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可，可是——”亚摩甚至都没有质疑父母的对话，在她看来，兰斯洛德怎么会和高高在上的国王扯上关系，但毫无疑问的现在，国王的所作所为完全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一对夫妻的信任和紧密结合无情地斩断，更何况辛西娅和兰斯洛德先生之间的多年深厚感情毋庸置疑，她还为亚芙拉勾引兰斯洛德先生的行为感到羞耻。

        亚摩气得快要爆炸了，终于体会到比践踏个人尊严更严重的怒火。

        亚摩刚要张口说话，顾忌又有其他人偷听，迅速张开了魔法结界设立隔音，她平复不了情绪，飞快地说：“这么大的事情，母亲他们怎么一点保密措施都不做？！”

        菲丽儿看着亚摩熟练的姿势，却说：“看来你在外面也学了不少技巧。”

        亚摩说：“咱们的哥哥教我的，外面的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轻巧。”

        菲丽儿挑眉问道：“就比如你这次的事情？”

        亚摩神色一暗，隐隐强逼压下的怒气再次翻滚，但她不想就此事深谈，菲丽儿看亚摩的神色，说道：“母亲自有她的道理，她当然不想和咱们的陛下有任何瓜葛，但是那毕竟是世界上最有能耐的男人不是么，父亲那副样子怎么保护的了妻子，我当然会认为他是个可怜虫。”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亚摩说，“你不该说他。”

        “可妈妈还有三个月就会生下孩子，父亲这么做就是让她去死！”菲丽儿反笑道，“为了兰斯洛德么，所以她就应该去死，然后成全他的尊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亚摩耐心地说，她看着菲丽儿走出魔法结界，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下楼来，菲丽儿站在卧室门口说：“你为什么没有丝毫的疑问，你不明白这件事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亚摩看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走廊，说：“我的朋友因为陛下的怒气而丧生，我就发现再没有更荒谬的事情了，人的生命太过脆弱和渺小，就算我们的身份再如何，也逃不脱束缚，当我们不得不低头的时候，就该耐心地蛰伏，保全自己的势力，这不是妥协，而是为了更好的长久。”

        菲丽儿露出奇特的目光：“你觉得妈妈要留下那封羞辱性的信件？”

        “我不知道信件的具体内容，”亚摩犹豫了下，“她如果要生下孩子，会被王后忌惮吗，孩子会成为我们的弟弟妹妹还是被抱走？再者，如果是陛下强行要求这个孩子存活，两年前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菲丽儿眼中冒出怒火来：“你真让我吃惊，你觉得拥有一个王子弟弟很骄傲？”

        “但上次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根本阻止不了国王的野心，对吗？”亚摩说，“如果国王要对付兰斯洛德，有的是办法威逼利诱，我们的能力不足以保全自身，母亲也是为了我们才忍辱负重，我们不该苛责她的做法。”

        “所以你也知道你能回来是靠她的裙带关系了。”

        亚摩低声说：“刚刚知道。”

        菲丽儿哼了一声：“我们兰斯洛德从来没有你们说的那样无能，我们给国家提供了多少战斗储备和税收，培养了谁都不愿意接手的军翼龙，还有世世代代守卫在这片荒芜的领地，你怎么会认为我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菲丽儿，因为我们的哥哥们都在战场上，你不会记得兰斯洛德曾经属于公爵吧，”亚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们极力立功的迫切，对于普通人来说，兰斯洛德足以傲视普通人，但是对于更高地位的权贵来说，兰斯洛德太不够了，“包括你我，需要为兰斯洛德牺牲的时候，我们都要维护它而奉献自己。你不愿意赞同父亲的做法，也不认同母亲，可是人生来需要站队。”

        “那我就两个都不选！”菲丽儿一双碧蓝的眸子中迸溅出嘲怒，“你是给母亲洗脑了吗！没有自己的主见吗！？你竟然会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你们这群疯子！”

        她狠狠关上门，很快走了出来，捧着一叠书越过亚摩，亚摩低声说：“没有母亲的同意，我没法来到兰斯洛德，不会有机会上学，识字，不会像你一样有疼爱自己的兄长和弟弟，更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宽广的世界，我非常感激她，如果她认为我该做，那么我为什么要拒绝，况且没有事实证明她做的事是错误的。”

        菲丽儿猛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陌生地看着亚摩，有些颤抖地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战争给你带来了什么？”

        亚摩简短地说：“生命的渺小。”以及顷刻跌落悬崖，丧失性命的危险。

        菲丽儿扭头转过去，她大声地质问道：“罗希伯，你的修养呢！”她用力推开罗希伯的门，罗希伯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多久，解释说：“我只是想出门透透空气而已——”

