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对峙
薛文青以为他们会直接上楼，但没想到，贺峋和蒋雪就在休息区坐了下来。
他们的位置离她的不算远，三到四张桌子的距离。
贺峋是背对着她坐的，蒋雪坐在他对面，如果仔细看应该能看得见躲在绿植后面的她，只不过蒋雪似乎没有心思四处乱看，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贺峋的脸上。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蒋雪双手杵在玻璃桌上，手托着下巴，身体往前送。
胸前曲起一道弧线，惹人垂涎。
偏偏贺峋目不斜视，他侧着身子坐，双脚勾起二郎腿。
他从裤兜里取出一根烟，点燃，很快就吐出第一口烟，“我的决定不会变。”
“我就不懂了。这对你来说明明就是个机会，你干嘛拒绝。”
冷饮放在桌上，蒋雪懒洋洋地把头低到杯口的位置，咬着吸管啜了一口，“易琪好歹也是在电视圈里叫得出名的人物，你给她的照片拍好了，怎么说名声也能小噪一波。说不定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拍网红了，直接升级为明星摄影师。”
贺峋声音里带着些烦躁，“没有这个必要。我挺满足现在的生活。”
“啧啧。”蒋雪盯着贺峋的脸看，随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上进心的男人真是不能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长得这么丑。”
“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不用再介绍圈里的人给我认识。我水平不够，难以胜任。”
“放屁。”蒋雪冷哼一声，“你水平不够？你水平不够能把我捧得这么红？我之前办的写真集签售会，你知道有多人山人海吗。”
“那是因为蒋大小姐漂亮，”贺峋又吸了一口烟，“你可别往我脸上贴金了。”
“朽木不可雕。”蒋雪叹了一口气，将白眼翻尽，“亏我还想着帮你，结果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你自己都没在圈里站稳脚跟，别整这么多事了。”
“fine，这事的确也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你这么放不下自己的身段。人家易琪长得不差，地位也不错，还能看上你，千里迢迢追到这来。你呢，你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还把人家赶走。”蒋雪双肩一耸，“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上个床而已，男人又不吃亏。”
贺峋良久都不说话。薛文青知道，他这是耐心告罄了。
“我不像你觉悟这么高。”他叼着烟站了起来，似乎不想再把话题进行下去。
“你是在讽刺我靠潜规则才拍上网剧的吗？”蒋雪仰起头，很是平静地看着贺峋，“这有什么？要想有得就得有舍，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这样。”
蒋雪说得很现实，从某个角度来说也不无道理。
但是要真按蒋雪说的去做了，那他事业上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爱情上立马就会赔进一个女朋友。
这妥妥的亏本买卖。
“你可不能这么教坏我，我女朋友会生气。”
蒋雪怔了怔，“你就是因为顾忌你女朋友才放弃了我给你介绍的易琪？你要不要这么死脑筋，你女朋友又不在这，哪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贺峋诧异过后，内心的烦躁感愈发强烈。
蒋雪也是女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这话，不会觉得羞愧的吗？如果有人也对你男朋友说了这种话，你什么感受。”
“我又不交男朋友，”蒋雪眼神冷漠，“我有事业就行了。”
在贺峋冷笑着要离开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把声音：“那就别对别人的男朋友指手画脚。”
薛文青在贺峋和蒋雪的惊讶之中站了起来，朝他们走去。
她停在贺峋面前，向蒋雪伸出了手，“蒋雪是吧？”
贺峋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文青……”
薛文青回握了一下，示意他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你是贺峋的女朋友？”
蒋雪也站了起来，不过穿着高跟鞋，还是比薛文青矮了三分。
她握上薛文青的手，面色不改，客套地说道：“久仰大名，贺峋常常说起你。”
“是吗？那你怎么还给他介绍女性朋友认识？”薛文青拉着贺峋的手，十指紧扣，
“是天生就喜欢做红娘？还是闲过头了？”
“要是天生就喜欢做红娘，建议趁早换份工作，要是闲过头了，那就找点实事做做，不要老想走捷径。”
蒋雪笑而不语，似乎完全没有把薛文青的话听进去，拎起包走的时候还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贺峋把烟掐掉，将薛文青拉着坐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
