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陈文静没带太多自己人，不过弗兰克和罗宾的人倒是都带上了，免得他们在船上闹事，其中田光多寿不放心，除了有些从苏门答腊带来的一些杂工，其余都是倭人，他们自然知道保护的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由于路上可能会碰见黄子澄，徐子明倒是一直有些紧张，陈文静虽然事先做了准备，不过若是黄子澄真要在路上见到了，恐怕想瞒过去也没那么简单，毕竟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不过好在进京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所以陈文静吩咐弗兰克多加注意，若是真的遇上黄子澄，也好吸引他注意力。

　　黄子澄心里着急，倒是没在杭州逗留，这样一来没等陈文静到杭州，就在水路碰上了，他知道这次一来就是三个国家，而且是从福州一路过来的，便趁夜里休息的时候，派人过去问候，要见一面。

　　按理这是不好拒绝的，不过陈文静想着到了京城还要让徐子明参加科举，若是现在装作不熟识文理，恐怕早晚会让黄子澄发现，便让徐子明跟弗兰克他们去见见，自己则隐身在一旁偷听，毕竟两人同时出现更容易引起黄子澄怀疑，有事自己还可以通过书信传递消息，加上是晚上，只要让弗兰克多跟黄子澄交谈就好了，徐子明只要表现的客气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黄子澄自然要登上对方的船，弗兰克和罗宾说这只是一个小官，公主殿下是不屑于见的，罗宾便没有在意，反正只是一起喝个酒，加上有徐子明在，恐怕也算给他面子了，等黄子澄进来，弗兰克便先道，

　　“恭喜黄大人，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尼德兰王国罗宾子爵，这位是苏门答腊王世子尼耶殿下，他们都是仰慕大明皇帝陛下的英明，前来觐见的。”

　　黄子澄其实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红毛鹰鼻的白人，显然是跟弗兰克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不过更吸引他的却是那苏门答腊王世子尼耶，黄子澄也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海上到处都是海盗，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看来也是这个弗兰克带来的，不过这个尼耶殿下竟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开口道，

　　“尼耶殿下如此面善，不知可曾来过大明？”

　　罗宾不知几人在说什么，只见弗兰克嘴角有些不自然，好在黄子澄光顾着观察徐子明了，也没有察觉另外两人的变化，陈文静在后面看着情况有变，便赶紧让人送了酒菜进去，弗兰克见状也忙拉着黄子澄落座，赶紧给罗宾打眼色，徐子明倒是有些失措，不过见黄子澄不再过分注意他，倒也稍稍安心了不少，见罗宾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只是跟黄子澄敬酒，便也接着刚才的话道，

　　“小可是头一次来大明，不过一直仰慕天朝文化，这次跟黄兄一见也是有缘，这次听说皇上准备开科取士，正想一睹天朝文人风采。”

　　黄子澄惊讶道，

　　“殿下竟然汉语说得如此流利？本来弗兰克大人就让人非常吃惊了，没想到殿下竟然也如此博学，真是意外惊喜，想必皇孙殿下一定会跟殿下一见如故的。”

　　徐子明笑道，

　　“不敢不敢，我怎敢班门弄斧，希望黄兄不要见笑才好。”

　　此时弗兰克和罗宾这个酒鬼已经干了不少，见他们两人还要絮叨，便过去拉了黄子澄一起灌酒，徐子明也怕说多了黄子澄起疑，便一起喝起酒来，陈文静见大家都有些醉了，便吩咐下人进去收拾东西，送他们休息。

　　黄子澄第二天虽然有些迷糊，不过昨晚的记忆却是清晰的，他时候感觉这尼耶十分可疑，便在路上写信通知朱允炆，叫他让柳吟风多注意一下。

　　不过陈文静见当时没什么事，时候也就忘了，加上马上就要到杭州了，张紫馨也兴奋起来，陈文静便安排徐子明单独陪她，因为这里没什么人认识，陈文静便让两人换回了汉装，私下派了几个田光多寿的人保护他们，沈浪事先已经跟赵半城联系过了，不过由于有人盯着，赵半城便说等陈文静到了，请她们光明正大的吃饭，就算朱元璋再多疑，也不可能不让他应酬，沈浪跟陈文静回报过后，陈文静便让他先去休息，找弗兰克商量去了。

　　毕竟到了杭州，地方官府是要接待的，不过依照惯例，当有地方士绅陪同，本来赵半城是当之无愧的人选，不过因为张宗正占领杭州时赵半城的表现，现在恐怕就没他的份了，不过既然这是如此重要的生意，赵半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是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是唯一能摆脱被朱元璋控制的机会，他知道沈万三现在能在海外活的自由自在全靠海蛇的力量，自然不能放过这次结交的机会。

