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今天是来水县一个月一次的大集，东街集市上来了很多远处村子的人。
下午四点多，集市上的人已经散了大半，正如周熠所说，剩下的都是附近村子的人，脚程快的话一个钟头就能回村。
可却也有远处村子的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还留在这里，比如刘家村的刘根水和刘根金兄弟。
他们今天也来了来水县大集，是搭了村里买化肥的车过来的。
刘根金烦躁的看着面前还剩下不少的山货：“不是说来大县城，这些东西可好卖了吗？咱们晃了半宿才到，怎么才卖出去这么点啊。”
刘根水也烦：“许是东西放沉了，那些个新的不也都卖出去了，可见这城里人也不是不分好坏。”
刘根金嘟囔道：“回去还得晃半宿，还得给村里五毛钱，下次可不来了，还不如拿镇上去卖。”
刘根水叹气：“这次知道了下次就不过来了，这一来一回和在镇上也差不多。”
两个人正说这话，刘根金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卖向日葵的摊子前，蹲着一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孩。
女孩身材纤细，皮肤白的晃眼，侧脸看过去，鼻头挺翘，睫毛纤长，好看的不像话。身边还站着一个干净挺拔的男孩，正低着头看着女孩。
刘根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推了推旁边的刘根水：“哥，你看那人像不像二妮。”
刘根水一愣：“哪个？”
刘根水顺着刘根金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却刚好赶上男孩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刘家兄弟二人的视线。
向日葵摊子前面，周熠突然弯腰指着两个向日葵，对还在低着头挑的江瑶说：“这两个挺好。”
江瑶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那好，就这两个吧。”
江瑶低头掏钱，周熠拿过向日葵问江瑶：“还逛吗？”
江瑶摇了摇头。
“那走吧。”
江瑶又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摇头又点头的样子有点过于听话了，江瑶忍不住笑着说：“走吧。”
两个人拿着两大盘向日葵离开了集市，周熠始终挡着刘家兄弟的视线。刘根水也始终没能看到江瑶的脸。
刘根水：“你看错了吧，二妮怎么可能跑这么远，再说，刚那闺女是个短头发吧，还穿的那么体面，除非那二妮找到了她亲爹娘。”
刘根金：“那也没准呢？”
刘根水莫名来了火气，伸手拍了一下刘根金的脑袋：“没准个屁，没看他旁边还有个半大小子？还买瓜子，二妮能是会买瓜子的？当了那么多年农民，就算突然来了城里，还能突然学会城里人的做派了？”
刘根水晒了一天，还要忍着弟弟不停的抱怨墨迹，此刻终于爆发，揪着这个事情不停的说。
“我看你就是闲的，她二妮跟你有啥关系？刘春梅家跟你有啥关系？刘春梅她家现在房顶漏风也是他们活该。”
刘根金被他哥哥给骂懵了，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又等了一会，车来了，两人把没卖出去的东西搬上车，汽车一路颠簸回村，两人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
周熠拿着向日葵跟着江瑶一起往回走，到了裁缝铺，周熠把向日葵放到院子里，去厨房找簸箕。
张凤英看他们拿着两个大向日葵进来问道：“怎么买了两个这个回来？”
“江瑶说想吃瓜子。”
张凤英忍不住笑了：“嗨，还跟个孩子似的呢，你们把瓜子扒出来，一会我就给你们炒瓜子。”
“妈，江瑶是从刘家村出来的吗？”
低头找簸箕的周熠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把旁边的张凤英问得一愣。
“好像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家村离咱们挺远的吧，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张凤英像是回想起什么，有些感叹的说：“可不是挺远的，隔壁那刘桂霞好像就是刘家村出来的，不过她家从她爹那辈就出来了。”
“你突然问这个干啥？”
周熠想了想，把今天下午在集市上的事告诉了张凤英。
“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认识江瑶一样。”
张凤英皱了皱眉说：“没听说过跑这么远赶大集的啊？可能就是看瑶瑶好看，瑶瑶长得确实有点招人。”
周熠没说话，但是他觉得不是，那两人的眼神不像是单纯的看一个好看的女孩。
“别多想了，也先别告诉瑶瑶了，免得她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周熠有些不赞同他妈妈的想法，蹙着眉问：“那万一是真的呢？之后被人找上门……”
“那就赶走！”
张凤英狠声说。
“虐待孩子还有脸理直气壮来找人？他们要是敢找来我就直接去公安局报警。”
周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拿着簸箕去了院子里，准备扒瓜子。
江瑶把一包螺丝糖放在裁缝铺的台子上，先捏了块递给张欣欣，然后等张凤英出来又捏了块塞到张凤英嘴里。
“甜吗？”江瑶笑眯眯的问。
张凤英被迫塞了块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都变得软乎乎的。
她握着江瑶的手，拉长了声音说：“甜，你去跟小熠扒瓜子吧，这也没你帮忙的。”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的人都开始出来乘凉聊天，江瑶跑到缝纫机前用碎布迅速的拼了三个小布兜，然后往里面装满瓜子。
递给周熠一个她自己留一个，还有一个是张欣欣的。
三个人一人装了一兜瓜子，坐在门口一边听大人们聊八卦一边嗑瓜子，别提多惬意了。
聊天的人就听着裁缝铺门口那仨孩子轮着班的，你一声我一声，嘎巴嘎巴嗑得香。
没一会，万晓宁的妈妈先忍不住了：“瑶瑶，给婶子也抓一把，听你嗑得我都馋了。”
旁边一个人笑着起哄：“都多大人了，跟个孩子争嘴吃。”
姚慧琴拿下巴指了指江瑶，得意的说：“我大侄女愿意给我你管的着吗。”
几个大人笑着起哄，江瑶就笑眯眯的从小布兜里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到姚慧琴手里。
又抓了一把给旁边的人，就这么分了三四个人，兜里的瓜子没了，大家也都摆着手说不要了。
江瑶笑着说：“没事，那还有呢。”
说完回头正要回屋去拿，就见周熠把他的递了过来，江瑶不客气的接过来，继续去分。
在场没分到的还有三个人，其中就包括刘桂霞，她是个爱占便宜的，正张着手等着呢，没想到江瑶分到她那里竟直接跳了过去。
张凤英坐在一边装看不到，旁边几个大人也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刘桂霞气得够呛，转头看坐在一边的张欣欣。
张欣欣哪想理她，低着头猛嗑瓜子，看也不看她。
刘桂霞更生气了，对着江瑶哼了一声说：“抠死你得了。”
说完直接转身回了家。
江瑶没事人一样坐回周熠旁边，周熠把刚给她装满的小布兜递过去。
“干嘛不给她。”
江瑶嘻嘻一笑，鼻子微微皱着，侧身小声对他说：“婶儿炒得瓜子怎么能给她嘛。”
声音软软，带着嗔意，晚风轻轻吹过，带来她头上洗发膏的淡香。
周熠一愣，他一直以为江瑶只是温柔的软弱的，可现下这个灵动顽皮的表情，绵软俏皮的声音，都莫名的让人悸动。
以至于多年后，每当夏夜，闻着身边人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周熠都会想起那个略带狡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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