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
录完口供已经快晚上八点。
薛文青刚踏出警察局的门口,就看见刘以薇差点忘记关计程车门,风尘仆仆地往前赶。
在看见她的时候,刘以薇停下了脚步。
她立在原地,愁云密布的脸上写着心事。
“助班。”薛文青有些惊讶,朝她打了一声招呼。
“以薇?”陈佳走到刘以薇面前,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文青说点事情。”刘以薇看着薛文青轻皱了眉头,“文青,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好。”
周围都是树木和草丛,一片静谧。她们在一张木椅下坐下。
木椅平时是给人休憩的,但都分别坐到了座椅扶手边的人,并没有要放松下来的打算。
薛文青看着天空,灰蓝色的天空,月亮被云层藏了起来,发出来的光很微弱。
她知道,刘以薇不会无故来找她,十有八九也是因为祝羽的事。说不定又是求情,就跟两年前一样。
可能刘以薇也觉得难以启齿,一直沉默着,没有吱声。
既然如此,那只有她提起话题才能早点结束对话。
“祝羽还好吗?”
“嗯。”刘以薇答得太快,险些被自己噎到,她这种不沉稳的状态,很少见。
“我刚从医院过来。她没什么事,也清醒了。是她……”刘以薇顿了顿,“她让我来替她道歉。
当年,举报……不,是污蔑宋一鸣作弊的人是祝羽。她知道宋一鸣家境不好,他人虽然混,但是对学习一向认真。她知道,这就是宋一鸣的软肋,只要她死死的抓住,宋一鸣不会离开不愁吃喝的她。
而且,她也嫉妒宋一鸣喜欢你,所以才会利用她爸的关系做了些蠢事。并且,有意无意地把箭头牵到你的身上。”
对于刘以薇说的这些,薛文青并不意外,就在陈佳说不是她做的之后,她就猜到了。
亏她当初还傻傻的,以为是陈佳动的手脚。毕竟她爸妈曾经是学校里的老师,她也算是有人脉……
真是可笑,她当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薛文青轻嗤一声,“请你帮我转告她,我不接受。”
祝羽或是直接或是间接地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就只轻飘飘地道个歉?还是通过他人之口?
未免太敷衍了事,太瞧不起人。
“所有的账我都会和她算清楚。想逃?她想都别想!”
“文青,”刘以薇声音紧在一起,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她已经逃不掉了。”
薛文青扶着扶手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停滞在空气中,她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她怀了宋一鸣的孩子。”刘以薇继续说,“她想要生下来,但是她爸爸执意要让她打掉,研究生也不准她读了,想要把她关在家里……宋一鸣并不喜欢她,无论她是选择生还是不生,她之后的路都不会好走。”
“惨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薛文青并没有觉得解气,相反的,她更恨祝羽了。可除了这句话,她发现她没办法对祝羽恶语相向。
“文青,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恨祝羽,”刘以薇苦涩地笑了笑,像是一个姐姐在想着一个不成器的妹妹,“但是我更觉得她可怜。不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反过来说也是合理的吧。”
薛文青站起身来,已经无法思考,“这就是你一直都站在她那边的原因吗?”
