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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章:大象无形


  叶芾在人来人往中恍惚一笑,不小心撞到了人,道了歉后反而是拽着那人问道:“老伯,你们这里叫什么?”


  “小伙子,你怕不是糊涂了,这里是燕城啊!”


  “燕城?!”


  叶芾有些疑惑的语气引得老伯不满,拉过叶芾的袖袍指着斜上方的高大石柱子,上头朱红大字:燕城。


  叶芾想起初入燕城时看到的恢宏城门,与这小气巴拉的石碑完全不同。


  可它们镌含的意义却是一样的。


  叶芾看着热闹的街,一步一步走完了。


  街道的尽头是一片枫树林,仿若血染一般挥洒着浓厚秋意。清冷的意味从枫叶中落下。


  所以,燕鸣笙在他的作坊里,养了一个小燕城?


  街尾处有一所土木结构的低矮房屋,有个小老头儿正坐在那儿,身前摆放了长长的凳子。


  小老头儿嘴角掠了冷意,认真的拿着一把小刀雕琢着。


  或叠或折,长凳上的一张张纸就化作活得一般躺在那里。


  有人,有房子。有鸟,有树。


  这是一副大型纸雕,只消一眼,叶芾就看出是这个“小燕城”的浓缩之影。


  叶芾朝着小老头儿的方向挪了几步,猛然间鼻间嗅到了那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叶芾看着栩栩如生的纸雕,细节处是一总角小孩儿拿着风车在街上迎着风跑。


  一阵风来,仿若上头的风车真的转了起来……


  叶芾咬了咬唇,有些许刺激的疼痛。


  虚虚实实,无法分辨。


  叶芾在原地怔愣许久,有微微的风掠过街道,飒飒往枫叶林方向去了。


  小老头儿手中刻刀宛转,雕刻完最后一笔。


  叶芾心中也是一喜,视线从纸雕身上转移到了白衣的小老头儿身上。


  小老头儿缓缓抬起头来,微勾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可那嘴下的一抹小胡子和微微眯着的双眼,分明是泯淄郡郡守——季承!


  未等叶芾适应心中的惊讶,一旁走出来个褐布短衣之人,要给纸雕上色,恍然瞥见他的样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仔细回想,叶芾伸出手指挡在眼前比划着,装备挫些,身高矮些,脸上没那么光滑的话……燕鸣笙!


  叶芾走过去抓住青年的手:“燕鸣笙!”


  那人像是受了惊,托着手里的东西往后退着。


  “你的脸怎么好了?还有,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你又是谁?”青年有些愣愣的摇着头。


  叶芾嘴角微呻,左右望着:“你们都是假的!”


  枫树林仿若界限一般,里头是燕城的热闹,里外头是未知的世界。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隐隐笑意,欢乐快活,仿佛不知世事之愁,在叶芾看来,这样的悠闲惬意却比任何东西都不真实。


  叶芾看着那个纸雕,长长的街道有头无尾,入口是那个石碑,而出口……


  叶芾调转方向,朝着枫叶林而去。


  刚踏过那棵最大的枫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那树阴凉,叶芾眼前一黑,像跌了一跤似的吓得睁开眼。


  古朴雅致的屋子,是燕鸣笙的房间。


  抚了抚微沉的额头,打开窗户看外头晨意正浓,所以,她刚才仅仅是做了个梦?


  叶芾收整衣衫,洗漱过后推开大门,往燕府的香料作坊去了一趟。


  仍旧是在半路被拦下来了。


  叶芾没有说什么,脸上是淡淡笑意。


  回到燕府向管家找了辆马车。


  “替我谢谢你家老爷啦。”


  “丞相想去哪里跟车夫说即可。”


  “嗯。”叶芾眯着眼放下车帘,对这外头的车夫淡淡吩咐道,“燕城有多大?”


  “丞相的意思是?”


  “我想在一天之内走完它,可以吗?”


  “若是只在城里走动,小人可以做到。”


  “那走吧。”


  一路上,叶芾半撩着车帘,在略快的车速中观赏整个燕城的景致。


  终于在某个街道拐口处发现了什么。


  “就这里……”


  “相爷,里面是燕城老旧的街道,早就没人住了。”


  “马车能进去吗?”


