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步步为营巧取信
拓跋宏宇赶到祖母房间里时，媛婍正坐在老人家对面一起品尝豆腐糕。
这是媛婍临行前跟兰心学着做好后带来的，因为她知道南京一带有冬天吃豆腐的习俗。要做个老人家喜欢的孙媳妇，一手好厨艺必不可少。而兰心的做法是宫廷菜式，新颖可口，自然颇得老夫人欢心，连带着对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也赞不绝口。
“媛婍，你……”拓跋宏宇有惊喜也有意外，一时间竟不知说点什么。
在拓跋宏宇的印象里，媛婍乖巧可人却有点害羞怕生，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媛婍会自己找到老人家的房间，还如此从容健谈。可这都不重要，现在老人家是开心的，媛婍也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宏宇快过来，尝尝这丫头从家里带来的豆腐糕，润滑可口，甜而不腻。”老夫人笑眯眯的拉起了媛婍的手，“丫头，你很知道我这乖孙的口味嘛。”
“奶奶……”拓跋宏宇脸色红润，如同小男孩一般挤在老人旁边坐下，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眼角荡漾出笑意，向着媛婍道，“这个，你做的？”
“宏宇哥喜欢吗？”媛婍眼神单纯，无辜地解释着，“我没等你一起过来是怕豆腐糕凉了不好吃，你别生我气呀。”
老夫人抢言道，“丫头别害怕，他要是敢生气奶奶替你做主。你最好能在这里多住上一阵子，要是不嫌烦就常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
“就是就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生气呢。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做的这么好了……真是冰雪聪明，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拓跋宏宇兴致勃勃地附和着。
看着拓跋宏宇喜出望外的样子，拓跋老夫人更加确定孙子的想法。前些日子听他提起有位江城司令家的小姐要来家里做客并在小公馆里住一阵子时，她就已经猜到这小姑娘是孙子的意中人，对于媛婍的家世和品行也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虽然不算门当户对，可是孙子真心喜欢又可以避免选择跟本地几大家族联姻产生亲疏嫌隙，老夫人也乐得成全。
“你说过的喜欢，我就用心学着了。”媛婍愈发嘴甜。
“你这丫头，是个招人疼的。你们年轻人在这说说话吧，得空了出去到处玩玩也好，我这身子乏了，得去睡一会儿。”拓跋老夫人刚要站起，旁边的两个丫鬟就跟了上来搀扶，可老人家的步子依然迈的艰难。
“奶奶等一下！”媛婍立刻起身跪蹲在拓跋老夫人脚边，伸手覆在了老人家的膝盖之上轻轻按揉，“这里可有胀痛？若是赶上阴天下雨，是不是还会刺痛发酸？”
这些腿上的不适都是老夫人当年跟着拓跋宏宇的爷爷征战颠簸留下的病根，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可老夫人常年深居简出，外人对此知晓的并不多。尤其是这个第一次从江城来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清楚她的旧疾呢？
“媛婍懂得医术？”拓跋宏宇瞪大了眼睛，今天真是有太多超乎预期。
“算不上懂，只是我娘和奶娘曾跟着父亲经历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身子落下了毛病，看这症状好像差不多，所以冒昧问一句。”媛婍按着临行前许大夫叮嘱的要点小心应对，“我们随身带着那药效果还不错，不知道奶奶愿不愿意试试？”
拓跋老夫人心中疑惑，她的顽疾也算是遍访名医，甚至请了上海有名的西洋大夫来给看诊，只是他们提出开刀手术的法子实在让老人家难以接受，万一失败只怕以后连自己走路都是奢望。
“不知是哪位名医给开的药方？”拓跋老夫人叹了口气，“要把我这老毛病治好，只怕是要华佗转世才行。”
江城没有华佗转世的名医，可是有一位高深莫测的御医——许书恒。
在媛婍临行前，许书恒除了奉上媛婍要求的那味深宫秘药，还为她打探到了拓跋老夫人腿上的旧患，更特意准备了针对这病的药材。他不能像兰心一样时刻陪在媛婍身边，可也希望自己能尽微薄之力帮上一二。
媛婍对许书恒的医术有绝对的把握，她不慌不忙地解释着老夫人的病理，传统的中医疗法也得到了认可。另一样让拓跋老夫人欣喜不已的法宝则是媛婍独一无二的推拿手艺，看似随手按揉几下就让她腿上轻快了不少。
这是媛婍曾经从懂事起就开始练习的，只因那位身子孱弱，需要她在身边小心伺候着。虽然现在刚刚想起手法有些生疏，可还是比旁人要熟练许多。
于是，媛婍主动要求住在老夫人隔壁的房间，希望平日里能多来孝敬。拓跋宏宇和老夫人都意外地感动，没想到媛婍竟如此孝顺乖巧，愿意在老人家身边贴身陪伴。
只是这样一来，拓跋宏宇想要私下里来找媛婍也要思量一番——太晚了不行，太频繁也不好。
兰心知晓媛婍用意，不免有些心疼。“小姐何苦呢，拓跋家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好大夫找不到，要你这孩子在这给人家当丫鬟使唤？”
兰心摸着媛婍因为按摩过多而有些红肿的小手，不知自己陪她来这一趟是对是错。
媛婍对此到不以为意，“奶娘，我并非巴结讨好，只是要等拓跋宏宇自己问起，我才好开口跟他说……现在能尽心尽力地为他做些事情，也算是提前报答他的恩惠……我，我并不是真的想嫁给他，眼下也不愿意他总来房里找我……”