　　陈文静到了杭州，就推说徐子明不舒服，一切都由自己应付，加上有弗兰克和罗宾在，当地官员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张紫馨自然不愿意去掺和陈文静的事，便拉着徐子明出去游玩，正当大家迎接弗兰克等人的时候，赵半城却突然出现了，主政韩成文见状不由唤来身边的侍从，不悦问道，

　　“他怎么来了，本官没有交代过啊！”

　　不过赵半城是什么人物，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他，先跟周围打了个招呼，冲着韩成文道，

　　“韩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也就是来混顿饭吃，总不会被赶出去吧，这么多人，还有外使，韩大人说呢？”

　　韩成文呵呵笑道，

　　“赵老板也知道有外使在，不要太过分了，来人，请大家入座。”

　　陈文静假装没听到，弗兰克也不会解释给罗宾听，反正一会儿也是要见面的，只有其他陪同不敢大声说话，不过看到场面尴尬，也都识趣的没有插嘴，其实赵半城心里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就算老老实实待着朱元璋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沈万三就是一个例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条臭鱼混了这锅汤，好让大家没有忘了自己，起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这么多年的家底，也不会一时半会就被别人取代，不过若是自己再不打算，恐怕以后真就是莫名其妙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影响，赶紧为以后打算。

　　本来陈文静因为徐子明没来，是要坐在弗兰克和罗宾下首的，不过弗兰克自知陈文静身份贵重，也不能让罗宾看出端倪，便道，

　　“在我们那里女士优先，请韩大人让世子妃上座如何，也好表达对世子身体抱恙的尊重。”

　　韩成文本来因为赵半城的事就有些不悦，现在这个弗兰克又跑出来搅事，倒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让又不是，不让又不是，不过赵半城可比他明白多了，知道今天这里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冒充成世子妃的“海蛇”，便道，

　　“若是大人不介意，让我陪同世子妃可好？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陈文静点点头，冲韩成文笑了一下，韩成文虽然也不是什么青春少年，不过被陈文静如此一笑，仍然有些吃不消，忙道，

　　“好，那就麻烦赵老弟了。”

　　罗宾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不过他眼力还是有的，那赵半城明显是个生意人，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都有吸引力，毕竟自己就是冲着银子来的，而且自己跟着陈文静，何必搭理韩成文这种地方小官，而且这韩成文也没有像王水生那样对陈文静表现出尊重来，在他看来一个武将可比文官有权利多了，至于陈文静没怪罪他的无理，也是公主殿下性格好，不跟他一般见识，便忙跟着陈文静往士绅那边去了，这一下不仅弗兰克傻了眼，连底下一群不明真相的人都愣住了，这个外使虽然进来就没说过话，不过有弗兰克在，恐怕也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吧，竟然宁愿跟商人坐在一起，这下韩成文就比较尴尬了，弗兰克见状忙解释道，

　　“罗宾子爵只是跟世子妃比较聊得来，绝没有无视大人的意思。”

　　不过这句话说完他就感觉不对，见下面人全用暧昧眼神瞄着两人，而陈文静也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便知道说错话了，谁让他不清楚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呢，这一句可是有很多意思的，偏偏在座都是老油条，自然不会那么单纯，弗兰克见状也只好跟到陈文静那里，解释道，

　　“我们还是一起坐吧，不然罗宾子爵有些话说不明白，韩大人不介意吧。”

　　韩成文见重要来宾都挤到赵半城那一桌去了，本来这外使接待并不是非他不可，也是出来杭州就任，想要显示一下，这回不仅没有出到风头，还被赵半城反将一下，好在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仍然坐了下来，不过这时气氛已经冷了，很多有眼色的人纷纷提前告辞离开，免得被赵半城连累，韩成文也托辞官府还有公文，起身走了，最后只剩下几个零星士绅贪图陈文静美色，还留在旁边假意喝酒。

　　陈文静偷偷笑道，

　　“看来这韩大人可是更恨赵老板了。”

　　赵半城却无所谓笑道，

　　“只要有陈当家托着在下，哪怕是朱元璋，我也不在乎。”

　　陈文静道，

　　“赵老板言重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身不由己，混口饭吃罢了，不过这里还有别人，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赵半城忙道，

　　“说的有理，不如去我家小坐，我另备一桌酒席给当家接风如何？”

　　弗兰克道，

　　“这样好，反正韩大人正在生气，不会想到我们的。”

　　见罗宾只顾灌酒，拉着他道，

　　“酒鬼，别喝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该谈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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