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葡萄酒
原本的计划是艾薇雅自己时刻敦促修缮进度，每天拟一份进度报告给到自己手里，偶尔去矿场看看实际情况，争取在一周内搞定。不过，乔伊斯工作之高效，竟然让艾薇雅完全无事可做。也许是终于能干件正事了，在她开口吩咐这些事之前，这个积极的小伙子就带着报告出现在了议事厅的门口，从用料到分工，再到详细的修缮记录一应俱全，且每天如此。
另外，他还给了一份矿上饮食供应的单子。
以至于艾薇雅唯一的作用就是看着报告点头说“嗯”。
总不能真的就这么闲着等修缮工作完成，艾薇雅需要把其他的事提上日程，比如视察卡恩特罗的军队。
这个世界，国家或者领主们手里的常备军并不多，但不代表完全没有，一些大贵族们甚至有自己的私兵，比如自己家族的白狮骑士，他们同样被称作骑士，但实际上并没有国家承认的骑士头衔，只是由家族供养的私人军队。
作为一个伯爵领，养私人军队是不现实的，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法理上都不允许，但卡恩特罗理论上能拥有一支不超过两百人的常备部队，名义上属于皇帝而领主拥有管理和调配权的存在。
在自己没有一位合适的武官之前，他们一直由奥尼尔管理，但从奥尼尔给自己的反馈来看，这支常备军的质量似乎不怎么样。
这并没有让艾薇雅感到意外，从已知的信息来看，辛克莱家族在卡恩特罗的军事支持一直都是由奔狼骑士团负责的，就如现在艾薇雅身边的白狮骑士一样。
可区别在于，以前的卡恩特罗直属于辛克莱家族，领主更像流官，由辛克莱家族负责军备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卡恩特罗直属于艾薇雅，领主就是她本人，如今的费利克斯家族相当于她的领主，由领主的领主负责当地的军备，那就是逾越规矩的，不合法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大早起来，埃米就在抱怨说城堡里的白狮骑士们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酒，喝醉的几个家伙还跑到大厅里唱歌。
艾薇雅一脸的莫名其妙，是啊，哪儿来的酒？她喊了一声奥尼尔，但没得到回应。
在走过回廊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右边墙上挂着的一份教会年历，鲜艳的色彩绘制着天主受难的故事，不过刚来的时候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翻动过，索幸艾薇雅自己有记日子，这几天也吩咐下属把残缺的几块补上了。
法兰福斯帝国的历法同其他国家一样用的西柯历，所以今天的时间是西柯历1043年的四月二十一日，卡恩特罗是丘陵地带，这个月份多阴雨天，今天算是难得的能见到太阳。
不过太阳还是偶尔藏进不厚的云层里，艾薇雅抬头看了眼天上那个惨白的太阳，这才走下台阶来到堡场中央。
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装着三个好似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木桶，奥尼尔正在马车旁跟治安官吉恩谈论着什么。
治安官吉拜访艾薇雅，按照他的说法，一些酒分给了骑士们，而这里的是三桶上好的葡萄酒。
埃米煞有介事的绕着马车看了一圈，吉恩还正儿八经的跟她讲解这葡萄酒的来历。
艾薇雅在一旁听着，大概就是，这是上一任领主存在城外酒窖里的，原本他偷偷藏起来这三桶是准备卖出去赚点外快，现在献给艾薇雅大人。
只不过埃米不懂酒，当然，艾薇雅也不怎么懂，前世在地球对葡萄酒这种东西也没多少研究，偶尔接触的也都是几十块一瓶的，加上本身就对酒不怎么感冒，因此她并分辨不出是不是好酒。
奥尼尔上前敲开了一桶，顿时，葡萄的果香混合着酒的香气弥漫而出。
这香气浓郁且绵长，酒水的色泽也呈石榴红，且难得的清澈。
由于加工方式的原因，这个世界能喝到的酒大都浑浊不堪，即便是权贵们喝的，也不过是比起平民们少了些浮渣。
所以无论这酒好不好，单从干净这一点来说，就得费不少功夫。
“如何？假不了，我可不敢欺骗领主大人。”吉恩自信的开口。
“所以，你送这个总归有点什么诉求吧？”艾薇雅也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人，无事不会献殷情，这种操作在哪里都行得通。
吉恩献媚似的一笑“那个，其实就是我手底下有个兵，想着能不能让他进到大人的卫队里。”
艾薇雅确实还没有自己的卫队，手边的白狮骑士乃至奥尼尔其实都只是临时待着这里协助，也许奥尼尔会留下，但所有的白狮骑士终究都会返回圣亚城堡。
“哦？他是你什么人？”
“也不是什么人，就是个普通小卒。”吉恩解释道。
