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同床异梦
纪荣轩的这次出差时间很长，已经过去一周，仍然没有发来支言片语。晨夕心中藏着事情，几次忍不住想询问他到底何时回来，却每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来。直到第十日，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回到家中主动打电话给纪荣轩。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只是说话的人让晨夕意想不到。
电话那头居然是沈曼青。
“苏晨夕，你找荣轩吗？”
“怎么是你？”
“我陪荣轩来这边谈合作，他醉了，现在就躺在旁边，需要我叫醒他吗？”
“不必了。”
“那就算了……”沈曼青娇笑的声音后，挂断了电话。
苏晨夕手拿着电话，坐在原地发呆，眼下，她真的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了。
她的脑中好像有一个人在来回跑，边跑边说着，“苏晨夕，你看到了吧？你不愿意当纪太太，有的是人愿意做。你不稀罕陪着他，有的是人喜欢围在他身边。”晨夕看着这个小人奔跑的样子只觉得讨厌。
沈曼青也在S市，而且就陪在纪荣轩的身边，这样的一个认知让晨夕觉得心塞。很快，她的手机上，有人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沈曼青倚在纪荣轩的肩膀上，对着镜头甜蜜地笑，而纪荣轩也笑得意气风发。
晨夕感觉胸口有些刺痛，就像有人在她心中埋下一根刺，她很想拿针把它挑破，却又怕伤到其它的皮肤。她背靠着床头，呆呆地一直坐到凌晨。
第二天上午，晨夕在办公室中对着桌子上新项目的合同发呆，纪荣轩的电话打了过来，“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你妈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的飞机。”
“嗯。”苏晨夕赶快挂上了电话，她怕自己稍后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会和沈曼青在一起。
晨夕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旦察觉自己的感情中有危险因素，总是下意识的避让，无论是婚前和纪荣轩发生矛盾，抑或是更远之前的周子安，她总是战役中先逃走的一方。
隔天下午，走在人群中的苏晨夕，心中暗暗嘀咕着，自己一定是疯了，好好的上班时间，她却消磨在地铁上，跟随着人流来到了机场大厅。时间倒是刚刚好，牌子上已显示航班抵达。
很快，隔着远远距离，晨夕看到纪荣轩走了出来，神情愉悦，而他身旁走的正是沈曼青，此刻也正转头和纪荣轩高兴地说着什么，纪荣轩脸上也是丝丝笑意。晨夕下意识地躲在了人群后，转过身体低下了头。
直到他们出了机场大厅，她才又慢慢地走去地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自己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可是她却没有那样做。在地铁上摇摇晃晃，苏晨夕心中暗想，刚才那一刻，她是有多可怜，居然不敢让纪荣轩看到自己。晃到公司时，时间已接近下班。她默默地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远近建筑的灯一个一个被点亮。
其实结婚前，有许多个日子里，她都习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的。只是后来，跟纪荣轩在一起后，为了增多两人相处的时间，她才控制自己把每日的工作量减轻一点。
蒋国宇离开公司前，见苏晨夕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敲了敲门，“晨夕啊，怎么还没回去，别工作太晚，早点回家吧！”临走时，他笑着说，“听说，纪总最近和国外的科威尔公司签订下来一个大单，到底是年青有为啊！”
看来此次他真的收获不小，事业与美人，都囊括怀中，苏晨夕淡淡地笑。
电话响了，晨夕面无表情拿起来接。
“苏晨夕，妈让我问你，你怎么还没到？”纪荣轩慵懒地问。
她刚要回答，却听到电话那边吴敏言细碎的声音，“曼青，你尝尝这个……”
苏晨夕听到自己冷淡地声音，“我在加班，去不了了。”
“哦。”很快电话被挂断了。
她拿着电话愣了半天，轻轻放下，两只手深深抱住了自己的头。
回到家中已经十点，纪荣轩早已到家多时，桌子上堆着两个纸箱。看到苏晨夕看向那边，纪荣轩站起身，指着箱子说，“妈说，你太辛苦，要我拿补品回来给你补身体。”
苏晨夕没有看他，脱下外衣，边挽头发边说，“你比我辛苦，还是你补吧。”说完直接去了浴室。出来时，纪荣轩依然坐在那里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直播着一档调解节目，夫妻双方各执一词，语言激烈，主持人正在拼命调解，而他好像看得正津津有味。