“小姐什么都不用说了，奶娘都明白……你说得对，他问起你总好过你先开口求他。”兰心会意的眼神算是对媛婍的安慰。
果不其然，媛婍在拓跋宏宇的小公馆住到第五日时，拓跋宏宇被老夫人叫到了房间里，祖孙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宏宇呀，我看你抓紧时间跟这丫头把婚事办了吧，虽说她家里刚刚出了那些事情，让你爹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去提亲。”拓跋老夫人想要抱重孙的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
“鄂军司令的事情他们一直在封锁消息，您怎么知道她家里出了事？”拓跋宏宇意外。
“要做我孙媳妇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底细我当然得弄清楚。”拓跋老夫人顿了顿道，“我活到这个岁数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快乐，不会像你母亲那样只盯着上海那些世家小姐。小地方的姑娘也有小地方的好处，以后你就知道了。趁她现在一个人在这，你就当机立断争取把这事情办妥。”
“这个我总得等到媛婍愿意了才行，不能仰仗着父辈之名给她太大压力……”拓跋宏宇向来细心体贴，“她父母刚刚不在，说是来我这散散心的，现在突然要她嫁给我留在这里，我看媛婍未必马上答应。”
“傻小子你懂什么，她一个小姑娘现在无依无靠，你这时候迎娶她不仅不算趁人之危，对她来说是雪中送炭，是给他们司令府撑脸面，到时候她才真的会把拓跋家当成自己的家。”拓跋老夫人忽而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放下手中的茶杯，颇为遗憾地说，“只是我听说这丫头的二哥还在外面带兵打仗，好像还遇到了点小麻烦，她也说不清楚状况，眼下只怕不能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媛婍跟您说起她二哥了？”拓跋宏宇并不愿想起赵士彦，他不希望媛婍的到来是为了让他帮忙的感情交换。
“是我问起来她家里人的时候大约说了几句，毕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至亲，就算是不能亲自到现场为她送嫁，起码也要有个准确消息，让我们家的孙媳妇安心才好。对了，你能知道他现在的境况吧？”
“了解一点，并不太理想……”拓跋宏宇心里舒坦了些，既然不是媛婍主动提起的，他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想去扭转乾坤。“奶奶觉得，她二哥来不来参加婚礼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这孩子也是可怜，娘家没什么长辈了。长兄如父却已经成家，八成没什么心思花在这个小妹身上。二哥又颠簸在外，到时候咱们家人多势众，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吧。”拓跋老夫人虽然打听了媛婍家里的情况，却并不知晓她和士彦之间的秘密情意。
“让他来也不难，不过是他们鄂军司令离开得突然，她二哥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一时间遭了别人的算计。”拓跋宏宇信心十足，有他的帮忙赵士彦凯旋而归又有何难。“幸亏奶奶您想的周到，我是真心喜欢她，既然您开了口，我自然要为她安排妥当。”
离开老夫人房间后，拓跋宏宇没去找媛婍消磨时光，直奔自己精锐部队的指挥部，召集得力干将研究鄂军和湘军此时的战况。媛婍闲来无事就在拓跋宏宇的小公馆里四处转悠，突然想起来拓跋宏宇第一次到司令府时说起他家有着跟司令府一样的摆设。
拓跋宏宇的小公馆里，确实有一处是专为媛婍设计改造——江城司令府里一样的秋千和鱼池，连带着院落里的花草也与别处装点得不同。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拓跋宏宇回来后对媛婍日思夜想，索性动了真格的，仿佛冥冥之中觉得媛婍一定会来。若是她来看见了，定会明白他的痴心一片。
媛婍看着眼前景致，内心感动又感伤。
司令府里的秋千上，荡漾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欢声笑语，是士彦陪她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当初拓跋宏宇初到江城时，媛婍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她有父母的疼爱，兄长的关怀，还有士彦的呵护备至。
此情此景再现，父母已经天人两隔，兄长娶妻，彦哥哥至今生死未卜……她此行目的也是为此，要让拓跋宏宇出手保彦哥哥平安。
对于拓跋宏宇，媛婍知道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今生仍是没机会报答，这份情债只能来世再还。
媛婍自到江宁以来日日服用许大夫带给她的秘药，身体也日益虚弱。每次拓跋宏宇看她体力不支问起时，媛婍只说成是水土不服要多休息，两人外出游玩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是两人一起陪伴拓跋老夫人以尽孝道。
那次只有祖孙俩的密谈之后，拓跋宏宇决定向媛婍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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