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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颗药


  言淮在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其实医生已经把那些条目说的很清楚,他却觉得人家不专业,非要自己再过一遍,她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只好一直看他认真的眉眼,一边偷偷忍笑。

  忽然就想到,如果用网上的流行语形容,这大概就是——你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像路边贴膜的?

  一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把贴膜的和言淮拿到一起作比较,这忍不住让她笑意更甚。

  时燃从浴室出来,换上一身睡袍,打开电脑准备查收这一个月以来的邮件,就听到门铃被按响。

  她飞快地擦了擦湿发,打开门,负责餐饮的侍卫长在门口耐心的候着。

  从进入这座城堡开始,时燃见过的负责不同分工的仆人就已经数不清。穿梭在城堡中,但凡路过的仆人见到她,无论手上正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朝她颔首行礼,有的还会用不太周正的英文热情问候。

  这样的管理,不是只靠财富就能做的到的。在这个富得流油的土地,俨然还存在着森严的阶级制度。

  她同样礼貌地微微一笑,瓷白的小脸笑意温婉。

  侍卫长对这位言笑晏晏的贵宾很有好感,告知是Mr.Yan吩咐厨师准备的宵夜,最后还绅士地祝她用餐愉快。

  时燃回到房间,打开保温的银罩,入目的菜色大多都有造血之用,忍不住觉得某个家伙实在小题大做。

  她不过流了一丁点血,这么多食物,养猪都够了吧?

  不过想了下,还是礼貌地给言淮去了一通电话,答谢他的关心。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语气诧异地唤她名字,大概没有猜到她会主动打电话。有碰杯的谈笑声传来,他那边很是热闹,一度盖过听筒里的说话声,她听不太清。

  过了几秒,听筒里才逐渐安静下来,应该是他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

  “现在可以听清楚了吗?”

  她淡淡嗯了一声,假装波澜不惊,“好多了。”

  脑海中却忍不住勾勒了这样一幅图画。

  极富阿拉伯风情的走廊,灯光深浅不一,地板由缤纷的几何图案拼接在一起。热烈而喧嚣的色彩世界里,男人的深黑色正装是唯一的沉静。

  他倚着墙壁,长腿在地板上投下幽暗的轮廓,单手握着手机,低头时微微勾唇,侧影迷人风流。

  ……

  要疯了,她几时也有这种色狼的意淫念头了?

  时燃停止脑补的思绪,轻咳了两声,那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在想什么?”

  “没,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敲门。”她撒了个小谎,忽然想到他这么晚了还有应酬,看来这场舞会并不只是像表象上那样简单。“谢谢你准备的宵夜,我吃过了,味道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

  听起来他心情很不错。

  考虑到时间问题,后面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时燃很快道了晚安,声音放得轻柔。

  “嗯,明天见。”挂断前,他在电话那端低声说,“明天八点,我会打给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丝危险又引人入胜的诱惑,像要在谁心里掀起一层起伏的涟漪。

  时燃坐在沉寂的房间里,无声弯起唇角。

  这个人的话语真的有种魔力,“明天见”比“晚安”明显更令人期待,不是么?

  --

  临睡前,意外地接到了林沉澜的电话。

  还没谈正事,林四少就先调侃起了她这次的决定,说不知是该替言淮感到开心还是不幸,又说自己好吃好喝供了这么久的鸭子,到头来竟然飞了,感慨为他人做嫁衣。

  时燃回呛他,“阁下家财万贯,鸡鸭成群,不缺我这只养不熟的黄鼠狼。”

  对方立刻顺杆爬,“那么请问,谁能养的熟呢?”

  她成功被噎的沉默了几秒,那头立刻传来得逞的笑意。

  “言淮究竟哪里比我好了?”林沉默在调侃过后,依旧锲而不舍地想要一个答案,“我这儿恨不得建座庙来供着你,你却头也不回地跳到他这个火坑里来,燃燃,你知道他这些年扩张生意版图,不计手段地将一些小作坊小势力蚕食鲸吞,结下了多少仇家吗?你这样跟着他,会出事的。”

  她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重点。

  “商业竞争不就是这样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如果大家都不拼实力而是处处讲人情,那为什么不去做慈善呢?”