        “今天可不是周末对吗，你如果不想上学就记得请假！”看着菲丽儿气势汹汹地走开，罗希伯试着缓解怒张的气氛，“你们……要去哪里？”

        “她也许是去找缇莉娜了。”亚摩看着罗希伯不自然的脸色，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再亲密的过去由于血脉的近远而疏离，菲丽儿可以随意地宣发自己的情绪，但是自己不可以，她只能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打算去湖边散步，你呢？”

        罗希伯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今天起晚了，得先和鲁斯塔请假，不然要扣分的。”

        亚摩很是同情地看着他，“我回来和你分享下我设计的稿件吧。”

        罗希伯希冀而夸张地说：“太棒了，最近正好要分析一个魔法阵图呢，你也详细教教我吧，我总是找不到最后一分扣在哪里。”

        亚摩点头回屋子里翻出以前留下的矿晶，冬季的散步很是无趣，给她开侧门的守门者也尽责提醒着即将到来的冬季风雪，湖面尚未冻结，喝水的动物稀少，以前常见的幼龙也不知踪影，在冰冷的风中待了很久，亚摩只好原路返回，辛西娅却在大厅的壁炉旁烤火，闻言扬声说：“等了你好久呢。”

        亚摩坐在她面前的矮凳上，一如往常那样的顺从听话，辛西娅披着厚厚的毛毯，这个缩成一团的姿势让她圆润了很多，包括微微隆起的双下巴，近处可以观察到丰满不少的胳膊，以及一双浮肿得厉害、不得不换成男人才会有的样式的拖鞋。

        亚摩看见辛西娅有些抽气，忙问道：“需要找治疗师给您看看吗？”

        辛西娅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当年怀你哥哥们的时候，肿得比这个还厉害，你父亲倒是给我按摩过。”她的脚一轻，亚摩将辛西娅的拖鞋摘了，抱在怀中，轻轻地揉了起来，也没问力道怎么样，刚开始的生疏按摩很快变得熟练起来。

        辛西娅稍微撑开眼皮，看着亚摩垂着头，默不作声，便说：“早上是你在楼上？”

        亚摩低低嗯了一声，这个动作让她回想起曾经在雪山小镇的时光，她曾经也给亚芙拉如此做过，紧接着他们住进了温暖的打铁匠住宅，有着饱腹的日子，只是结局有些倒霉，出生的大儿子让亚摩的生活质量迅速下降，她不会忘记冬天被赶出去打水的场景，更不会忘记打铁匠揍她的回忆。

        辛西娅叹口气，毫不避讳地说：“真是让你笑话了。”过了许久，她才舒了一口气，一手支撑着斜靠在椅背上，“你的父亲还不如你懂事。”她还没说完，只见几滴水落了下来，她极其惊讶地说，“你——”

        亚摩压抑着声音说：“如果是为了我的事情，您没必要这么做。”

        辛西娅一时间没了反应，突然噗嗤笑了一声，抬起亚摩满是泪水的脸，她哎呀两声：“我都怀孕了好几个月，你的事还不至于让我牺牲这么多。我这是另有原因。”

        “可是——”

        辛西娅岔开话题说：“你不觉得我对不起兰斯洛德么，你父亲不愿意看到这个孩子出世呢。”

        亚摩说：“不要管他。”

        辛西娅笑得极其肆意，舒坦地说：“果然是战场洗礼回来的，看待事情比其他人透彻些，”亚摩觉得她话里有话，“我在这里等你其实是另有原因的，你好好跟我说一下这几年经历，你的父亲都已经严令我插手兰斯洛德事情了。”换作以前，亚摩只会当作对辛西娅的体贴和照顾，却不知道兰斯洛德先生已经和辛西娅生分到这步，犹豫地看向对方的肚子，坐姿让这个即将落地的胎儿显得格外巨大，亚摩的表情已经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辛西娅说：“要不要摸一下？”亚摩立刻摇头。

        辛西娅嘱咐亚摩将圆桌上的资料拿过来，亚摩照做，辛西娅说：“这里是城堡右庭的图纸，这几天你就帮忙厄菲摩斯多好好整理下那里，我打算把这一个区域先关闭封锁，可以减少很多耗损。”

        辛西娅摇摇头：“等到明年春天，我们还要供应新普高足够的食物和矿晶，它可太能吃了。”她看向亚摩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表情，莞尔一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五月份的时候他们会回来参加订婚宴，我打算就地请一些私交，等到他们服役完后再举行婚礼。”

        亚摩犹豫着说：“我要定期向塔楼汇报行踪，不知道会留下来多久。”

        “放心，他们的订婚你会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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