苏晨夕拿起电脑，走向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纪荣轩走进了书房，苏晨夕故作认真地看着电脑上的策划案，没有出声，纪荣轩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蒋国宇给你多少钱，你这么废寝忘食地为他卖命？”晨夕没有回头， 淡淡地说，“我还要很久，你先睡吧。”
直到站立了一会儿的纪荣轩走出书房，她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在书房磨蹭了许久，确定纪荣轩已经睡了，苏晨夕才走回卧室，看着纪荣轩睡梦中蹙起的眉毛，她关闭了卧室床头的开着的小灯，轻轻地走出来，去了另外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纪荣轩醒来，已经没有了苏晨夕的身影。看着卧室的床，他确定根本没有她睡过的痕迹，反而是书房旁边那间卧室，整整齐齐叠着她最爱的蚕丝被。这样的情形倒有些让人不解了。
尽管两人在他出差之前闹了一点小别扭，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按理说，她不应该还要为那件事同自己耍脾气的。纪荣轩托着下巴，坐在桌子旁边，凝神思考。
头一夜睡眠不足，造成苏晨夕血糖略低，并且一个上午哈欠连天，就连开会的时候，都忍不住擦拭眼角，搞得叶凡狐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回去办公室，苏晨夕让助理小姿帮助她冲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提神，小姿惊奇地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样困倦呢！午饭苏晨夕没有下去吃，打算自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眯一会儿。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竟然会有不速之客光临。
正当她轻抚额头，放松自己的神经时，沈曼青穿着精致的风衣，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位大小姐就像是参观一样，左右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不过或许因为这里的空间太小，很快她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坐在苏晨夕的对面，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
“这么浓的黑咖啡，味道一定很苦吧？”
“你来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你平日里都是怎么工作的。”沈曼青貌似认真。
苏晨夕觉得更加头疼了，她打起精神，冷冷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发一言。
“我看到你了，既然你看到荣轩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上前去质问他呢？”沈曼青直接说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机场啊！”
那天的举动到底成了笑话，晨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她。
“知道为什么荣轩要我陪他去吗？”沈曼青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她，“那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我才是他生命中能够与他其肩的人。而你对于他来说，简直毫无助益。苏晨夕，一时的新鲜可换不来长久。”
“所以你这是到我面前来宣示主权吗？”苏晨夕只觉得荒谬。
“不，我只是想让你失难而退，免得到时输得太难看。”
沈曼青拿出一个小盒子，示意她看过来，“这是荣轩给你买的礼物，落在我这了。”她在耳边晃了晃，微笑着说，“听说是你喜欢的风格。”
说完将盒子扔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去。
苏晨夕靠在椅背上，半天没有动。直到她缓缓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枚小巧的胸针，一个小猴子，调皮地冲着自己笑。
她拿起来重重扔在了地上。
纪荣轩意外地发现，出差回来，自己的妻子变成了工作狂人，每天回到家中，都面对电脑奋战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又总是急匆匆地冲出家门，自己坐在餐桌前，已经可以听到她车子发动的声音。
