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笑她也笑
可那张得为一转脸，对着长雨春又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看得知喜心惊肉跳，恨不得玄策快点出现才好。
过了小半日，等到长雨春几欲晕死过去时，玄策与萧恒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萧恒走近，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看不出原貌的长雨春，又略过她，看向走到知喜身边的玄策。
“送他们回家去吧！略备薄礼，勿要惊扰他们二位的家人。”萧恒朝一旁的张得为吩咐道，声音里隐隐有些感慨之意。
“是。”张得为立马吩咐下面的人去送他俩出宫。
玄策紧紧地牵着知喜，随着仆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廊。
而彻底离开长廊之前，知喜回头望了尚在长庭中的人一眼——
皇帝又坐下去喂鱼了。而长雨春被张得为手底下的侍从扯着。张得为又亲自狠狠给了她几巴掌……
回家的马车上，知喜仍有些惴惴不安。“她们……”知喜指的是长雨春与她那个徒弟，“还会不会来报复我们”
玄策摇摇头。“不会了。”
说着，架着他俩的马车，便离开了上京的城门。
另一边——
云婷被几个太监引到了中宫炼丹房。
“女相呢？怎么不见人”她一边问，一边觉得今日这炉内之火，有些不同寻常。她一靠近，便觉心悸害怕，不由脚下往后退了两步。
“女相……”身后的太监不紧不慢道，“女相有事缠身，不过你们总有相见的时候。”
云婷闻言点点头。
————
另一厢，萧恒坐在龙案旁，批着奏疏。批了一刻，突然拿帕捂嘴，一阵猛咳起来。
一旁的张得为忙上前为萧恒抚背。
“得为，你说朕追求长生，是否真是罪大恶极”萧恒止住了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张得为当即双膝跪地，呼道:“陛下兢兢业业在位四十一年，还有许多伟业未曾做完！陛下想为这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多争取些时日——得为不懂陛下如此胸怀，何错之有。”
萧恒叹道:“众人皆道朕贪生怕死，也只有你能明白朕的一腔抱负……”
良久，又缓缓一声叹息。“可朕，终究还是做错了。”
若不是御史台周朗上书死谏，他还真不知道——除去长雨春平日种种，他这个所谓的仙人女相，竟还敢滥杀他一众子民，为祸四方……更在所谓的仙丹中，投下丹毒，让他服用至今。
幸而周朗书中奏明了压制之法——这几年长雨春未曾离开上京，竟是因为他龙息所护。
不然出了这上京城，长雨春便要遭横尸荒野。且不说遭不遭天谴，只说这几年来她得罪的朝臣权贵，也必然不会放过她。
不过她既被龙息所护，也被龙息所制——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只是一见到玄不留，他便知——他这仙丹梦，今后再是如何，也成不了了…
夙日，丞相府的血，流了一地。
而所谓女相长雨春，即便再多秘密，再多神通，也不过得到后来史册中的一句——术士之流，世人皆耻。
——————
玄策与知喜和一众仆从，被萧恒的铁骑护着，一路送回了家中。
他们只停在二人门口，卸下萧恒所说的薄礼，又往府衙去了。过了三日，这群铁骑又出城去，马不停蹄，回了皇城。
又过了一阵时日，知、玄两家日子平息下来，知喜与玄策仍在一处玩耍。
“不留哥哥，你说我们去上京一趟，本以为生死难料……怎么什么也没做，我们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呢？”
知喜坐在玄策的书桌旁，双手撑着脸，细想起来，仍是不可置信。“我感觉这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我们做了个很长很奇怪的梦而已……”
玄策在一旁，画着一张自画像。闻言，停下笔来:“上京之变，远非你我二人所能及。不过是萧恒他自己看破了而已。”
“玄不留！”知喜忙轻嘘道，“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能直呼皇上名讳！小心叫人听见！”
“嗯。”
“照这么说来，我们竟然是全凭运气苟命咯”知喜桌下的脚丫子踢得欢快。
“……”玄策顿了顿，“如此说，也没错……”
