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活死人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了议事厅的长桌上，艾薇雅斜倚在桌旁，一只手里翻看着桌上由治安官送来的名单，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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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简单，她并不是为了膈应西弗朗才给他吃硬面包，她自己也吃的。这没办法，卡恩特罗现在财政紧张，粮食也不足，作为领主，尤其是一个不乐意被领民赶出城堡的领主，艾薇雅觉得还是节省一点的好。
可能因为矿场复产，虽说还是有一些不乐意去矿上的人，但城中打架斗殴的事明显少了一大截，这些天治安官送来的名单越来越短，虽说大部分艾薇雅都不会处理，但少部分恶劣的还是得挑出来给与触发。当然，只要没出什么伤亡，艾薇雅最多也就处罚做几天免费的劳工。
乔伊斯正在汇报着矿上的情况以及城中关于城墙拆除的工作安排，并再次强调城墙还是留着的好。
艾薇雅嘴里塞满了面包，答复得含糊其辞。
“殿下，我没在开玩笑，那有城市没有城墙的？何况现在矿石被劫，明显城外不安稳。”乔伊斯将羊皮纸卷起来不停的在手上拍打。
艾薇雅艰难的想要咽下最里的硬面包，不过没成功，好在埃米及时递过来了一杯水。
勉强咽下面包的艾薇雅的拍了拍胸口“乔伊斯，你要这么想，城墙阻隔的不仅仅是山贼或者流民，更是阻绝了领主与城外领民的联系。我想要的是一个和谐，安定的领地，而不是一块内部问题都能堆成山的领地。”
她将治安官送来的名单按在了长桌上“看看，现在就薄了很多，而拆除城墙的工作也恰好空了不少工位，你可以让这些不乐意去矿上的人参与这项能见到太阳的工作，我觉得这份名单还能更薄。”
安居乐业才是减少犯罪的根本办法，而不是严酷的刑罚。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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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大汗的罗尔跑了进来，他顾不得喝水解渴，也不等艾薇雅问他有什么事，刚踏进议事厅就喊道“城外卫兵遭到一些商人的围攻，有商队被劫了！”
艾薇雅放下了刚准备再咬一口的面包。
如果说矿石被劫了，艾薇雅还可以不急着去处理，毕竟自己的确没有立马出兵清缴的资本。
可如今商队被劫，这意味着，如果自己不能立马解决这个麻烦，那么被劫的商人冲撞卫兵都是小事，最可能出现的是工会出于安全考虑，暂缓商人们前往卡南城做生意的事。
这对于本就粮食不足且金库空虚的艾薇雅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更不用谈，就算征募队伍进山，那也是要钱的。
“罗尔，白狮骑士里能否先腾出些人手来？先派些人去调查调查矿石和商队被劫的事，至于最终的解决办法，我再想想。”经过与梅森特家族的一战，白狮骑士折了七人。算上守城时的损失，整座卡南城的守军总共就剩下七十人，城墙目前是那批从帕罗家族矿上带回来的人驻守，而白狮骑士则主要负责城堡的守卫工作。
这是艾薇雅唯一能给出的处理方法，至少让领地的人们尤其是商人们知道，领主并不是不管这事。要是实在不行，就自己跑去圣亚找父亲撒泼打滚的讨点钱来应个急，她可不觉得西弗朗承诺的一千金索这几天能到账。
对于这个问题，在矿场的时候乔伊斯就与殿下商讨过，结果自然是暂缓，等帝国的钱到了再说，可现在显然不能等。
在没有其他办法之前，乔伊斯和罗尔都没再就此提出意见，而且为了不打扰殿下想问题，两人更是先后离开了议事厅。
艾薇雅继续处理城中的事务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窗外照进来了月光，埃米中途进来了一次，她给屋子里的壁炉点燃了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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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月亮还能看到一个半圆，艾薇雅有想过，这个世界是否和地球处于一个一模一样的星系之中，使得太阳月亮乃至生态都一般无二。
也是回房休息的时候了，在回廊里，艾薇雅伸着懒腰，一声猫叫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灰猫在楼梯口的位置蹲着，艾薇雅知道埃米最近一直在照顾这个小家伙，所以看上去皮毛都比刚来时有光泽得多。
猫也看到了艾薇雅，它陡然炸了毛，并且朝着同在一条回廊里的女孩俯低了身，龇牙的小猫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仿佛如临大敌。
这就让艾薇雅有些莫名其妙了，好家伙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有我的人照顾，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凶我？搞不定劫矿劫商队的，还搞不定你了！她迈开步子就追了过去了。
眼见艾薇雅奔着自己而来，灰猫也不凶了，转而撒丫子就跑。
它顺着楼梯往上而去，上头是祷告室，艾薇雅从没上去过，等到爬上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回廊和回廊尽头一扇精美的双开门。
城堡中的门洞几乎都是圆拱形的单开门，这扇门则是罕见的方形，而且还是双开门。当然，最让艾薇雅注意的不是这扇奇怪且精美的门，而是回廊中间的窗台上坐着的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孩。
灰猫躲在她的怀里，而她也轻抚着灰猫的脑袋。那张熟悉的脸庞让艾薇雅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佩剑，剑不离身，已经是她的习惯了，而女孩却轻柔的向她问好。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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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海洛伊丝。
“好久不见。”其实也就几天的时间，上次在地牢里险些杀死自己，但好在有老师的吊坠救了一命，本以为海洛伊丝早就离开了卡恩特罗，没成想她会出现在城堡的顶楼。
艾薇雅始终将手搭在剑柄上。
灰猫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它绕开了艾薇雅，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楼梯拐角。