薛文青双手交叉抱胸，“怪我不应该来？”
“开玩笑，你来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贺峋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掌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我事先说明，我已经拒绝过她无数遍了，我和蒋雪，和那个叫易琪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
她刚才都听见他们的对话了，还有再加上两个前台工作人员的辅证，她也知道他清清白白。
“所以，每晚来敲你门，但是被你拒之门外的是易琪？不是蒋雪？”
“对，易琪蒋雪那部网剧里的女主，这次来是路过来探她，结果看上了我。”
说最后那句的时候，贺峋似乎有些难为情，话说得要比前面的小声。
“诶，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敲我门的？”
“收到了线报。”薛文青又说，“估计蒋雪早就跟易琪说起过你了，这次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这朋友，还挺够义气啊。”
“怎么？吃醋了？”贺峋捏了捏薛文青的白嫩的食指，用指甲在她的指腹上轻轻地抠着，“所以平时我才叫你不要这么掉以轻心啊，你男朋友在摄影师这个圈子里，也算得上是师草了。”
薛文青眼睛盯着他看，内心不断地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她这么辛苦从北城来到这，本来邓芸的事情就已经够她恼火，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蒋雪在她面前晃了一圈，也晃得她心烦，现在他竟然一点眼见力都没有，甚至还在这说风凉话？
“贺峋，你还挺得意是吗？”
贺峋一怔，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真生气了？我和蒋雪、易琪真的没什么。”
“那你和邓芸呢？”
贺峋眼睛睁大，“什么我和邓芸？”
薛文青冷呵一声，笑他还在装糊涂，她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我说，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和邓芸在一起过的事情？”
“你这是听谁说的？邓芸？”
“你管我在哪里听说的，我现在就想听你说。”
贺峋笑了笑，宠溺地看着她，“先说结论，我是和邓芸谈过。”
薛文青的瞳孔轻微地震了一震，虽然早已知道了这个事实，但是内心的疲惫感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汹涌而出。
“不过是假的。”
“？”
“我跟你说过吧，路路通乐队的鼓手，曾经是邓芸的前男友。”
那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鼓手张河在离开乐队之前并没有向乐队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自己的病，包括当时的女朋友邓芸。
邓芸是把路路通当作生命看待的人，当然不允许任何一个队员离开，把路路通搅得支离破碎。
所以她当时和张河大吵了一架，两人分手。
这正合了张河的意，他本来就不想自己拖累邓芸，拖累整个乐队，因此才会铤而走险，突然作出离队的决定。
路路通那时候正得到了一个大公司的青睐，只要合同一签，这个乐队要火只是迟早的事。
他知道邓芸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知道他的病情，一定不会愿意重新找个鼓手，所以只有自己退出，才能让这个乐队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命运弄人，邓芸一次去医院探望朋友，正好看见了坐在后院休息的张河。他面容憔悴，头发已经全然剃掉，头上戴着一个线帽。
她也不蠢，没有惊动他。偷偷地找医生一问，知道了他肺癌晚期，时日无多的事情。
她知道张河要的是什么，一个可靠的鼓手，一个完整的乐队，一个能陪着她走过风雨的人。
贺峋正是她找到的壮丁。
他早在刚来北城的时候就和邓芸他们相识，次次livehouse的演出他都会去，给他们捧场，就连贺峋的打鼓技术也是张河教的。
所以，贺峋就成了路路通的鼓手兼邓芸的“男朋友”。
贺峋一度怀疑邓芸的脑回路。
要他是张河，自己的好朋友不但抢了他的鼓手位置，还勾搭上他的前女友，这不得被气得半死，病情加重？
但最后贺峋才发现，其实小丑根本就是他自己。
张河早就一眼识穿邓芸和他玩的把戏，他没有揭穿，只不过是想要减少心里的内疚感。
如果邓芸是以前女友的身份，每天都来照顾他，给他递茶倒水，脱衣擦身，张河肯定不愿意看见她受苦。
但是如果邓芸现在每次出现在他的病房里，都是以朋友女友的身份来坐坐，那可能会让他好接受得多。
哪怕这个朋友是他的好兄弟。
生命垂危的张河想要的，只不过是再多见邓芸几面。
薛文青：“好别扭的一对情侣。”
“是啊，好在张河后来想通了，邓芸也直接‘绿’了我，陪着张河走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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