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初来学堂惹非议
学校离家里不远，赵慕便要求他们每日走着去上学。虽然没有小汽车代步，三个孩子的气度打扮也依然十分出众。
士贤中学毕业后进了讲武堂，身上穿着的便是那里的军装校服，腕间戴着父亲送给他的瑞士手表，连背包也是舶来品。士彦对穿戴用品不像大哥这么讲究，只要是兰灵儿给准备好的衣物用品，他都说喜欢。
唯独一点，士彦从不用别人经过手的东西。哪怕是大哥独有的好东西，他也一点儿都不羡慕。
平常上学时，士彦都是各式深色西装搭配白衬衫，宛若大师手中精心雕琢的墨染青瓷。今日身边多了一身樱粉色裙褂的媛婍，又像淡然幽雅的水墨布景着一笔灵动的嫩蕊。士彦看着她心中欢愉，有这个可人儿在他身边，才是最妙的点缀呢。
媛婍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很兴奋地问，“彦哥哥，学校里会有人陪我玩嘛？”
“当然了，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跟你差不多大，你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做好朋友。不过媛婍可不能只想着玩，我们是去学知识的，知道吗？学校里的先生教媛婍读书写字，还会给你讲做人的道理，你都要认真听，记住了吗？”
“那先生就像彦哥哥一样吗？”媛婍仰着头问士彦。
“自然不一样，在家里士彦只教你一个人，你玩一会儿学一会儿也没关系，可是到了学校里要讲规矩，你要是不老实，先生可是要打板子的。”士贤本来快步走在前面，听到媛婍一路上问东问西，又总像离不开士彦似的，忍不住又要多说她几句。
“要是先生也像大哥一样那么凶，那我不想去了。”媛婍嘟着小嘴，有些不乐意。
“那怎么行，你是怎么答应父亲的，这么快就忘了？”士贤有些急了。
“大哥，你别吓她，一会儿她真的不去了。”士彦笑着对媛婍说，“先生不会打人，可是你也要乖啊。晚上回家要给哥讲讲在学校里学了什么，好不好？”
“好呀，那彦哥哥也要给媛婍讲，你白天都学了什么。”
“小样儿，还学会讲条件了呢。士彦，这丫头以后可就要你看着了，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你送她到教室门口吧，”士贤拍了拍媛婍的脑袋，“淘气包，你可不许闯祸，不然周末大哥回家再教育你。”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快走吧。”媛婍挥舞着小手迫不及待的跟士贤再见。
媛婍在小学部，士彦在中学部，是在一个院子里的两栋楼，以后每天都可以一起来一起回。可士贤在讲武堂要求多，一周只能回家一次。
士贤离开后，士彦牵着媛婍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学校去。
才走了没多远，媛婍就向士彦撒娇道，“彦哥哥，你抱我一会儿吧。”
“这早上刚出门，你就累了？”士彦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不是累了……今天一天都看不到彦哥哥，我怕会太想你呀……”媛婍撇了撇嘴。
“以前我跟大哥去上学的时候，白天也见不到媛婍呀。咱们不是说好了，上学之后就是大孩子了，要自己走。”士彦心里暖融融的，耐心地给她讲道理。
“可是在家有娘亲和奶娘啊，今天只有媛婍一个人，别人……别人我都不认识。”媛婍说着低下了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士彦的心一下子软了，媛婍从小就认生，自己总是不敢跟陌生人说话，这一下子要认识这么多新朋友，对她来说可不容易。
他俯下身来，赶紧把这小人儿抱在怀里。“好了好了，这段路哥抱你去，可是一会儿到了学校门口你要自己走进去，好不好？”
“彦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彦哥哥！”媛婍搂着士彦的脖子，亲昵的靠着他。
“哥也最喜欢媛婍。”士彦看着清瘦，可是从小锻炼得很结实，一路抱着媛婍也不吃力。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媛婍还是粘着士彦不舍得离开，总是央求他再抱几步。
士彦想着第一天送她上学，总不能让她太难过，索性一直送到了门口。
路过中学部的时候，几个早到的女生看见士彦抱着个小女孩，不禁窃窃私语。
“那是赵士彦吧？我就知道来得早准能看见他。”一个女孩兴奋的说。
“好像是，不过他怎么抱着个小丫头，还往小学部那边去了？”另一个女孩问道。
沈千帆家的三小姐沈柔嘉也在人群里。她像平常一样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说，眼神却一直跟着士彦。
“要是有一天能让赵士彦也这么抱着我就好了……”有个女孩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的像是在祈祷。
“若琳啊，你是不是昨晚做的美梦，现在还舍不得醒呀。赵士彦向来很少与女孩打交道，他眼里只有尊师重道和父兄长辈，就算是跟方家的乐敏小姐说上两句，也多半是给他大哥传话。”说话的是吴德兴小妾的女儿吴娉婷。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了一个胖胖的男孩，他像是十分熟悉赵家的家事，不以为然地说道，“让小爷告诉你们吧，那小姑娘是赵司令家的小姐。士彦从小带着这个妹妹长大的，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宝贝得不得了……”
“士彦宠着她是因为士彦性子好，司令家的女儿又如何。”还没等那男孩说完，方乐敏突然走过来打断了他，“咱们这的学生哪一个家里不是非富即贵。若琳的父亲以前在湘陵也算是个将军，只不过现在来江城过安稳日子。还有巧兮家里做珠宝生意，从小在宝贝堆里长大，比赵媛婍差到哪里了么。”
“哎呀哎呀，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呀，方大小姐，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家大哥来学校接送过你一次呢？早晚陪着的不是司机就是管家，有什么好得意的。”胖男孩魏楚达乐呵呵地回敬她。
