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香杀之阵
余相顾急忙走过去,想伸出手又堪堪停住:“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没注意,被那个小毛贼伤着了吧。”林孟升嘴角微勾,直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余相顾拿了书架背后的箱子过来,里面有纱布和伤药。
余相顾用剪刀剪开了林孟升袖子,露出了细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简单的包扎后止住了血。
“听说你辞官了?”看某人疼得呲牙咧嘴,余相顾随意挑起了话题。
“嗯,反正苍国又不缺我这个商御史。”
那个苍烨,最喜欢亲力亲为了,何况,林孟升现在找到了更好玩儿的事情。
“那你明天可以收拾东西滚出禹京城了。”
“为什么?”
“没有户籍,也没有使臣身份,你怎么留得下来?别忘了我可是掌管京城事务的角儿。”
“啧啧,不劳你操心。丞相已经替我谋了个职。”
“什么职?”
“太学去讲课呀!她觉得我有造化学生的资质。”
“误人子弟!”
弄完后余相顾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几欲栽倒!
林孟升眼疾手快,两只手环抱着,迅速扶住余相顾的腰,“嘶”地一声扯到了自己伤口。
余相顾知晓,却站稳了身子,直接出了书房。
“啧啧,真是冷情呢。”
林孟升敲了敲自己,这一昏头不知道说了多少胡话!以后还能在余相顾身边晃悠吗!
天明,分别有快马进了余府和皇宫。
林孟升掀开被子伸了懒腰,猛然看到余相顾就站在门外,瞬间僵住!
“呵呵……”某林尬笑三秒,内心哭嚎许久,这下子他的形象得跌到哪儿去了?
迅速收拾了自己,打扮的跟平常一样清俊潇洒后,林孟升大跨一步走到余相顾面前:“余府尹早啊!”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泯淄郡……”
“怎么了?”
“太子派了去泯淄郡!”
“暗杀?”
“事态紧急,抢也要把她给我抢回来!”
林孟升从“抢”这个字立马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捋了捋前额的头发丝儿挥动轻功就出发了。
刚掠出院子,忽然停住,转身回到了余相顾身前,额前两绺青丝摇了摇,笑着道:“听说丞相下一站是汝郡,那个郡守有青天阎罗之称,我若是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又不会死……”
“哎呀,真伤心呐。”
“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余相顾错开林孟升,转身到书房收拾东西,在林孟升怔愣的片刻就弄好了包袱,径自走出院子,看到扶狄后扳过他的肩膀吩咐着,“我要去燕城一趟,有事找拾先生。”
“老爷是要去找相爷吗?带上小人一起吧!”
“你也跟着走了,谁替我看家呢?”
余相顾微微笑了笑,离开了院子。
房中的林孟升终于回过神来,奔出来追着那抹墨青影子而去。
“诶诶诶,我又没说不干,你这凤仙花!”
“凤仙花?”扶狄惊讶的嘀咕着。
“急性子啦!”
一青一白两人,消失在了院落边角。
燕城。
半个月的行程愣是让余相顾二人用快马紧缩成了三天。
刚到郡守府,余相顾一身风尘,疲惫不堪,差点儿从马上跌了下来。
林孟升飞身而上将人安稳抱下来。
“哼!”余相顾甩了甩袖子,但瞥见林孟升血染成暗红的衣衫,又有些不忍了。
门里管家出来问着:“来者何人?”
余相顾从怀中拿了自己印信。
“原来是余府尹,我家郡守恭候多时。”
林孟升笑了笑,抢在余相顾前面进门,跟管家攀谈着:“哟,季郡守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是。”
一路到了季承待客的院子里,三菜一汤已是就位。
“二位先吃点儿东西吧。”
余相顾刚要拒绝,就被林孟升按着坐到了凳子上,盛好了一碗饭放进他手里:“父母官,可别浪费啊。”
说着,林孟升自己也盛了一碗饭,就着桌上荤素皆宜的菜吃起来。
饭后,季承又准备了汤浴,让二人去洗洗风尘。
这样折腾完,已是半夜。
“余府尹还是先歇着吧,明日再带您去见丞相。”
林孟升挑了挑眉,走到季承面前转了转,笑着道:“好,就听你的,我们就先睡了。”
季承淡笑着告退。
“丞相并不在府中。”林孟升笑了笑,说出心中所想。
“嗯。”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了?”