  车夫麻利地跳下去,走近几步看着。


  “能。”


  “那好,进去吧。”


  叶芾让车夫坐到里头去,自己跑到外面拉过绳子,吆喝着马儿缓缓前进。


  跟梦里的那条街一样,有竹编铺子,而对面是簪子铺。


  街道的房子带着朽脆,满布灰尘,秋风穿堂而过,一点儿人影气息都没有。


  缓慢的车速让叶芾能窥见门扉里摆放整齐的桌椅,像是有主人只是暂时外出,很快就会回来。


  这座街道里什么都不缺,唯独少了主人。


  但这是它失去的所有。


  “你知道这里废弃多久了吗?”


  “也就几年。”


  “知道什么原因吗?”


  “小的不清楚。只知道二公主嫁到燕城后,城里很多东西都开始变了。修起了漂亮的房屋,开起了大饭馆儿。人们也越来越喜欢玩乐。”


  车夫话里坦荡,没有隐瞒的意味。


  半刻,马车到了街道尽头。


  与梦中的枫树林不同,这里是一个死胡同,仅有一面灰扑扑的墙。


  朝着左右望了望,有个破旧灯笼铺子。


  季承与青年“燕鸣笙”也没有出现。


  二人原路返回,到了燕府时已是黄昏。


  “今天辛苦你了。”


  叶芾将手里的马绳交到车夫手里。


  车夫手颤抖着:“小的……小的惶恐!”


  要知道,这一路坐着丞相驾的车,他心里有多忐忑!


  叶芾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笑了笑回了主院。


  令人意外的是,叶芾的屋里早已有人,点了灯,桌上布着热腾腾的菜。


  “燕老板?”


  叶芾话音刚落,燕鸣笙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挂着淡笑。


  “听说今日丞相去了很多地方?”


  “诶,是呀。”叶芾拿起筷子,发现有两双,问道,“燕老板也没吃晚饭?”


  “这不等着丞相回来一同食用吗。”


  “嘿嘿。”叶芾笑了笑,拿起饭勺给人添了碗饭,递到燕鸣笙手里,自己端过饭,“那我不客气了。”


  燕鸣笙动了动修长的双手,静静吃着。


  两人吃过饭,就有侍女进来收了饭菜,继而泡好了茶端上来。


  叶芾端着小茶杯抿了一口,歇了歇,等着秋意袭来,夜渐渐深了,转而望着燕鸣笙道:“燕老板,咱们做个交易吧?”


  “喔?丞相想做什么交易?”燕鸣笙手里握着茶杯,微微转了转角度,倾斜半角,带着几分谑笑道。


  叶芾倒不在意,一语中的:“燕老板想要做的事,我能做到。燕老板既然让我看到了那些东西,想必对余某人是寄存了几分希望的。”


  “嗯。”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燕老板对如今的燕城很不满意。自从二公主来了这里,为燕城带来了许多好处,从安康和乐到金银满堂,是手工业者与经商之人从合作走向分裂,渐渐不被包容。”


  燕鸣笙收敛了笑意,反而是沉默了。


  叶芾继续道:“浮华带来的是整个郡城的道德缺失,人伦沦丧,没有底蕴支撑的燕城是不可能长久富庶繁华的。”


  “我没有丞相看得那样长远。我只想让燕城变回它原来的模样。”


  “燕老板应该知晓,那是不可能的。”


  叶芾的定断让燕鸣笙忽然冷脸,带了几分狠戾。


  “丞相莫不是在笑话燕某?”


  “并不是。”叶芾起身,负手而立,俊雅之姿在月色掩映下有些不真实,声音淡淡道:“即使燕老板能够为老一代燕城人制造一个远离尘嚣的桃源之地,却不能给他们真实的世事变迁。什么是真实,无非四季更迭,万物轮回。燕老板让他们永远面对不会老去的自己,不会染尘的房屋,不会随着时间变化的枫叶林,只是将他们从一个噩梦推到了另一个噩梦而已。”


  “丞相以为呢?”


  “余某以为,与其敝帚自珍,不如迎接挑战。只有经历时间挑选而继续存在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东西。有的东西虽然美而精致,却无法流传,不是因为人们没有欣赏到它,而是因为它太胆怯。”


  燕鸣笙微微笑了笑。


  “相信燕老板看到了我与二公主之间的较量,是胜是负很快会有答案。而我并不在意输赢。我想要的,是整个燕城,能否继续为禹京城而存在,为了禹国而存在。”


  燕鸣笙眼眸眯了眯:“若是它不能呢?”