  “……”

  林沉澜被她堵到没话说,沉默了一阵才重新开口,“算了,你已经开始为他说话,我就算是磨破一张嘴也没用。”他转换了话题,叮嘱她道,“记得多和时老联系,他很挂念你。”

  提到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时燃没有再反驳,低低嗯了一声。

  和林沉澜的交情,其实一开始是出于家族关系。

  她的母亲是林老的养女,与父亲一见钟情后成婚,所以她也算是林家的半个外孙女。而她在英国求学时和林沉澜曾经同校,因此,两家之间交情极深。

  因为这层关系,她忍不住将心底积攒了很久的疑问和盘托出,询问他的意见。

  林沉澜在听了她的描述后,声音沉了下来。

  “燃燃,你不觉得这有些怪异吗?”他语气称得上严肃,“四大家族中,时言两家若无特殊情况,一般不插手国内生意,这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这么多年来,言淮鲜少回国。至于他的饮食习惯,我查到过,他曾在牙买加买下一座咖啡豆专供庄园,这说明他更习惯饮用咖啡。”

  时燃蹙起眉,没说话。

  “所以,他为什么如此了解广式茶点和俄罗斯红茶呢?”林沉澜继续说道,“偏偏你小时候随家人在广州住过,又在俄罗斯长大,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静静听着,无法找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其实早有感觉,明明两人鲜有交集,言淮却仿佛洞悉他的所有。

  林沉澜在电话里表示,会把他所掌握的全部资料发给她。他还提到一个疑点,那就是——在她出现之前,从未听过或见过言淮与任何异性有所来往。

  因此,林沉澜委婉地劝说她,不要和言淮走的太近。

  “燃燃,他身上有太多我们查不到的秘密。你知道,倾尽时家和林家的人脉都查不到的事情,他的城府有多深可想而知。也许你只是他拉拢时家的一种手段。”

  虽然心中百般疑问,但时燃仍下意识对他这句话表示质疑。

  纵然言淮费尽心思制造这些巧合的出发点,未必是善意的。但他曾经用血肉之躯保护她,又不惜与合作方对峙,难道也是伪装?

  换句话说,就为了拉拢她一个手无实权的清闲大小姐,他会不惜豁出性命?

  然而林沉澜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她所有的疑问。

  “如果他对你问心无愧,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带你出入舞会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轻易毁掉这些年你深居简出才建立起来的安全壁垒,将你暴露在各方眼线之中?

  她哑口无言。

  林沉澜最后劝诫她。

  “燃燃,许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不能看表象,那么要看什么?

  时燃觉得自己从未有这样一刻迷惘过。

  没有任何论据去反驳林沉澜所说的话,可她就是不愿相信,言淮是因为利益才屡次出手相护。

  一定有别的、她所不知情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

  --

  翌日清晨她醒来,隔着泡了杯蜂蜜水的功夫,林沉澜的资料才送达。

  她端着马克杯,披着睡袍来到小阳台上,在郁金香和绿植盆栽散发的香气熏陶下,一字一句地仔细浏览着那些文字。

  关于言淮的官方资料几乎没有,林沉澜应该也是用了一些私人手段才找到了寥寥这些。她阅读了片刻,注意到一段细节内容。

  言淮去年九月初曾在巴尔干半岛的塞尔维亚与军方首领会晤。

  很正常的交易会谈,但奇怪的是,这笔生意居然没有谈成。

  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被称为“巴尔干火*药桶”的塞尔维亚,几乎是历代强权政治必争之地,上一次它所经历的战争距今只有20多年,时刻都会突发的动荡,让这片土地永远保持着对武器的热忱和渴求。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言家可以提供的顶级军事装备。

  所以,没有谈拢的原因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言淮方面主动取消了交易。

  然而,她在罗布泊见到言淮的日期,也正是九月初。这样巧合的桥段,命运都不敢如此编排。

  那么疑问来了——

  他为什么放弃生意跑来罗布泊,跟在她的车后面,甚至不惜用生命去保护她?

  阳光从云层里解放出来,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早晨八点整,言氏叫醒服务准时抵达。

  时燃总算抓到了调侃他的好机会,“我提前一个小时就醒了,你这种怠慢客人的服务我可是要投诉的。”

  他在电话那端低低笑起来,“看来今天是要好好赔罪了。”

  声音里透着一丝晨起的沙哑,看来也是刚醒。

  时燃弯唇一笑。

  第一次觉得,早晨醒来后听到鸟鸣之外的其他声音,竟也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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