特少爷，那她将会被伦敦无数女人羡慕。
那种踩在别人头顶上目空一切，假装不经意实为炫耀的感觉实在是好到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伊丽莎白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她特意涂了贵族小姐间最为流行的暗红色，奢华又带着颓废的气息。
跟伊丽莎白一样心急如焚的还有洁洛斯，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圈，火红的裙摆在大理石地板上盛开，宛若热烈的玫瑰。
该死的！伽徳罗怎么还不来？难不成他真的连女王的话都不听了！洁洛斯骨节紧绷至泛白，她精心描画过的黛眉紧皱，双眼里满是愤恨，引起了软椅上劳伦斯伯爵的注意，他十分关切地问道:“赫伯特小姐，你没事吧？”
“我很好，多谢伯爵的关心。”洁洛斯回头的一瞬间变脸，笑得人畜无害，灰眸里满是温和。
道尔·劳伦斯回敬洁洛斯一笑，点头致意后便又被普可莱西拉过去，听她絮絮叨叨地讲述她是如何操办晚宴，法国的葡萄真是天价但好在饱满香甜之类的，听得伯爵直皱眉，而伊丽莎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道尔实在不忍听下去，牵强地笑道:“伊丽莎白你在这陪赫伯特侯爵夫人，我去看看你的母亲怎么还没来，难不成是跟小赫伯特谈话谈昏了头？”
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也好奇母亲在跟杰克说什么，而且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杰克了。
道尔才刚起身，就看见凯特琳和杰克有说有笑地走进正厅，奇怪的是凯特琳跟杰克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牵强，脸色惨白，眼神也在一直躲闪。
要不是跟妻子相处多年，知道她性情温顺羞涩，道尔还真以为是这位赫伯特少爷欺负了凯特琳，要抡起拳头跟未来女婿好好谈谈。
他们身后还有一抹金色的身影，穿着华贵举世无双，远远看去身材高大挺拔，双腿修长，一头金闪闪的头发璀璨夺目。
“这位是？.......”道尔上前一步问道，他之前从未听过这号人物，长相竟俊美到能与赫伯特少爷媲美。
普可莱西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摇着天鹅绒扇子优雅上前，慢悠悠地说道:“这是教皇，伊弗·伽徳罗，他今天可是作为我的女婿与洁洛斯订婚的。”
“洁洛斯？”普可莱西回头，就看见死气沉沉的女儿眼里迸发出光芒，她无奈地笑了笑，神态柔和满是宠溺，她一手拉过洁洛斯:“傻孩子愣在这里做什么？刚才还念叨着伽徳罗怎么还不来，现在看见反倒害羞起了。”
她边说边拽着洁洛斯径直向前，把洁洛斯的手交到伽徳罗手上，不顾那双蔚蓝如大海的眸子里结起的冰霜。
洁洛斯全程低着头故作矜持，她见伽徳罗竟然没有拒绝欣喜若狂，重重地抓住了那双修长的大手。
道尔有些尴尬，他讪笑道:“原来是新上任的教皇，我孤陋寡闻了，听闻教皇先前一直深居简出，鲜少抛头露面，今天见到，没想到这样英俊，与赫伯特小姐实在太配了！”
伊丽莎白简直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时间对杰克和伽徳罗的美貌目不暇接。一金一银，熠熠生辉。同样地高大英俊，长腿笔直，一个高贵优雅不食烟火，一个风度翩翩待人温和。
但是毫无疑问，她爱上的是杰克。
他精致的五官如刀镌刻般棱角分明，萦绕着丝丝鬼气的眉宇下是迷人的深邃双眼，灰鸦鸦的睫羽缱绻，晶莹剔透的灰眸埋藏着无底深渊，矜贵无比。
光是用眼去看，就忍不住想占为己有。好想.......好想得到他........伊丽莎白鬼迷心窍般起身，朝着俊美到不可思议的少年走去。
只要伸手.......只要伸手就能碰到那双梦寐以求的手了。伊丽莎白刚想抓起杰克的手，就被对方冰冷刺骨的眼神吓退在原地，仿佛她再动一下，就会死无全尸般恐怖。
气氛瞬间凝固，普可莱西眼中燃烧着火光，她纵容自己的女儿，不代表她会纵容杰克。她温和地笑着上前，心中的魔鬼却在疯狂叫嚣。
“实在对不起！各位！我迟到了！”兜了不知道多少圈的格瑞德讪笑着走到前厅，对微妙的气氛一无所知，他假惺惺地笑着挽起普可莱西的手，温柔地说道:“夫人，客人全都到齐了，是否要开始晚宴呢？”
普可莱西笑容僵在嘴角，她感觉自己被格瑞德挽住那处的温度灼热到难以置信，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贵宾们，请上坐！”不动声色地甩掉格瑞德的胳膊，普可莱西颤抖着声音说道，她用力抓了抓手上的钻石珠宝，只有这些才能让她真正安心。
“等等。”杰克突然开口，他声音清越如流水潺潺，包围了每一个人，普通的话他唇齿间吐出，竟有说不出的魅力。
普可莱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她双手藏着裙摆后使劲扯了扯，几乎要把名贵的礼服撕破。他又在玩什么花样，没有人能够毁掉她精心策划的晚宴，没有人！
凯特琳听见杰克的话后双腿发软，冷汗濡湿了她的脊背，她喘不过气来了，几乎要窒息。
“劳伦斯夫人有话说呢。”杰克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眨了眨银灰的眼睛，无辜地看向凯特琳:“不是吗？”
“是........”凯特琳声音无力，她整个人都处于虚脱状态。
普可莱西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妙，她警告地瞥了一眼杰克，随后笑着走上前，热情地拉住凯特琳的手:“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啊，伊丽莎白马上要和杰克变成一家人了，你就别犹豫了！杰克都要等急了，他可是很喜欢伊丽莎白的呢！”
伊丽莎白闻言双颊浮上一抹粉红，尤为动人。
“我.........”凯特琳吞吞吐吐，眼神不住乱瞟，她恳求地望着杰克，杰克恶劣地笑了，但还是极为漂亮，像个天使。
“怎么啦？凯特琳，你是不是不舒服？”劳伦斯伯爵看见妻子苍白的脸，有些担心，他一把扶住妻子，却发现妻子的后背全被汗浸湿。