她不再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说话言简意赅。总算有那么一天，终于是他回来得晚，却发现苏晨夕已经自觉地躺在了书房旁边的卧室，平和的入眠。纪荣轩静静地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微弱灯光下妻子的小脸，她最近瘦多了，两侧脸颊微微现出颧骨的形状。
他真的不明白，当他的妻子难道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吗？为什么她要如此的疲惫？
第二天，纪荣轩早早起来，看着餐桌对面的苏晨夕，“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有。”
看着她头也不抬，快速地回答自己的问题，纪荣轩缓缓开口，“晚上要去母亲那里吃饭，记得不要迟到。”
“知道了。”苏晨夕很快起身出门。
这一日的聚会纪长云出门赴老朋友的约，而林文浩也没有出席，林子睿挨着母亲，另一侧则是坐着来探望吴敏言的沈曼青。
沈曼青笑语连连，恭维吴敏言养生方式健康有效，哄的一向严肃的老太太笑容不断。
苏晨夕没有插嘴，心中倒是感叹自己终究没有这样好的手段，让婆婆可以一直喜笑颜开。
纪荣轩倒是对她们的一来一往没放在心上，反而问对面的姐姐，“纪荣月，你老公最近都这么忙吗？”
纪荣月撇撇嘴，“爸爸最近交给他好多的事情，他成天不着家，说是和周子安一起商量事儿去了。”
苏晨夕只是暗自冷笑，见纪荣轩突然转头面向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紧，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水，谁知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不待纪荣轩询问，对面沈曼青已经递过面纸，神色关切，“晨夕，你没事吧？”
苏晨夕没有接，只是缓缓站起身，对着吴敏言，称自己不太舒服，想回楼上休息一下。
吴敏言看着苏晨夕上楼的身影，转头问儿子，“晨夕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看着好像又瘦了！”
纪荣轩喝着碗中的汤，淡淡地回答母亲，“我并不清楚她在忙什么。”
吴敏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责备他怎么如此粗心。正说着，嘴上忽然一停，低声问纪荣轩，“会不会是怀孕了？”
纪荣轩蹙着眉头，“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她只是工作忙。”
沈曼青见状，连忙微笑着开口，“阿姨，我前几天去找晨夕玩，看到她喝很浓的咖啡，如果有小宝宝，应该不会那样的吧。”
吴敏言叹了口气，低声抱怨，“明明拿去那么多补药，怎么还喝咖啡呢？真是不懂事。”
桌子上的气氛到底有些僵，渐渐地只剩下林子睿只言片语和纪荣月偶尔应和儿子的声音。
很快，纪荣轩放下手中的饭碗，“我吃好了。”转身走上楼。
进入房间，苏晨夕正呆呆地站在窗子边，看着公园处亮着的灯光。听到他的脚步声，扭过头询问，是要走了吗？
纪荣轩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苏晨夕，你到底怎么了？”
晨夕想挣开他的怀抱，但纪荣轩抱得更紧，“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想了想，他又问，“曼青前几天去你公司干什么？”
“她来给我送你买给我的礼物。”晨夕平静地说。
“原来在她那里，我回家还找了好几次。”纪荣轩有些得意地笑了，“你喜欢吗？”
“喜欢。”苏晨夕淡淡地笑了，“很适合我。”
当晚回到家，晨夕难得回到卧室。夜晚温存之时，她安静地望着头上壁灯闪耀着温柔的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早起来，纪荣轩见苏晨夕难得坐在餐桌上等他。他洗漱完，坐下开始吃早餐时，听见对面的妻子的声音，“纪荣轩，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说吧。”纪荣轩用叉子挑起盘中的蛋。
“之前我那个小房子的租客退租了，我把它重新整理了一下，正好最近我手上有几个策划案很急，那边离公司近一些，我想搬去那里住一阵。”
纪荣轩不敢相信地抬头，他以为经过昨晚她已经不再别扭了，没想到她还有后招。
“我可以叫司机每天接送你，或者我自己也行。”纪荣轩沉着脸。
“那样太麻烦。我已经收拾好东西，打算今天下班就搬过去。”
“你已经决定了，何必还来问我呢？”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尊重你。”苏晨夕看着眼前因为生气而越发幽黑的眼睛。
静止了片刻，纪荣轩扔下手中的刀叉，冷冷地说，“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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