“刚才你见到的两个人,知道是谁吗?”余相顾在茶桌旁坐下,挑了挑油灯芯儿。
火苗嗤地忽闪忽闪,屋子亮堂了不少。
林孟升也跟着坐下:“愿闻其详。”
“昔日的燕城有四绝,分别是灯、酒、香、印。灯是季氏灯笼,或繁或简,精美绝伦;酒是谷记米酒,醇香而甜,韵味悠长;香是燕氏香料,向来作为宫廷贡品;印是官制大印,七品以上的官员,所用之印皆由燕城所出。而你刚才所见到的两人,一是郡守季承,为季氏后人,另一个是谷记米酒传承人。”
“哟哟哟,这么有来历!”林孟升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转,“那我要去向郡守讨两个花灯,向那位仁兄讨坛酒喝!”
余相顾笑了笑,眼神落在林孟升受伤的右臂,幽幽道着:“你还想喝酒?”
“诶,小事一桩!”
余相顾瞥了一眼,没有说话:“有他们二人在,丞相应该没有大碍。”
翌日早晨,余相顾洗漱过后推开门,就看到一早等候在门口的季承。
“季郡守?”
“余府尹,下官前来请罪!”
余相顾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丞相已失踪多日!下官找遍了燕城也没有发现丞相的踪迹。”
“所有地方都找了吗?”余相顾手紧扣着门,微微用了力。
“还有燕府。”
季承拿出了燕城地图摊在桌上。
余相顾指尖围着泯淄江畔的燕府绕了一圈,扣了扣桌面,随即将手移到了一旁的山崖上:“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燕府的地,一直是制作香料的作坊。”
“作坊?丞相与我通信中曾提到过一个特别的作坊,就是它?”余相顾仔细看了看地图,了悟道,“想要藏一个人的话,哪里都可以。可藏的人是丞相,那就非此处不可!这里踞后方山隘之险峻,挟前方江河之湍急,可攻可守,进退有度。”
“那我们?”
“派两队人分别去京城和汝郡,看看丞相是不是提前出发了。”
“启禀老爷,燕府的燕老板,请求与刚来的客人单独见一面。”
“燕老板?”余相顾转身望着季承,“就是图上的那个燕府主人?”
“是。”
“那让他进来吧!”
“燕老板只见您一个人。”
余相顾闻言微怔:“好。”
季承拉着余相顾的衣袖,塞了一个碧绿酒瓶给他:“余府尹尽管放心去吧。”
很快,燕府的轿子到了郡守府外,接上余相顾走了。
“嘿!我说,都没过问下本大爷,就把人接走了?”
林孟升似是刚从屋里洗漱出来,遍寻余相顾无踪,对着季承甩袖嚷嚷着。
“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齐国内史吧?”
林孟升脸上的笑意渐渐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霜冷意:“哟呵,林某在禹国还是个名人?”
“我那谷徽老弟今早送来了一坛陈年酒酿,不知林内史可否笑纳?”
看见美酒,再嗅到香味儿,林孟升脾气消减了大半:“酒收下了,不过,往后莫要再提齐国之事,林某不喜欢听。”
季承笑了笑,状若无意的瞥了瞥林孟升脸色,坐到了一旁,淡淡开口道:“本官知晓往事不可追的道理,可林内史是否知晓,往事早已成为生命根骨,不舍不分。”
“诶,打住打住。”林孟升从白袍里伸出手,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干坐了半晌,林孟升终是耐不住了,问着:“他到底去哪儿了?”
“余府尹啊,去燕府赴宴去了。”
“一个人?鸿门宴?”
“未尝不可。”
林孟升闻言不语,眉梢却拧了起来。
“林内史对余府尹的事迹并不陌生吧,这些个事,对他而讲根本不在话下。”
“我知道。”林孟升撇了撇嘴,终是找了凳子坐下,继续等,过了会儿蹭的起身,“坐不住了!我要去找他!”
