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邪恶附子草
萧笑在李府大门前来回踱步。这户人家真是奇怪得很,外面街市人声鼎沸来往不绝,这里大门紧闭仿佛与世隔绝。
一身着泥色麻裙,云纹围衣的大娘,不断再催促道:“赶紧的,快点呀!”
“哎哎,跟着得嘞,孙厨娘今天怎么要菜这地早?”
“你个土汉子晓得什么,今个儿府上来了贵客,咱老爷说了要好好招待!”孙厨娘转了个身,水桶腰颤了颤,一脸与有荣焉,“要不然你以为我有那闲心来亲自挑菜。”
后面紧跟的中年大汉连忙称,“是是。”双手用力抬了抬扁担,挺了挺被压弯的腰,被汗水沁涩的眼睛盯着两筐菜,鸡鸭鱼肉,藕荷笋心,羡慕地吞了吞口水,“那肯定是个大人物。”
孙厨娘对着他神秘兮兮道,“可不是,听说那大人物仙气飘飘,指不定是那地方的。”她手指比比天,不言而喻。中年大汉吃惊地张大嘴巴能塞下茶壶。
“而且呀,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咱府里出一座怪园子……”孙厨娘越说越起劲,肥脸激动的红通通。她眼睛转了转四周,刚瞥见萧笑,就立即止了嘴,转头快步走进李府的侧巷。又累得后面的挑菜夫,嘿哟嘿哟地跟着。
萧笑离他们还有二三十步远,普通人是肯定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奈何那大娘突然警醒过来,再没往下说了。显而易见他们口中的贵客是云流师父,萧笑寻思着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怎能缺席了她。
萧笑走进李府的另一边侧巷处,望着三丈高的围墙,又比划下自己三尺高的身形,忍不住叹气,这破墙修那么高是要通天!这光秃秃的墙要怎么爬。于是乎她转到一扇红漆小门,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走上前敲了敲门上的蝙蝠门扣。
俄顷,她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萧笑将手中的碎银扔到门外巷子里,迅速隐藏到一旁转角处。
这时开门探头出来一个蓝衣小厮,左顾右盼见没人,以为被捉弄了嘴里飚粗口,“玛的!逗老子好耍。”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地上,一抹闪着光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眼力,“哎哟嘿!那不是银子嘛。”蓝衣小厮喜滋滋地跑去捡起来,拿在衣服上擦拭几下,放进怀里,连忙退回去关上门。他乐呵着又能喝几回小酒儿了。
而萧笑早就溜进了内院,一路畅通无阻地走来,处处雕梁画栋,富贵不靡,正奇怪没什么人影,就听见隔廊墙那头传来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你晓得不,有人看见老爷和那个厉害的人物,进去那怪园子里了。”
“真的吗?”
“可不是,唉,你说那人自己进去就罢了,怎地带老爷进去?”
“……我不晓得。”
“呵呵,真是个呆丫头。”两个粉衣罗裙的丫鬟越走越远。
萧笑感觉到那种莫名的不舒服,直到见到与周边绿意盎然,截然相反的一座园子,才明白源头在这里。其墙体剥落发黑,它仿佛被时间掠夺青春的老人,失去生机,暮气沉沉。萧笑站在园门口,思考要不要去推开这扇斑驳的大门。
“你在这里干什么?”
萧笑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师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现行。公孙闲人身旁站着李府的主人李广浩,他神色略灰暗,但还是打起精神寒暄道:“原来这就是云流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
萧笑走到公孙闲人身旁,瞧他神色并无不悦,松了口气。向李广浩拱了拱手,又转头对公孙闲人道:“云流师父,事情办完了么?”公孙闲人觑她一眼,不语。
李广浩面色一顿,赶紧道:“云流先生此番辛苦,容在下设宴款待二位,以表谢意。”
“这个可以有。”萧笑笑道。
“瞧我这糊涂的,来人,快请云流先生去泡泡澡,解解乏。”李广浩一拍脑门,吩咐下去。
萧笑挑眉,见云流师父大步离开,心中戏谑洁癖鬼。李广浩见留下了小姑娘,又让丫鬟带着萧笑也去泡泡澡。
路上听身旁这位丫鬟说话,萧笑耳力极好,记得她是先前遇见的那个说别人呆丫头的丫鬟。她说叫绿柳,是李广浩身边的大丫鬟之一。绿柳长得柳眉小脸,身材苗条,胸前却不小,步子走快了些便上下颠颤,极是惹眼。