刘以薇只笑笑沉默。
薛文青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却得到了一句道歉。
她失望至极,在黑夜中离去。
少了一个人,木椅变得宽敞了起来,可刘以薇的心还是紧绷着。
直视着天上的月亮,她的眼睛似乎被光照得模糊了起来,不知怎么,像是出现幻觉般,两年前的情境竟然又在眼前重现。
祝羽把她叫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雪白色的墙,雪白色的制服,和失去血色的雪白一张脸。
祝羽手里拿着一张写满术后注意事项的单子,笑得苍白,问她:“宫外孕也是孕啊,怎么就不能生了。”
后来,她从祝羽的嘴里得知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宋一鸣很少戴套,祝羽经常吃避孕药。
比如说祝羽有多喜欢宋一鸣,喜欢到将近疯魔的程度。
她当然劝过祝羽,劝她离宋一鸣远一点,劝她清醒一点。
可是就如同她的性格平淡无味一样,她毫无技巧的劝辞,也难以让人入耳,更别说是使她信服。
她也用到了威胁,说会告诉祝羽的父母。
对待不听话的叛逆小孩,果断有力的父母是一味良药。
可是反过头来,她竟然被祝羽威胁到了。
祝羽知道她现在正在参与一个编写教科书的项目,项目负责人是她下一年考研想报的导师。
这个导师对学生的要求很严格,品学兼优只是基本,他还希望学生除了学习以外各方面的能力也要出色。所以明明不喜欢当助班的她,才会为了展示自己所谓的“能力”,接了陈佳的班。
如果被人知道,她带的班上出了“有人怀孕”的风波,她自然会在导师面前抬不起头。
祝羽说她并不介意成为她人生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当时没能阻止住祝羽,现在也没能。
一盏路灯莫名地灭掉了光。
路过的行人要是仔细听,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女人哭声。
薛文青离得远远地看着贺峋。
他靠在一棵大榕树下,像是一尊雕塑,眉头紧锁着。
手里松垮地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往后蔓延,再过一会似乎就像烧着他的手。
她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按进垃圾桶上的烟灰池里,假装轻松地拍拍手。
“陈佳呢?”
薛文青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刘以薇谈话的时候,陈佳背着她一直在哭。贺峋此时没有心情安慰人,又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到薛文青,就帮她拦了辆计程车回去。
“我让她先回去了。”
薛文青没有多问,说:“那我们也回去吧。”
“好。”贺峋点头,“这里不好打车,要走前面一点。”
贺峋牵起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刚迈开步子,发现她没有往前走的势头。
“怎么了?”
“贺峋,你能不能背我。”
她不是个喜欢撒娇的人。
但是,今天真的太累了,比生一场大病还累。生病还能躺在床上睡,可是今天一件又一件的“真相”接连着甩到她的面前,叫她无法停止思考。
贺峋终于笑了,即便笑得有些疲惫。
他蹲了下去,“不用问,公主直接发号施令就行了。”
“你又叫我公主了。”
他牵着她的双手,往他身上带,“真情实感发自内心,改不了口。”
“那只能我委屈适应一下了。”
贺峋把她背起,好像真的是在对待一位公主一般。
稳当、细心,在她身体腾空之时,他还抽出了只手,把她飘起的上衣衣摆压住。
她贴近他的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清淳的烟味飘进她的鼻子里。
她经常能闻到贺峋身上有烟味,但总是淡淡的,只有靠得很近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烟味里残余的刺辣。
薛文青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初中还是高中?我忘记了。”他回过头来,“怎么,我身上的烟味很臭?”
初高中就开始吸烟,恐怕肺都要黑掉一片了。
“不吸烟会影响你拍照的灵感吗?”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会。”
“那就很臭。”
贺峋轻笑了一声。
薛文青终于有胆子,手朝前伸,摸上了他的下巴。
今早她就想摸了,只是没机会。
贺峋感受到她的手,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后来见她没有把手缩回的打算,又主动把下巴凑到了她的手里。
“不刺手吗?”
“有点。”
刺刺麻麻的。
“今早还是胡茬,现在就都长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今天很漫长吧。有充分的时间让它成长。”
“嗯,是很漫长。”
他的声音很温暖,明明他根本无暇也无法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她却觉得自己的头热热的,像是被温柔抚摸着一样。
眼里又蓄着泪水。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软弱过,同时也这么放松。
“贺峋,你今天有生我的气吗?我这么草率就找去了祝羽家。”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没有。我生我自己的气。”
“当初我还跟你打包票会解决这件事情。”他像是在自嘲,声音很苦涩,“结果,打脸得很彻底。”
“可是你来救我了。这就足够了。”
贺峋停下了脚步,风把他悔恨的声音吹进她的耳朵。
“不够。你受伤了。”
薛文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不会有下次了。”
“嗯。明天开始我要买条绳子将你绑在我身上。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薛文青苦笑不得,“太夸张了你。”
“一点都不夸张。免得你又像今天一样,少看两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放心吧,我哪里也不去。”
贺峋似乎不相信,“最好是。”
“真的。”薛文青将他的脖颈箍得更紧,“我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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