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杀与意外
作曲的人，总会将自己的感情融汇于其中。
赵武自然也不例外，他的曲子愤恨之情，简直就像瓢泼大雨，对着梁泽和梁艾劈头盖脸的砸来。
对于屡次的侮辱与威胁，赵武早就受够了，甚至在有些夜晚，听着外面呼呼叫的风声，或者是秋季里所剩无几的虫子声，他都会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修为有成之后，该如何去折磨曾经施加过屈辱于他身上的人。
他想过很多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在那个人面前显示自己强横无比的力量，将他踹倒在地上，脖子要微微仰起，并居高临下的轻蔑眼神盯着他，甚至嘴角还要露出一抹若隐若无的微笑，这笑容必须是饱含着讥讽的。
这时候却并不急着报仇，而是什么话都不要说，用沉默的气氛去击垮敌人的内心防线，当他的惊愕和恐惧交织为求饶的时候，最终宣判他的罪责。
他也想过最江湖的手法，一袭长袍在身，身形飘忽若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敌人的脖子一剑割断，缥缈而去。
还有一些方法，总之，他确实受够了这些凭空而至的侮辱，甚至没有根源。
在这种情绪之下，很明显的影响到了他的演奏。
梁泽看向梁艾，恰好梁艾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他说道：“他的情绪太阴暗了，但曲子确实独树一帜，有属于自己的风格。”
梁艾道：“他不是沽名钓誉，那我倒想留他一命了。”
梁泽看着沉浸在演奏中的赵武，道：“我们残墟要做什么，大概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吧？”
“若是这个人用人情来找你，那就不得不接受他的指手画脚了。”
“人情啊……这真是个残酷无情的东西，我最讨厌人情。”梁泽的眉毛蹙着，手不断的在桌子敲动。
梁艾道：“好像这天下不欠人情很困难啊，但这个人情我也讨厌。”
梁泽道：“那就是说我们必须杀掉他咯？”
“嘘，”梁艾的食指贴在嘴唇上，“你听，他的曲子开始变化了，啧啧，不错，刚开始时那急促的节奏，仿佛片刻间就要拿刀去杀人，现在转的竟然低沉而悠长，旋律也显得哀伤了起来。”
梁泽道：“你若是欣赏他，那就想法子救下他呗。”
“不，不，”梁艾摇头，“我最讲究信誉，既然要杀他，那就一定要杀他的。”
梁泽轻叹道：“这二胡与咱们的关系和这人情比起来，谁更重些呢？”
梁艾道：“人情？那是什么东西？我要干什么，难道会被人情阻拦？笑话！”
这时曲调拔高，由哀切转为昂扬。
“听到了没，这位小朋友是个不甘人下的人呀，也是个记仇的人。”梁艾冷笑道，“这样也好，我也很记仇。”
梁泽听着这曲子，耷拉着眼皮道：“最近我忽然觉得有些心血来潮，心想着再回老家去看看，不如等回来后再杀他吧，你和我一起去。”
梁艾道：“乡人恐怕永远不会想到我们成了这幅样子。”
“那你去不去？”梁泽听出了梁艾的冷漠与难受，“这样子怎么了？我们总没有做过杀死无辜之人的事。”
梁艾道：“谁知道呢？多少人假你我之手去做坏事呢？那些都要算在我们身上。”
“你……唉！”梁泽叹气，“总之这乡里我是要回去的，你随意吧，我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何况嘿嘿，这群仙帮也没多久好日子了，残墟也该早作打算了。”
这时曲声渐渐降低，赵武已将曲子拉完了。
他看着两人，却见他们像是在说话的样子，可又没有一点声音，不禁奇怪起来。
问道：“两位，在商量怎么羞辱我吗？不如说出来，也让我听听，长长见识。”
梁泽看向他，微笑道；“你曲子拉的很好，我在想，应不应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再多活一段时间。”
梁艾看向梁泽，梁泽却摆了摆手，道：“这事有我管就行了，你还是专心修行吧。”
“那也好，”梁艾颇为冷淡的说道，“赵武，我很喜欢你的曲子，希望你能活的久些。”
赵武冷叱道：“可惜我很讨厌你。”
梁艾耸耸肩离开。
赵武望着梁泽，冷道：“怎么，我该说你是良心发现，还是要称赞你这猫鼠游戏做的好呢？”
猫是天生残忍的猎手，很多时候，它对猎物纯粹玩乐的，而不是为了充饥，而在玩乐的时候，它则会有很多折磨的手段。
梁泽道：“随你怎么想，不过今天你还不会死，我也不会杀你，至于别人会不会杀你，那我就不知道了。”
赵武道：“怎么？你觉得我有什么价值？或者说，你觉得我的命值更多的钱？”
梁泽道：“我只是欣赏你的曲子罢了，而且我从不会杀没有作恶的人，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
赵武冷笑道：“所以你们就绑架无辜的小孩？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你可不要忘记。”
梁泽道：“我虽然不杀无辜的人，但不代表我不采用一些手段，而请你来，这也是方法之一。”
他不待赵武说话，继续道：“好了，我今天说了很多的话，你走吧，兴许什么时候我会到你的如梦令酒坊来，那时候我想我会是另外的身份咯。”
赵武彷如做了一场梦，他走在大街上，看着身穿各色服饰的行人，看着他们不同形制的兵刃，看着时不时就起来的冲突，不禁怀疑起来。
