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背锅侠
相府雕楼画栋,气势非凡。叶芾每每走进它都有一种深深的倦鸟归林感。躺在舒适的藤椅上,叶芾听惊蛰陈述贺兰浔的伤势。
“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嗯,先送去南苑关着,别来烦我。”
“是。”
叶芾休息够了,坐起身翻着资料,不一会儿便心烦意乱。以前只注意到眼前的利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着君和沂的回朝,北方势力就显露了出来。但凡所谋有异,相遇了就会有麻烦。贺兰家的麻烦还是自己贴上来的。
在确定了以前的余武陵跟贺兰浔没有恩怨情仇后,叶芾气极地问着:“这贺兰家什么来头,这么冲?”
相爷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惊蛰淡淡笑了笑,沉声叙述:“北方三郡加起来,大约是一个贺兰家。”
叶芾愁得眉棱骨跳痛,瞥了一眼惊蛰:“你之前怎么没跟我提起过他们?”
“贺兰一族常年在北境,也没有什么动静,手里的权力从属于陛下,即使是相爷您也不能插手管太多,至于那边的局势……”
叶芾明了。之前的余武陵,对边境之事一向看得淡,没花多大心思在上头。
“所以,现在被太子钻了空子?这五年,他怕是经营了不少事,就等着回朝反扑了。”
叶芾越想越乱,索性去寻余武陵聊天。
余府里,仍旧是小院子,两壶茶。
余相顾似是早就知道了叶芾要来,特地准备了糕点摆着。
叶芾烦躁的心情被美食抚平不少,却还是有些埋怨。
“话说,我本来就喜欢男人,这下子好了,老天爷直接给我送了一个来。你别说,贺兰浔长得也不赖,是我喜欢的那款。但这不是让他们泼我脏水的理由呀!”
余武陵的名声是可以随便坏的吗?
“那就大胆的收了呗,反正你大权在握,不用太在意旁人眼光。”
“可拉倒吧。你是没看到东宫那场面,他是君和沂的人,我下不去手。”
“所以说,你前几天的问题拖到了现在也没解决,反而越滚越大。”
“这跟前几天的问题有啥关系?”
“还不明显吗?贺兰家是太子的人。”
叶芾眼珠子斜了过来看着余相顾,突然明白了似的:“敢情他们给我设了连环套?!”
“现在知道有啥用,你已经踩进雷区了。”
“你让贺兰浔堵你家门口试试?送到你脚下你不踩?可我不明白,他们想达到什么目的呢?要我赔钱吗,始乱终弃费?”叶芾抖了抖身上的恶寒,“虽说我不歧视断袖,但我不想‘被断袖’。”
“他们的目的,大约还是在太子身上。”
“想让我倒霉呗。”
“嗯。”余相顾闻言掩嘴笑了笑,让丞相倒霉,其心可嘉,“暂且不论他们的目的,你作为百官之首,有表率作用,如果你的名声坏了,接踵而至的,就是无数的刀子斧子了,没有了声名傍身,做什么事,处境都很危险呐。”
命与名誉,往往是连在一起的。
“一群心机狗,那我应该咋整?”叶芾痞痞地捏了块糕点咽下,明面上很着急的样子,实际心里已经舒坦了。
“回到原点,去找三皇子。”
“行,我明天就去。”
“诶,现在找三皇子还不够,还需要找另一个人。”
“谁?”
“景阳王。”
“为嘛?”
“你找了就知道了。”
“……”这么阴测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相府。
“丞相,贺兰公子醒了,说想见你。”
“不见,正忙着办公呢。”叶芾笔下生风,俨然一代领袖,开天辟地般正操持着国家大事。
“丞相,贺兰公子命奴婢做了羹汤正在来得路上。”
叶芾睁大眼睛瞅了瞅这陌生婢女。相府一向是勤俭节约惯了,连仆人都是那么几个,突然来了新人,声音一出叶芾就听出来了。
这贺兰权直接不客气地塞了十多个人来相府,美其名曰照顾他儿子,实际上就是想在相府白吃白喝吧!还用他的银子买吃的!
去他喵的羹汤老子不喝!叶芾瞥了一眼水灵的小丫鬟,跳窗跑去了太学跟言子臻一同学习了一晚上。
“丞相,贺兰公子悲伤过度,伤口裂开了想让你去看看他。”
“叫姜大夫呀,我去了他就能痊愈呀!”
只要叶芾在府上,必然会收到来自贺兰公子的问候。
于是乎,一大家子真把贺兰浔当相府女主人的架势,好生招待着共同逼婚叶芾,就连皇帝也开起了叶芾的玩笑,说往后京城二绝就只有景阳王一枝独秀了。
叶芾抚了抚额,叹道:“本相有说要娶他?”
“没有,但是……”
“但什么?”
叶芾质问着刚从南苑过来传话的丫鬟。
“贺兰公子说,他不会嫁给丞相。”
叶芾松了口气。
丫鬟声音又起,“贺兰公子说,他要,丞相入赘贺兰家。”
“噗!”
一碗好好的云雾,就这样献祭给了礼部某位大人的奏折。
从此,叶芾过上了东躲西藏不能归家的日子。
贺兰浔在相府养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久便在京城传开。
丞相与太子争抢贺兰家公子的传闻也愈演愈烈。不少官员还特意打着办公的幌子想要潜进相府看个究竟。
叶芾吩咐了姜大夫好生照顾贺兰浔,便没有进过他的院子。
至于贺兰浔说要让丞相“入赘”的豪言壮语也是飞了翅膀似的传得沸沸扬扬。
过了小半月,贺兰浔的伤好转,人也清醒点儿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寻死觅活问候叶芾,反而是规规矩矩待在南苑里,侍弄花草遛遛鸟,偶尔也舞刀弄枪锻炼筋骨。
某日清晨,叶芾溜了个弯儿来到贺兰浔所在的厢房。
刚进院子便看到一身月白长衫的贺兰浔坐在窗前看着兵书,眉飞入鬓,认真的模样倒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咳咳!”
叶芾示意,后脚便踏进屋中。
“贺兰公子伤好了?”
贺兰浔一见是叶芾,笑着起身:“难得丞相还能记起我。”
“一个大活人住在本相院子里,怎么可能忘了去。怎么,还在想着怎么帮太子算计本相?”
贺兰浔放下手中的书,淡然笑了笑:“不论丞相如何说,我都要跟你成亲!”
“好啊,那本相过阵子再来问问。”
说罢,叶芾在距离贺兰浔有一米左右时就停住脚步,微笑着转身离开。
耗着吧,她有的是时间。
贺兰浔几不可见皱了皱眉,放在两侧的手掐进长衫而不自知。
那日后,叶芾请了许多先生夫子到相府,开起了三从四德、女戒女经的交流会,天天对着南苑一阵吼,嬉笑怒骂间全是礼教仁义、世俗规矩。
可南苑的贺兰浔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静静的敞开大门任人围观。
就在叶芾消停了后,贺兰浔潜人送了书信来:“丞相不必费心请人来说教,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叶芾也自知所作所为有失风度了,便结束了闹剧,不想折腾了。
拈起一块桂花糕,叶芾淡淡笑着,能把龙阳之好宣扬得这么名正言顺,她叶芾是服气。
在贺兰浔这里,礼教仁义什么的,不存在的吧,毕竟人家“为了真爱”看淡世俗。
京城中,朝堂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支持“丞相和贺兰公子喜结连理”的呼声,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都心知肚明了。
得了,这锅背上就难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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