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第360章
年轻人微笑地说：“如果您想叫来缇莉娜的话，这个数字恐怕要变成五。”
“那就让它变成五，”老伯爵摇晃着脑袋，“再不能多了。”
三个小时后，老伯爵决定买下这份“感恩”。
“杰翰和领地村庄的女人结婚，生子，”拉伯岱眼前好像浮现出那具人偶的模样，“他拿着一大笔钱到处做生意，有赚，也有亏，他于第二年来到霍亚威基遭遇骗局，败光了所有资产。如果具体一点描述，你很可能会觉得耳熟。有个人用野生魔法师的身份在民区混得风生水起，坑蒙拐骗，骗走了一位叫索菲娅的女人所有资产，而这位走投无路的□□学以致用，将远道而来的杰翰骗得血本无归。”
“别说了。”斯德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用力地拍着桌子。
拉伯岱停顿了一会儿，为这段话补充了个结局：“我认为杰翰想着一年前能够做无本生意，便重新回到兰斯洛德领土上，企图去‘捡’第二个藤条行李箱。在此后，他的妻儿一直认为他遭遇不幸，而不是抛家弃子，羞愧地无法回家。”
斯德双目变红，脸上却白地惊人，拉伯岱将窗帘拉上，使得整间办公室暗下来：“米莉亚蒂比兰斯洛德那具人偶还要做工粗糙，正是这份粗糙，使她看起来更具有人的韵味。我原本假设佛西法不满意这样的作品，一直在试图找一份新的，但你为我带来新的思路，他认为那没有用了。”
“这有什么用，也许他找到新的合适人偶了。”
“不，你太小看佛西法修的执着了，他肯定发现了一处你我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才会改变主意。如果你肯好好观察，你就会发现这些所有证据最后都环绕着你和亚摩开展，你在那一天降落在若夫列耶，就必将有你独特的使命，只是你现在还没发现而已。”
拉伯岱双手按在斯德的肩膀上：“往前看，过去的让它过去。斯德，如果你总是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你就根本无法面对更重要的未来。”
斯德点点头，将脸埋在双手中用力摸搓，再抬起头来：“我知道了。”
拉伯岱再次确定：“你确定。”
“我确定。”斯德极力表现出镇定。
拉伯岱哪里看不出来，他几乎没见过斯德这样失常过，但他知道自己的安慰很空洞，根本无法消除他的心病。同样，从对方泄露的脆弱中，他得以明白斯德以往年轻时鲁莽和自大的劣习已经离开他，但造成的恶果却永远在如影随形，仿佛蛰伏的幽灵，随时跳出来咬他一口。
看来他对亚摩抱有真切的情感，这股情感让他的过去变成了不堪往事。
即使情况不容乐观，拉伯岱还是决定谈论伊芙的事情，当他吐出这个名字时，斯德突然冷漠下来：“是的，她的死我也该负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把情感抽离，用理性、旁观来分析事情，是的，事实上伊芙的事情全怪在我身上。”他望着这间不错的房间，在右侧与之相连的工作室内，还能看见各种魔法器具，一些精密特殊品还需要玻璃罩圈起来——这是单独专设的研究实验室，拉伯岱用行动证明原本在塔楼文职的工作简直在亵渎他的天赋。
再瞧瞧自己，斯德自嘲到几乎发笑，利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来接近刚毕业进入俱乐部的新成员，别无选择，又毫无意外，成功是唯一的结果——在发现对方无法研究他手腕上的图案后，他又果断放弃，去寻找下一个。他都在想那个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好办法”，他怎么不去直接绑个资历阅历更高的魔法师呢。
直到他了解到，很久以前一起鬼混、做女人生意的约里被抓了，多方打听到过往的一切，又从亚摩口里补充完整。他才隐隐发觉到，过去的一天终将会被挖出来，就好像自己的过去是不堪入目、见不得光的蝙蝠洞穴。
斯德低着头，好像脖子的骨头再无法承当如此压迫的重量。
“我要讲的，并不是她被你的狐朋狗友以你的名义如何伤害，而是一直以来，她从未放弃过帮你研究你身上的秘密，”拉伯岱快速地说，“她利用你的拓印来不停地重复挑选合适的矿晶，因为俱乐部有日昂加三世的支持，她收集到塔楼外流的一部分试验品废矿。我通过调档回查和拜访她的父母拿到了她身前的工作日志，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斯德的心已经无比冰冷，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抛出了身体之外：“说说看。”