“魏楚达你说什么呢，我哥是做大事的人，哪会每天守着妹妹团团转。”乐敏被他说中痛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魏楚达老远就看到士彦正往回走。他眼珠转了转，故意挑衅道：“呦，那你说赵家的二少爷做不成大事了？”
“我没这么说，只是赵家……赵伯伯向来对长子更器重些。”乐敏只得逞强道。
魏楚达不说话，只是抿嘴嘿嘿直笑。
若琳一回头，看见士彦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连忙拉了拉乐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乐敏发现士彦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可士彦没在他们身边多停留，径直走进了教室。
“士彦……士彦，你等等我，刚才是魏楚达故意气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乐敏追了进去，看士彦放下自己的书包，就去给老师泡了杯热茶放在桌上。“士彦，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方乐敏，你这是怎么了，我根本没听见你们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日日都给先生泡茶的，不过今天我家媛婍第一天上学，来得晚了些。”士彦忙着手头的功夫，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没听见就好，魏楚达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对了，媛婍她怎么样，第一天上学没哭闹吧？”乐敏讨好的主动跟士彦说起媛婍。
“没有。我家媛婍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士彦将先生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乐敏想着他可能心里惦记着媛婍才不愿多说话的，就不再多问。只是一上午都神情惶惶的，先生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士彦确实有些担心媛婍。午休的时候，他刚想去看看她，就被吴廷杰拦住了，死缠烂打地求他帮忙抄功课。
“士彦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求求你了，行行好。今天我爹突然提前回来了，要是看到我这些天的功课一点都没做，非得打死我不可。咱俩这‘水浓于血’的交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吴廷杰怎么也不肯让士彦走。
“你每次都向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可总有下一次，我看就得要吴叔叔打你一顿你才能长点记性。我又不是你家的书童，干嘛总让我给你收拾这烂摊子，再说我今天是真的有事。”士彦说着还是要走。
“哎呀士彦，不就是媛婍第一天来上学么，要是有事她早来找你了，没找来那就是没事，兴许现在跟小伙伴们玩的正高兴呢。再说了，以后万一媛婍真有什么事，只要你赵士彦说一声，我吴廷杰肯定鞍前马后去帮你，怎么样够意思吧？”
吴廷杰看士彦有些动摇了，赶紧继续添油加醋道，“咱媛婍妹妹玉雪可爱又聪明伶俐的，日后难免遭人嫉妒排挤啊，你可不知道，这些小姑娘之间的事情复杂着呢。就像我家里那几个姨娘，为了让我爹多看一眼那是争风吃醋各显神通啊，女人的事我可比你有经验。再说你们司令府规矩严，很多事情你不能做不敢做的，我都可以替你出面摆平啊，保证不让媛婍受一点委屈，行不行？”
士彦觉得吴廷杰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媛婍心思单纯，乐敏几句话都惹得她伤心难过，要是与同学相处不好怕是要受委屈的。可是他与大哥在外总要循规蹈矩，以免落下话柄丢了司令府的颜面。可吴廷杰不一样，他一直都是这帮孩子里的混世魔王，人缘又好，跟谁都能说得上话。
“那咱们可说好了就这一次，你答应的事情也要说话算数。我家媛婍要是受了委屈，我第一个找你算账。”士彦坐了下来，决定再帮吴廷杰一次。。
“行了行了，这都小事儿，包在我身上。这两个，国文和算数，你帮我写……还有这个鬼画符的洋文，你也行行好顺带帮我写了吧！”吴廷杰把书本往士彦手里一塞就要逃走。
“你这都给我了，你写什么呀？”士彦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大滩作业。
“哎呀，咱俩一起写的话，那字迹也不一样啊。上了初二我就好多都不会了哪能写得完啊，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一把行不行？我嘛……我去给你家媛婍买糖吃！别忘了在士贤哥和司令面前多说我两句好话呀，回见！”吴廷杰说完便从教室里一溜烟跑开了
“廷杰，我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不愧是警察局长的儿子。”魏楚达在门口看了刚才那一出感叹道。“你这睡到日上三竿才来上课，就知道赵家小妹第一天上学，看刚才那架势，你可拿住了赵士彦的七寸了。”
“咱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点儿功课对赵士彦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却给他妹妹找了我这么个好哥哥当靠山，他赚了呀！”吴廷杰颇为得意。
“呦呦呦，有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呀，人家是司令的儿子，还用得着请你当靠山？”魏楚达有些不以为然。
吴廷杰很认真的给他分析道，“就是司令家的才麻烦呢，有些事情我做得他做不得，我敢破釜沉舟他却只能望洋兴叹。”
“说的也是，现在觉得还是我爹这样的富贵闲人活的自在。”原本上次比试之后，魏楚达还有些耿耿于怀，现在经吴廷杰这么一分析，却觉得活得舒服自在也挺好。
“快走吧富贵少爷，去买点儿糖果看咱妹妹去。”吴廷杰和魏楚达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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