沐浴一番,萧笑换上干净的衣裙。她穿上一件绯色石榴裙,头上不像普通小姑娘那般,梳着可爱的双环髻,只是简单扎成一束披于肩头。萧笑虽然削瘦苍白,但面容秀丽眉宇带有英气,行走间,步履沉稳大气,衣袂飘逸。李广浩一见,还以为是偷穿女装的小郎儿,只感慨可能还是年纪小,所以雌雄难辨。
公孙闲人换了一身白纹锦衣,踱步而至。李广浩恭敬地请其至于上座,与萧笑一左一右坐于其旁。这顿饭,吃得萧笑是身心舒畅,见识到了大户人家的美食,特别是那道姜爆鸭子,让喜辣的她止不住筷子。最后一道爽口的莲子汤,甜而不腻,完美解了萧笑口舌的辛辣感。
午膳之后,萧笑以为云流师父会对她的自作主张不悦。没想到,他只是温和地来了一句“回客栈还是留在李府。”萧笑当然回道,“要留下来陪师父。”公孙闲人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头。
“师父,那座园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小,不到你懂的时候。”
“我不小!”萧笑不想争辩这个,明显是在敷衍她。
萧笑回到李广浩给她安排的厢房。惬意地躺在软塌上消食,发觉有点咯背,她在里面摸到一本书。萧笑随手翻了翻,原来是一本私密情话的画本。上面每页都画着男女的日常相处,或弹琴或吹箫或相携相拥,画下面配着一行娟秀的情话,可以看出是画里这个叫芦娘的女子所写。
翻了几页,全是酸酸的语言,萧笑微窘,她发现这画里的男子有点像李广浩。该不会是李广浩和他女人的私密画本吧。她是该交给李广浩,还是当自己没发现呢。
李广浩回到他的浩轩阁,走进书房,扭动书阁上的白玉瓶,书阁立马退出来移动到一边,露出暗室的入口。
他走下灯光昏暗的阶梯。这里寂静无声,隔绝了外面一切声响。暗室的中央有一张不小的踏步床,床中央睡着一位身披绫罗的清婉女子。李广浩着迷地盯着女子唇角浅浅的微笑,蹲下身子依偎在女子玉颈处,痴痴喊着:“芦娘……”暗室里只低低回荡着男子微哑的嗓音。他不见女子垂放的手指在轻轻颤动。
半个月前,李广浩为他的爱妾芦娘建造完一座名为芦园的新园子。没想到第一晚住进去春宵一夜,第二天芦娘便没有醒过来,而且呼吸还时有时无。李广浩怕被人发现此等怪异之事,于是偷偷将芦娘转移到他的暗室。此后,芦园开始一日日衰败,直到云流先生上门。
萧笑睡了一阵午觉起来,神清气爽,手中拿了个香梨啃着逛院子。忽然听见有人在哭,哭声哀弱凄惨。她寻着微弱的哭声,来到一座偏僻的假山,一粉衣丫鬟正蹲在地上痛哭。
“你在哭什么?”这人哭得实在太惨,萧笑忍不住问道。
粉衣丫鬟被吓到,抬起一张小圆脸肿着两个大核桃,连忙擦着眼泪起来,瞅见是一陌生的小女童。她抽噎几下,期期艾艾说道:“我……我在为我家姑娘哭,她实在太……太可怜了。”原来粉衣丫鬟便是之前被绿柳说的呆丫头,也是李广浩侍妾芦娘的贴身丫鬟绿枝。她之前偷偷进了废园子,见到了她家姑娘,所以才痛哭的。绿枝说她家姑娘一生太苦,希望有人能帮她解脱。
萧笑来到这座废园子,望望头顶的青天白日,推开大门,满眼灰尘。
这院子里满地都被枯黄的附子草塞得满满当当,假山池塘,连屋顶都不能幸免,真是无处下脚。萧笑只好踩在这枯死的附子草上,每走一步都嘎吱作响,听着刺耳。
萧笑推开几扇房门,发现有间屋子的附子草格外得多,有些还没有完全枯萎,泛着幽幽的蓝光,诡异渗人。房间里还可以称之为床的地方,铺着厚厚一层附子草,上面坐着一位身披绫罗的女子,身子侧向里面。她身上爬满了枯黑的枝干,紧紧束缚着她。
女子听见开门声,立马望过来。萧笑看见女子的样貌,倒吸口气,这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但可怖的是,老妇人嘴里被塞满了枯萎的附子草,嘴皮胀破,枯枝掉在萎缩的下巴上。
这草是有毒的哇!萧笑想去帮她,但老妇人剧烈地摇晃脑袋,不许她靠近。怕老妇人戳伤自己,萧笑只得止步。
“芦娘。”萧笑试探一句。老妇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瞬迷茫,呆愣着怯怯坐了回去。神色又变得十分哀伤,浑浊的眼睛不断流下泪水,“呜呜”着点头
萧笑有些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脸上长满老年斑的妇人,就是画里那叫“芦娘”的温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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