“她从七零年开始，一直收购塔楼合格检测部门试验后的废料，并且将收购着重放在六六年以前，伊丽莎白公主曾是那儿的老主顾，直到六六年发生重大事故后就停止了实验委托。这两点在时间上的巧合让我不得不重视它，并且我进行对比，发现了另一个巧合。”
“你总能把意外抽丝剥茧。”
“我姑且当作是我的称赞，斯德，”拉伯岱拍拍羊皮纸，“伊芙的确是个天才，太早的干涉导致了她的陨落——魔法阵发生作用的细究是一件及其精微、复杂和难以重现的，但她却能很快发现问题关键……”对伊芙难以掩饰的夸赞让斯德饱受煎熬，他逼迫自己继续听完拉伯岱的话，也很快跟上对方的思路。
“当时检测部门检审司长莱安娜出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渎职行为，让当时还是实习生的成员参与到第三司和第四司的实践操作中，魔法阵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由于当事人的严重受伤状态，莱安娜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出去——伊芙和第三司的工作成员金有意结交，并从这位不得不跟着莱安娜篡改当天记录的男人身上得到了一手资料，如果当时的金肯改口供，被栽赃的无辜实习生甚至能够无罪开释。现在知情人多了伊芙，但她的目标还在于实验物质类对于魔法阵的影响，插手打听已经是违法犯纪，况且，她还未来得及意识到魔法师身上魔力的重要性。”
“正是她严谨的态度和不放弃的信念……让她很快将研究目标瞄准当时在塔楼合格部门检测司的工作人员，我在这里猜测，她的研究出现了一定的结论。她才会最后通过手段，要到了所有参与者的血液和伊丽莎白公主的魔法残图，并自己发动了它，自然，她不会将名字直接记录下来，只不过我花了一番功夫破解了。”
斯德的牙齿咯咯作响：“亚摩是当时检测司的人员，她就是那个无辜被卷进去的实习生。”
“是的。”拉伯岱抱歉，“等我查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恐怕“很久”这个词是最近拉伯岱进入到俱乐部才有的进展，斯德深吸一口气，难以让自己不去想当时自己是什么情况——他正在流放和到处寻找身世的夹缝中放逐自我，又因为拉伯岱的告诫而逃离佛西法修，南方的气候让他很不适应，甚至拖累他的行程。雅新基没有足够的预防能力，他似乎找到了某种被需要的肯定，走一步算一步，直至亚摩的出现让他久久的停留……他真是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更因为孤独而觉得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亚摩而感到一丝窃喜。
那是他增加对亚摩动心的时候。
因为以往的交情，他们在那个时候自然而然形成了互相依偎的关系，但斯德却因为自己的情况从不询问亚摩，或者说，他自以为是体贴，却错过了更多可以了解亚摩的生活的机会。
斯德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沉沉地说：“伊芙的实验没有成功。”
“是的，”拉伯岱叹口气，“人体精密程度的复杂让她功亏一篑，伊芙的日志在后期变得混乱矛盾，不成熟的魔法阵导致她精神受损和身体崩溃，她的父母不得不将她藏起来，但这给她更加隐秘的空间和时间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和她同样相信，亚摩身上存在的秘密一旦揭开，就会让我们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而这真相，会将佛西法修看中她的一系列行径都解释清楚。
斯德立刻说：“我知道了，我会问她的，但你别抱太多希望。”
拉伯岱得到了承诺，却没有任何雀跃庆祝的心思，他拍拍斯德的肩膀，不再给这个可怜的男人过多的负担，他又是宽慰，又是体贴地说：“好了，我认为亚摩和老朋友已经聊好天，我送你过去吧。”
在哈伯特这一边同样发生着一幕不算轻松的场面，拉伯岱在推开门前就脸色变化，斯德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两人就看见里面原本该是很愉快的会谈情景不再，而是哈伯特一脸铁青地坐在了办公桌边，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处在隐隐发怒的边缘。
屋内很安静，哈伯特一脸阴霾地抬头，用犀利目光扫过拉伯岱，落在了他身后的斯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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