  “那便是它太胆怯。”叶芾笑了笑,“余某人不介意将其毁灭,连带着燕老板在里头花的全部心血。”


  “呵,丞相的交易还真是让人难做呢,答应是亏,不答应也亏,到底还是有权有势的说话硬朗,我这一平头老百姓,只能自求多福了罢。”


  “燕老板的意思是?”


  “若是丞相能做到所承诺的,那燕某之力,自然是发到丞相身上的。”


  叶芾笑了笑,从袖中掏出准备好的小金锁来:“这东西燕老板应该不会陌生,那它作咱们交易的抵押,如何?”


  燕鸣笙淡淡瞥了一眼叶芾手里头精巧的小金锁:“好。”


  末了问了一句:“丞相可知六部信物都是在哪儿特制的?”


  叶芾瞅了瞅燕鸣笙脸上的揶揄,心里咯噔一下,贼兮兮道:“不会是你们燕城人弄的吧?”


  燕鸣笙点了点头,道着:“所有样稿,材料,制作,都是在燕某作坊里做的。包括丞相之前的相印,原料来自泯淄江畔的玉石山上。”


  “凑……”这燕城里的人真是有趣,仿佛个个怀揣吊炸天的技能,季承会扎灯笼,燕鸣笙会作香,连外来的媳妇儿二公主玩儿得一手“阅人无数”长袖善舞,还能不能让某丞相愉快的耍宝了!


  与燕鸣笙达成愉快交易后,叶芾还在忙着走东窜西。


  “听说二公主他们准备了一批货去京城,要是成功了就有机会在燕城翻盘,若是不成……”


  叶芾笑了笑,跳下燕府给的御用马车,钻进了一家庄记绸布。


  “请问老板在吗?”叶芾有礼貌的问着。


  小伙计估计是头一次看着这么漂亮的客官,手里的布尺缠了缠自个儿打结的手,结巴道:“好的好的,在的在的,坐会儿坐会儿……”


  叶芾笑着在里头院子等候。


  布庄外头是一间铺子,有单纯的布料,也有成衣。里面空荡荡的,也没个人影儿。


  叶芾正疑惑着,被小伙子迎着过来的人吸引去了注意。


  “这位客官找鄙人何事?”


  叶芾也不多话,拿出庄家的白珏摊在手上给小老板看。


  “是贵人啊!”


  叶芾也不知道这白珏在庄家到底算个怎样的地位,但见老板恭敬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目的是达到了。


  长线与大鱼,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半。


  接下来几天叶芾都往布庄跑,每次回到燕府都是一身新,好几次管家都张着口要问是何人了,仔细看去不就是日日进出的丞相嘛。


  众人习惯了之后也就没有了惊讶。


  大白天的燕鸣笙仍旧是关在房间里不会出门,有事儿也是“暗中”吩咐。


  “丞相近日在作甚?”


  “和城里的几家布庄走得很近,还有不下两拨的人也在着丞相……”传话的人嘴角抽了抽,腹诽着:那个大大咧咧的相爷,还不知道其实自己每次出门,身边都有无数小分队尾随吧。


  呵,知晓的叶芾只能付之一笑。骚年你太年轻了,这场面跟在禹京城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堂堂丞相,就两拨人跟踪,就这点儿格局?


  “老爷,公主派人来问最后的期限。”


  “让她等着。”


  “是。”


  夜色如墨,叶芾穿着新衣在街头晃荡着,摸了摸手上良好的触感,叶芾为又坑到一件新衣裳而欣喜不已。


  不禁想起了以前一个事儿,朋友家里一个小姐姐,每次去城里的亲戚家都穿得朴素,城里人看不惯,总会带着她买一身新衣裳。


  叶芾深思了下,几个疑问涌上心头:难道自己穿得太让人糟心了吗?平时的自己有那么不堪吗?


  嘤嘤嘤,怀疑人生。


  算了,布庄的老板也是好意。谁知道是不是看在手中白珏的面子上给的呢?


  唉唉唉,都是身外之物呀。


  叶芾走的街道有些偏僻,入夜了就没什么人影,只有几个灯笼高高挂着,散发着暖暖昏黄余光。


  忽地,一阵阴飕飕的风袭来,剑意破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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