“他们花费这么多手段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听我拉曲子？”他在心里问着。
他有些恍惚，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行人。
只听“哎呀”一声，赵武就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立刻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前面一个穿着粉色袍子的男子捂着自己的肩膀，那张平庸的脸正以愤怒的表情看着他。
赵武知道自己无意中撞到了他，便连忙道歉。这男子冷哼了一声，甩甩袖子，从他身旁走了。
看着这人离开，他心里觉得这人倒还算可以，没有无理取闹，或者说是借着事情闹事。
又走了一程，忽然他脑袋一痛，叫了一声，皱眉咧嘴的看过去，就见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他身前，穿着粗布短衣，背着一柄斧子，满脸胡茬的望着他。
“你干什么打我？”赵武怒气勃发的问道。
“你看看，这路上人这么多，你还闷着头走，都快撞到柱子上了！”这人粗声说着，“我好意提醒你一下，你好像很生气啊！”
赵武摆手道：“算了算了！”因为他真的看见了面前的一根柱子。
没好气的看了这人一眼，那人也侧着头对他没什么好气。
他边走边想，这残墟的两人心态是什么，走了又一段路，忽然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
看过去，就见前面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飞快的向着两边躲避。
而在他们前面，则是一架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
这马车高有一丈半，通体用暗红色的锦裹着，车顶像是宫殿的屋顶，在四角垂着叮当作响的风铃，发出无规则悠扬的声音。
那四匹马不愧是仙界所产，非常高大，身材健美，全是赤红色的，通体一根杂毛都没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赵武也闪在一边，暗自猜测着这车里的大人物是谁。
这车绝对属于某个大人物。
他听见身旁的人也在议论：“这架车似乎是玉衡派的掌门的，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是玉衡派的，兴许是天玑派，也可能是天璇宗呢？”
“不管是哪派，但总归是个掌门！”
“掌门？”赵武听着，这架马车仿佛带着滚滚的岁月气息，从他的身边驶过，掀起的幕布似乎从他脸上划过，他感觉到了沉淀在仙界中的久远气息。
这一刻八荒都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在未来很多年后，这座城里的大人物曾经与他们这么接近过，而以后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赵武继续走着，人群又恢复了拥拥攘攘的样子，他想，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一生，至于这个人是掌门或者是皇上，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呢？现在或者未来，他们不曾接受到来自大人物的馈赠，又何必为他的无意经过而感到荣幸呢？
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趋从性，确实让每个人都获得了些得意的谈资。
而接下来，许多人就被一道飓风卷起来，迅疾的无与伦比，在他们有限的生命里，从没有能够飞的这么快过。
许多人的生命也停在了这一刻，这股飓风卷着他们朝那架大人物的马车砸过去。
就像是顽童扔小石子一般，毫不在意这是一条生命。
赵武也在其中，他非常惊惧，全身都像要被撕开一般，那股飓风像是无孔不入，从他的四肢百骸，全身的毛孔里破入，要将他绞成碎末。
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发现自从上了仙界，就没有特别顺遂过，此刻更是如此。
亲眼看到一名男子的脑袋撞在了马车丁字的角上，将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半，旋即变成了碎肉飞散。
他恐惧愤怒，希望马车里的人能救救他们，这也许是每个人的想法。
当遮住车门的帷幕揭开，里面探出一只大手，遮天蔽日一般，迅速的在他们上空展开，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
赵武惊讶的看到，这个人竟然也丝毫不顾他们的性命，就在他出手的时候，手上那无形的气势，将三个人的脑袋直接压在了脖子里。
他心凉了，好在他和其余人都掉在了地上，摔得不能动弹。
“明天会好过些吗？”伴随着他的疑问，他昏迷了过去。
(https://www.tyvxw.cc/ty84401/574774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