“这门婚事.......我.......”凯特琳闭上眼，不敢看普可莱西和丈夫的表情，随后她听见普可莱西尖叫一声，大声问她:“你觉得很好？是不是！快说啊，妹妹！”
凯特琳胃里直犯恶心，她感觉喉咙跟火烧一样说不出话来，眼里也一片干涩。
“我不同意......婚约。”声音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凯特琳在伊丽莎白歇斯底里的尖叫中跪倒在地上，她捂住脸，冰凉的液体不断从指尖滴落，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丈夫失望的眼神令凯特琳害怕，而普可莱西瞠目结舌，往后退几步倒在了沙发上，半晌颤抖着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妹妹？”
凯特琳望着地板点点头，她不敢看普可莱西。
“那好。”普可莱西的声音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她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想知道原因。妹妹，我们完了。彻底完了。现在从我的家里滚出去，快滚。”
“赫伯特侯爵夫人.........”伽徳罗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普可莱西好像累级了，她头一次不顾形象地倒在沙发上，随后轻笑道:“教皇你有什么事？不会也是要解除婚姻吧？”
洁洛斯猛地拽紧了伽徳罗，伽徳罗毫不留情地甩掉她的手，声音冷冽地警告:“有些事，一次就够了。”
“说说看吧，你是以什么理由？”普可莱西有些烦躁，她推了推哭闹的女儿，这哭声使她头疼。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是为了你敬爱的上帝？”普可莱西冷笑。
“不。”伽徳罗湛蓝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他薄唇一张一合:“我可不会跟一个恶毒的女人结婚。她从小就知道了如何谋害我的好兄弟杰克。”
“杰克，好孩子。你告诉妈妈，伽徳罗说的是真的吗？”普可莱西端坐起来，把玩着指甲，她斜眼瞟着杰克的表情，眼神满是警告。
“你说呢？母亲。”杰克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这一切，不都已经得到他的母亲的默许了吗？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甚至比不过普可莱西豢养的一只鹦鹉来得让她喜爱。
“我知道了。”普可莱西头痛欲裂，她迫不及待想要上楼回到房间，拿出酒精来麻痹自己，她挥了挥手，疲倦道:“都走吧！都走吧！只要留下我一个人.......”
杰克挑了挑眉，毫不留恋地走出去，他好想海伦娜，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就想到快要发疯了，如果可以，他要把海伦娜时时刻刻绑在身边。
不，不是如果了，马上就会了........
“你怎么能让他们走！母亲！”洁洛斯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杰克身后响起，杰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家实在令他厌烦无比。
世界满目荒芜，黑色白色交叠堆积，重重叠叠扭曲到让他恶心，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做作的姿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一个用金银珠宝堆砌成的泥潭。
压抑的生活，黑暗如浓浆般的情绪与日俱增，腐烂的沼泽早已淹没了他。
为什么要让他在彻底堕落之际被拯救呢？
那已经不是拯救了。罪恶之人必将坠入万丈深渊。
而他会在优雅落地时，拖着他的小女孩一起，将她于飞的翅膀撕碎，将她纯洁的眼眸染成污黑，把她□□成一只只能乞求他喂养，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金丝雀。
你会害怕吗？海伦娜？
可是你怎么能逃得开呢？
杰克满心欢喜地拉开海伦娜小屋的木门，他想要告诉她，他会为了她去做任何事的时候。
海伦娜不在吗？会不会是去了姑妈的房间？会不会是先去正厅等他了？杰克深呼吸，千方百计为海伦娜找借口，从而安慰自己。
他清澈的眼里浮现重重阴沉，垂着灰眸冷静了一番后，咬牙切齿地叫过福德利缇，询问海伦娜的去向。
“小姐她.......”福德利缇支支吾吾，在杰克阴沉的眼神里鼓起勇气说道:“和.......卢卡斯一起去酒馆了。”
杰克闻言却笑了，但他眼角克制不住的猩红出卖了他，福德利缇有些害怕，他补充道:“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小姐........她其实是借这个机会出去看看苏珊的，她的好朋友。”
福德利缇看见少爷的笑不禁毛骨悚然，混迹资本主义大半辈子的老人头一次脊背发凉，他只得为了活命胡编乱造起来。
“嗯。没有关系。”杰克灰眸浓稠，仿佛蕴含着极大的风暴。
没有关系。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见到除了我以外的男人了。
真是想想就令人愉悦，从脚底上升到头皮，愉悦到令人全身颤抖。
“少爷。你要出去吗？”福德利缇试探着问。
“嗯。”杰克微笑，眉目间满是阴暗。
突然一抹黑白的身影急急忙忙跑来。
“少爷！可算找到你了！”一个女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低着头对杰克说:“夫人一直在找你呢，她让你快点回去。”
“知道了。”杰克嗤笑一声，让福德利缇退下后径直走向正厅，今天他让她的宝贝女儿伤心了，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惩罚呢。
知道吗？母亲。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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