“我可不信有人会花这么大价钱为一个陌生人谋福利。”艾薇雅说道，三桶上好的葡萄酒可值不少钱“我必须得知道进入我卫队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就是……”一直都一副市侩作态的吉恩竟然有些扭捏“一个姑娘的哥哥。”
“所以你喜欢那个姑娘？”艾薇雅随口接的。
“不不不”吉恩连忙摆手“我都快四十了，她才十三。”
“哦，原来是这样。”艾薇雅一摸下巴“禽兽啊。”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吉恩慌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这名头要是传出去，他家那天被人给掀了都算是小事，尤其是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无奈的吉恩只得如实解释“是她的母亲。”
“所以说，你喜欢那个姑娘的母亲？”
“可以这么说。”吉恩挠挠头“她丈夫死得早，一个人带俩孩子也不容易。”
说到这里，可能意识到自己的私事与领主大人没什么关系，所以不再继续说了。
没等到下文的艾薇雅看了看酒，又看了看吉恩。
半晌没有得到答复，吉恩试探性的问道“您看？”
“我可没说这三桶酒就够了。”艾薇雅拍着装酒的木桶，也如埃米一样绕着马车看了一圈。
“大人？”
“这样，酒你就把砸开的那桶留下吧。”艾薇雅吹了吹手指粘上的尘土“你抽个空，带人去把城外的那座葡萄园拆了，如果干得还不错，在我招募卫队的时候，会考虑你的事的。”
说完，也没给吉恩继续说话的机会，她转身回到了城堡里。
这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艾薇雅很清楚，民众的热忱不会持续太久，他们永远都优先着重于眼下的生活，领主到底是谁，他们是不在乎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卡恩特罗的领民们来说，能吃饱饭就是最好的生活，如果时间久了依旧没能得到兑现，那么自然会有人质疑艾薇雅当日的承诺。
到那时，领民们的爆发只会比刚来时更加强烈。
但问题就在于，卡恩特罗现在没有可用的耕地，大量土地荒废太久需要重新开垦，而为数不多的土地还种了葡萄。
要想恢复农耕，这个问题要尽早处理。至于为什么借这个时候安排治安官带人去，主要是，那天工匠招募完后算了一笔账，前后六百余名工匠，还顺带招了七百苦力，艾薇雅承认乔伊斯在这种方面的组织能力强到离谱，但同时也不得不为自己的钱包发愁。
前后支出保底是一千二百银贝，相当于十二金索，她以为就算一时的热血大部分工匠都来了，也不过四百人左右，万万没想到跳出了六百人。
她还得省出钱来为今年冬天做准备。
由于耕地荒废，卡恩特罗的粮食几乎全部依赖从周围领地购买。
本就不多，其中一半的粮食还会被用来酿酒，这倒不是领民们多么嗜酒如命，主要是因为，莱恩河的水根本没法直接饮用。
无论是运输船散落的矿渣，还是居民们日常的生活污水，这使得莱恩河的情况不太乐观。
而打井喝地下水又不是每家每户都能有这个条件的。
罗兰堡中也就两口井，一口用来饮用和烹饪，一口用来蓄水洗漱。葡萄园里倒是有一口用来灌溉葡萄的井，然而并不向领民开放，即便开放了，也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跑五六公里地去打水喝。因此，酒水几乎成了日常饮水。
乔伊斯在早些时候给过一份统计结果，整座卡南城两万领民，城中竟然只有八口水井。
相比之下，拥有十万居民的格鲁斯特城，仅仅新城区就有一千多口井，中心的旧城区甚至拥有清水渠，将干净的地下水引到城市各个角落以供人们饮用。
艾薇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天光想着拉拢民心了，不知道这事儿得多麻烦。这是在与神打赌的事之后，又一次想抽自己几耳光。
刚回到议事厅，一脸不高兴的奥尼尔就跟了进来。
“殿下，白给的为什么不要？只留一桶？”他后悔刚才没直接把三桶都砸开，虽然这一桶也没什么人跟自己抢，可那是三桶啊。
“有句格言是这么说的，白给的，才是最贵的。”艾薇雅说道“听过没？”
“没听过。”奥尼尔一摊手“那个大学者说的？”
艾薇雅仰头略做沉思“我说的。”
“您尤金格言都没学到一半，殿下。”偶尔会亲自满城堡找翘课的艾薇雅，奥尼尔对这些事门儿清，这种聪明点的五岁孩童都能倒背如流的启蒙书，对于自己的殿下来说可能都有点难度，这种情况她还能说出正经格言来？这给整个圣亚城堡的人都不信。
面对这种反驳，不能直说自己是穿越的艾薇雅只能心里嘀咕几句，爷十四年前可是地球上的正牌大学生一位，你们这种幼稚的启蒙书太无聊了而已，不是我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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