而海洛伊丝则是在窗台上舒展着身躯，月光下的肌肤好似一抹白雪，她娇憨的打了个哈欠“别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第一次见面就想杀了我来着。”艾薇雅的手直接握住了剑柄。
瓦雷亚钢削铁如泥，但她真不确定能不能削开魔女的身体，据说只有魔法才能伤到她们。
“如你所见，我失败了。”海洛伊丝先是伸出手指在窗上画出远处月亮的形状，然后扭头看向艾薇雅“并且，我不会试图再尝试一次。虽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但那种感觉很糟糕。”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能是来探望我吧？”艾薇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只是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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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什么？”
海洛伊丝虚空作出了摸猫的动作，然后说道“你就从没想过，为什么这些猫见到你就龇牙咧嘴？”
她还真没想过，不过细细回想起来，丝特芬妮的球球，卡南城市场的黑猫，以及罗兰堡的这是灰猫，它们见到艾薇雅的反应似乎真的都如出一辙。
艾薇雅歪歪脑袋，表示愿闻其详。
“你是活死人。”海洛伊丝在说出这句话时，两眼微不可查的瞬间变为漆黑，再很快恢复“原本肉身的主人死了灵魂，而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死了。神树曾有记载过这种活死人，我倒是头一次见。猫能看见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即便是我们，偶尔也会向它们获取一些信息。”
海洛伊丝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继续说道“没有身体上的，也没有生理上的冲动，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作为一个十四岁女孩的你，从来没来过月事。因为你的灵魂与并不完全契合，某些生理上的能力缺失也是合情合理的。”
活死人？她以为自己就是如同小说中的穿越者一样，完全替代了这个身体的灵魂，而且她不提醒，自己还真没意识到月事这档子事。而且，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样的“穿越者”，不止她一个？
没时间过多思索这个，艾薇雅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平静“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活死人？”
如果她不是第一个，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过于她一样的人，那说明这个所谓的“神”，不是第一这么干，而且，之前的赌约，他都赢了。
“原来你知道啊。”海洛伊丝有些兴奋的跳下了窗台，她看到了艾薇雅那细微的神态变化，即使隐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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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薇雅面色陡然严肃起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还请离开。”
回廊里安静了那么几秒。
海洛伊丝突然一摊手“我没地方可以去了，我脱离了神树，也脱离了组织。”
既然艾薇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就换个换题，想个办法留下来，可以慢慢研究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比起之前在地牢承诺的所谓提供保护，更能吸引海洛伊丝。
“所以？”艾薇雅眉头一皱。
“给我腾个地儿？”海洛伊丝毫不客气的指了指回廊尽头的祷告室“我看那地方就不错。”
说白了就是来蹭吃蹭住的。
冷酷，狡诈，残暴和无法交流，这是教会对魔女的描述，可眼前这个似乎与这些形容词完全不搭边。
艾薇雅黑着脸说道“我想象不出来一个被教会追杀的族群，选择住在祷告室，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心态。”
“你费心思想这个干嘛？我早就看过了，祷告室里根本就没有神像，椅子都结蜘蛛网了，你好像对教会完全不感兴趣。”这也是海洛伊丝敢留下来的原因之一，否则，若是个虔诚的信徒，指不定那天会告发她，魔女再强，也敌不过教会众多的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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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片刻，艾薇雅有了个主意，她缓缓开口道“住这儿，我没意见，但不会是免费的。”
海洛伊丝低头看着自己那身都遮不到膝盖的单薄袍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没钱！”
“我正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你帮我忙，就能住这儿。”艾薇雅笑着说道。
海洛伊丝问道“只要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就能一直住这儿了？”
艾薇雅摇摇头，她伸出一根手指“不不不，我这里可是月付，一个月，帮一次忙，如果没麻烦事，可以攒着。”
“成交！”海洛伊丝煞有其事的伸出手试图与艾薇雅握手。
只可惜，艾薇雅还没心大到直接身体接触这位魔女，她头一次见面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对方没伸手，可海洛伊丝倒是完全不尴尬，她还笑呵呵的问道“有吃的吗？饿了挺长时间的。”
艾薇雅终于认真的打量了这个魔女一番，比起吃的，艾薇雅倒是觉得她有必要先穿身衣服。她那单薄的袍子再短点就到大腿根了，还赤着脚，头发披得比自己还洒脱。
“我先拿件衣服给你。”艾薇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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