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塔大典

　　“将军，这有些过了。”徐飞熊终究看不下去了，这岂不是打他的脸？

　　“过？”沈田惠脸色变得如同冰山般冷峻，然而说话时两腮抖动的肥肉却让人忍不住想笑，“徐飞熊，什么叫过了，你来给我说说！”

　　见他动怒，徐飞熊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摆在他眼前的是两个选择：得罪沈田惠，或者顺应他。

　　果然政治上的波云诡谲不是底层出身，凭战功晋升的他所能应对的，这件事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这一刻热血却从他身体中再次涌动。

　　“大人，西北之地一向苦寒，天底下没有多少人愿意到这儿来，所以能发展出一个庞大的集市非常不易，当年，那儿每天要进出上千万两银子的东西，这也给我们西北的民生和戍疆士兵带来了很好的资源，可那里却在战乱中被三鬼近乎毁灭，若非沈天云，又岂能复兴？况且他后面又破灭了赤血群山，也就在那一役失去了生命，他的战功很重了！

　　沈据是他的父亲，难道我们要让他在九泉之下也感到悲凉吗？大人，不要忘记，今天观礼的尽是城中的百姓。”

　　徐飞熊轻声说着，希望能藉此改变沈田惠的打算。

　　沈田惠什么也没有说，一张胖脸的脸色已经发青了，他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磨得发亮的玄色铠甲，腰间悬着宝剑，手中提着长枪。

　　“徐大人，沈将军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了？”他说话声音如同金铁，带着稳重的气质。

　　徐飞熊便将这件事又说了一遍，顺便看了看一旁的赵武。

　　赵武乐的他们斗争，但他心里的怒火却很炽烈：全因自己实力太差，才成为砧板鱼肉，若是徐飞熊不在，今天一场灾祸是少不了的！他对徐飞熊有了稍许的改观。

　　他这时候正在打量这瘦削男子，发现这个人的年龄并不大，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身躯就像他手里的长枪一般笔直，犹如海中拔出的山峰，森冷中带着铁血之气，显见这是一个战场上饱受历练的男子。

　　“沈将军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瘦削男子楚歌带着冷意说道，“赵武，你好好演奏，一切有我！”

　　赵武致谢，楚歌离开。

　　“徐大人，多谢你刚才解围。”

　　一个人若是没有实力，也没有地位，那只好活的谦逊一些，所以赵武对徐飞熊刚才的事依旧致谢。

　　“这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徐飞熊怒气冲冲的说道，“至于沈据，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干！”

　　赵武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徐飞熊来到白石塔跟前，望着这座七层高的白色石塔，纵不是仙界中人，也未曾经历战争，看到它以及在昏暗的天气下依旧磨灭不了光辉的浮雕，心中也生出一股尊敬。

　　石塔前是灰色的砖块铺就的空地，这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又本地的，也有从别的地方来的，只因别的地方并没有立起白塔。

　　那些在战争中存活下的，或者失去家人的，在这一刻站在这里。

　　太阳适宜的躲在了如飘散的灰色棉絮般的云彩后面，透出薄薄的光来，为所有悲伤的人给了个合适的环境。

　　将军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沈田惠在石塔一层的台阶上面对着所有的人，这一刻他又有了那种执掌他人生死的感觉，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在这个场合，这笑容太过讽刺。

　　他很快反应过来，收敛笑容，大声道：“仙界本该是充满和谐的，我们所有人都希冀着和平的仙界，曾几何时，仙界就是这样的！但总有不愿看到人们好好生活的家伙，他们发动了战争，要将仙界本来的秩序掀翻，这是所有仙界中人不愿看到的，由此才有了我们奋力抵抗的将士，不论他在何时何地，为谁而战，他都在抵抗破坏秩序的人！

　　这些人值得我们尊敬，值得我们铭记，更值得一切赞赏与荣誉，他们中有的人在艰难困苦的战争中了下来，有的却永远失去了生命。

　　今天，这座白塔，就是为死去的勇士们的而立，仙界的和平将永远被人尊重，因为那是所有人的努力，更是身后白塔汇聚的勇士的目标！”

　　底下的气氛依然冷清清的，饱经战火的人早已不是言语所能激发热血的了。

　　他们有的人在默默垂泪，有的人则如同朽木般呆呆的站着，更有人已经瘫软在地。

　　沈田惠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徐飞熊知道是该让赵武上去了。

　　他对赵武示意，赵武点点头，朝着台上走去。

　　望着这个走上台的年轻人，底下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在他身上。

　　他看着底下麻木悲怆的神情，心底难过的无以复加。

　　唉，他只能以最好的状态为这些人，也为身后阵亡的将士献上一曲悲歌。

　　随着二胡琴音的响起，整个天空更加阴郁。

　　“我竟然也想哭了，”楚歌听着二胡琴音默默想到，他回忆起初上战阵时他的仓皇无助，想到了那些同袍兄弟，早上还一起开心的说话，到下午就有人永远不能说话了，所有关于战争的阴霾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原来我不是无情的人……”

　　悲怆的音乐是这些人从未接触过的，以往的时候，他们总是在为生活奔波，为修炼奔波，根本没有体会过音乐的魔力。

　　此刻，悲伤麻木的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坚强的男子也在默默垂泪，任凭这音乐将他们包围。

　　“好可惜，”人群中有人说着，“他们死的好可惜。”

　　每个人都死得很可惜，所以旁边的人也不会在意他们说什么。

　　赵武依然拉着二胡，看到底下人的反应，他明白自己选择的路没有走错。

　　但是直到音声消失，那把铡刀也没告诉自己有同好出现。

　　他心底骤然发冷：如果再找不到，三天后就是自己的死期！

　　与此同时，当他收起琴的时候，人群中猛然蹿出了数道黑影，朝着白塔这儿迅猛无匹的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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