季承嘴角微勾。
“林内史不妨再等上一等,今日府上还有个贵客要来,届时你们一同去燕府,也好有个照应。”
“谁?”
季承嘴角弯了弯,看着外头一阵风尘,府上的管家领着一披坚执锐的将军进来了,挥袖起身相迎,对着林孟升说着:“瞧,贵客来了。”
燕府的马车到了府上反而没有停顿,径直朝着后山而去,穿过一片葱郁树林,来到了阴凉的作坊里。
余相顾下车步行,由小厮带领着,穿过一层一层的四合院儿,到了有人把守的地方。
看门人刚要阻拦,就见到里头走出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人,是燕鸣笙。
“恭候先生多时。”
余相顾微微佝偻着身子,这时也不免要抬起头看身形高挑的燕鸣笙。
“燕老板,好久不见。丞相在何处?”
“果然是快人快语的先生,丞相就在里边,请先生随我来。”
下人没有再阻拦,给余相顾放了行。
路上,微风轻拂,余相顾淡淡问道:“你信中所说的阵,是准备好了?”
“只欠一缕,丞相的东风。”
“她如何了?”
“从见到那幽蓝星辰阵法后,就一直没有醒来,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靥里。燕某有些担心会有危险。”
“呵,危险。”余相顾嗤笑,“四年前对我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危险?”
燕鸣笙歉意淡笑:“利用先生的事,燕某在此道个歉。要知道,无识无觉之人,总是对世间奇特之事带有莫名的好感和探究的,恰好先生和丞相身上就带着那种令人兴奋的怪异气息。更令我惊奇的是,丞相竟是我从未见过,只在父亲遗留的书上才有描述的无灵之血的人。”
“无灵之血?”
“嗯。”
“所以,有什么线索吗?”
“我想,弄清楚无灵之血的秘密,就能知道涑国的大祭司在搞些什么鬼。”
余相顾沉默不语。
燕鸣笙淡淡道:“说不定,燕某还能大胆的一窥先生隐藏廿载的秘密。”
余相顾还是未语,走到了一处空旷院子,四周无所隐蔽,敞亮极了。可周围隐隐散发异香:“这是作甚?”
院子中间安放了一张素白的床,叶芾面色无华,沉睡在上,一身青翠的布衫罩在她单薄的身子上,人儿毫无生气。
“此阵集天时地利,又有丞相之人助力,只需要一个入阵之人,便可启动。”
“入阵?会有什么危险吗?”
“当然是有风险的。这周围的异香乃我燕氏独创,能惊人神昏智丧,产生心猿意马的幻觉。如果入阵之人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性,就会被无限反噬,成为阵中亡魂!”
“我倒不知晓,燕老板这些年来,对香料的利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可以为阵为营,当千军万马之用。”
燕鸣笙淡笑:“谢先生夸奖。”
“听说二公主失踪了?”
“死了。”燕鸣笙冷冷道着。
“死了?她可是皇家之人,死了你怎么交待?”
“与燕某何干?”燕鸣笙在叶芾周围挥洒一些淡色粉末。
粉末扬在空中,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吆喝着一样,像水流一样,缓缓流动起来。
“二公主死了,自有燕城郡守顶锅,我燕某与先生,永远是安全的。”
余相顾闻言,瞥了一眼渐渐成形的“香杀之阵”,开口问道:“如果那缕东风不来,她会怎么样?”
燕鸣笙笑了笑:“那个人,一定会来的,先生比燕某更清楚才是。再者,丞相对先生,真的那么重要吗?燕某可是记得,先生是连妻儿都可以,弃之不顾的,就如同当年没有入我父亲之局一样。”
“别告诉我,你与林孟升一流,是在鞭策我,提醒我存在的意义和往日的冷血无情?”
“燕某不敢。只是先生的大业正步入正轨,燕某与林内史都不允许看到有让先生陷入不利的因素出现。”
余相顾瞥了眼静默无声的叶芾,嘴角微勾:“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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