“欸！”知喜的爱看话本的小脑袋又转起来。“你说我们上辈子，会不会是什么——行善的和尚或是积德行善的大善人或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不然怎会有如此好运”
……
玄策摇头，“我也不知……”
“不过这皇上，也不靠谱，”知喜摇摇头，“竟然相信长雨春编造的长生不死的鬼话……”
玄策失笑，想摸摸知喜的小脑袋，却被知喜惊恐地连连躲开了。
“玄不留，你这沾墨的脏手，快离我聪明的小脑袋远一点！”
……
小脑袋也挺会气人的！
“不过，皇上和你一起消失的那段时间，你们到底去干嘛了？”知喜每天都很好奇，但是玄策总是不正面做回应，净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看画。”
“你又来！”知喜夸张地叹了一气，“我不想听这两个字！”
“又问了我一些奇怪的事。”
“欸”
“但是你也不必知道！”玄策故意逗她。
“玄不留！”
两人欢闹着，日子正好，天也晴。
知玄两家本就愿结秦晋之好，见他二人日渐情笃。于是忙了一阵，换了庚贴，选了个大吉的日子，将他二人的婚事定下了。
订婚当天晚上，两家人在玄策家庭院里备米酒聚喜席，十分热闹。
知喜与玄策见他们两家长辈热闹着忙忙碌碌，自己倒十分清闲。于是坐在晚夏的凉席上，一起在庭院的角落里看星星。
“玄不理，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知喜问他。
“不好说。”
“那就是有咯？”
“没有。”
“我觉得有！”
“那便有吧。”
“玄不理，如果你看见神仙，会害怕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会害怕。”
“瞎说，我怎么会害怕！”
“那我害怕。”
“怕什么！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那你怕毛毛虫吗？”玄策问知喜。
“切——毛毛虫而已，我怎么会害怕！我只害怕蜘蛛。”
“噢——”玄策这一声拉的很长。
“怎么了？”
“有个蜘蛛从树上掉下来，朝我们爬过来了。”
“啊啊啊——你不早说！”
知喜一听，惊跳起来，拉着玄策，瞬间跑远了……
又过了几日，他俩随两位母亲一起到月老祠还愿。
知夫人和玄夫人到祠里去捐香油钱，顺便和主持闲谈几句，留知喜和玄策在外面等待。
知喜与玄策站在祠前一颗百年姻缘树下。
知喜正仰头去看这个红绸飘飘的姻缘树，却听玄策唤了她一声。
“什么？”
玄策只是笑看着她，轻轻摇头。
知喜仲愣，片刻，也笑起来。
唤你哪需什么原因呢！
不过是因为心里欢喜！
你笑，我也笑。
他笑，她也笑。
与君两相知，正是情浓时。
————
下一刻，七方离合塔的第三层亮了起来。
那燃着蓝火的玄玉此刻突然变作了赤红。
“成了！”
站在下首的仓鸮大呼一声，引得另外两人立马去看。
果然见等待已久的第四个塔层，金光大亮——原来其他三层，早已亮了。
而此时塔外已过去了整整二十一天。
仓鸮无不担忧地想到——按照塔内几人的修为境界来看，若是一天之后，几人还无法一齐拿到七星灵珠出塔，那便要陨身在这塔里了……
此时第三层塔内。
知喜与玄策对面站着，还保持着在那姻缘树下的姿势。
知喜还没缓过来，眨了眨眼，回忆回笼，灵力回身。她环视了一圈，这才逐渐明白过来。
这四周围了冥夜白离等一干人，或站或席地而坐。那模样分明是等在这里许久了。
而知喜悬在半空的青簪，见了她，立马飞到眼前转了一圈，继而插到她的发丝间，不动了。
知喜还是没忍住，又回眼去看面前的玄策——只见对面之人缓缓睁开眼睛，双眸中一片清冽，十分冷静。
知喜一看，脸色乍白，忙避开了玄策即将要投射过来的目光。
自然也错过了——玄策见她避开自己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白离上前，说了关于七方离合塔的厉害之处，又说了要一起去塔顶取七星珠，方能出去一事。
玄策向他们道谢:“有劳各位在此等待我俩！”这我俩指谁，不言而喻。
哪知坐在角落的牛头青却十分不耐烦起来，仿佛在这塔中多呆一刻，都让他浑身难受。“要不是你们不出来，我们上不去，谁乐意等你们。”
玄策只是歉意一笑。
一炷香之后——
几人调整了一番内息，共同向上一层攻去。不消一刻，这层顶上便出现了个黑洞，将几人都吸了进去。
刚一吸进去，几人看脚下竟是一片熔岩火海，惊了一瞬，忙调灵力稳住身形。
几人里面，当属知喜灵力最为低微。玄策下意识要将她护住，却被她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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