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阮乔！”一身机车服带着黑色头盔的大男孩正倚在一辆低调的黑色重型机车旁，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女孩跑过来，赶忙叫住她。
女孩一手提着男人递来的头盔，一手抖了抖身上的衬衫，“谢逢，一个头盔可不足以御寒。”
男孩不慌不忙递上衣服，“作为一个暖男，怎么会让你冻着呢。”
阮乔利落地穿上大衣，长腿一迈跨上车子。
“今天时间卡的怎么样，是不是一切刚刚好！你从房间一出来，正撞上那个男人——”谢逢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像是在复盘一场战役。
“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阮乔打断他。
“冯华被打得不轻，现在艾姐正满场子找你呢。”谢逢启动车子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通过你装在冯华手机里的监控软件，我已经把所有证据都复制出来了。冯华打着招聘演员的名义，偷拍不雅视频再去勒索，真是够无耻的！
“不知道艾姐是什么角色……”阮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我查过了，冯华手机里完全没有和艾姐联络的痕迹。”
摩托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梭，阮乔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飞驰而过的建筑。
“对了，今天晚上那个男的是真有两把刷子，你没看见冯华被人扶出来的样子，软趴趴的像滩泥！我觉得他被吓得不清。”
“这个人去后台干什么？”阮乔回神，侧头看向谢逢。
“难道是去找你的？”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谢逢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阮乔冷哼一声，“贪财、好色，男人的本性。”
“哎……你这可是性别偏见，这不是男人的本性，是人性！”谢逢转动油门加速，车子在轰鸣中向前奔去。
摩托车最终停在了一片繁华居民区背后的一条破旧窄巷口。
已是深夜，巷子里只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还亮着灯。
店里坐着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油腻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正是这家小面馆的店主阮昌明。
谢逢停好车并没有随阮乔一起，而是独自离开了。阮乔则慢悠悠地走进店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只见阮昌明放下手里的报纸，转身从后厨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放在阮乔面前。
溏心蛋对半切，蛋黄泛着金灿灿的光泽，绿的发亮的小油菜整齐的摆在碗边，几片酱牛肉散发着浓郁的酱香。
最妙的还是汤汁，葱姜蒜打底依次放入调味料，用滚烫的热油爆出香味儿，再将煮好的面合着热热的汤一起浇进碗里。汤汁加了醋，微微的酸味儿溢出来最是开胃，在这寒冷的冬天一口下去就从嘴巴暖和到肚子里去。
“阮师傅，这大半夜还没有打烊啊？”有街坊从小面馆的门口路过，朝着店主打招呼。“呦，阮乔从学校回来了！”
“刘叔。”阮乔抬起头微笑着和邻居打着招呼。
“这就要关门了，今天打牌手气怎么样？”阮昌明顺手将小面馆的闸门拉下来，不锈钢的闸门发出哗啦啦刺耳的响声。
“不行不行，最近手气都不好，回家睡觉啦。”
“明天来吃碗面啊，吃饱喝足再战。”阮昌明反锁了内里的玻璃门，玻璃的密封性极好，邻居的那句“好”已经被挡在了小面馆门外。
阮乔跟在阮昌明身后上楼，木质的楼梯只容一人宽，不知道哪一脚下去就踩中了楼梯的痛点，发出“嘎吱”一声抱怨。
小面馆二楼是布置简单的居所，客厅茶几上东倒西歪放着许多空酒瓶。
“少喝点吧。”阮乔手指从桌面拂过，沾了一手的灰尘。
阮昌明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径直走到电视墙边，伸手推开了电视后的墙面，打开了一扇暗门。
门里是一条通道，通向一间带密码锁的房间。
阮昌明指纹解锁后推开房间门，里面赫然出现一间办公室——长方形的办公桌放在屋子正中间，桌子前立着一张白板，白板后面是一整面墙的电子屏幕，此时上面正显示着凯旋门的监控画面。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摆着几台电脑，谢逢正低头敲着键盘。
“演艺公司这案子所有证据都指向冯华一人，已经形成完整证据链。是不是该移交给警方了？”谢逢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着阮昌明。
“等等！”阮乔走到白板前面，拿着笔在冯华和艾姐之间连了一条线。
“或许我们可以从冯华入手，再好好查一查艾姐，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
“我们和警察合作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你这样搞买一赠一……不合适吧？再说万一艾姐那边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岂不是白白浪费精力。”谢逢向来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即可。
“明天我再去一趟凯旋门！”阮乔相信自己的直觉，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不必去了。”阮昌明沉声说道。
“为什么？”阮乔双手撑在桌边，隔着一张办公桌直视着阮昌明。
“我们不过是个社会调查公司罢了，只负责替客户搜集信息，顺藤摸瓜是警察的事儿，不需要我们操心。”阮昌明一直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只留给阮乔一张侧脸。“谢逢，你尽快把资料发给他们。”
“好。”谢逢低下头应声回复。
“你是不想查，还是觉得无利可图才不查！”
阮昌明回头对上阮乔的视线，相似的眼睛完全不同的眼神，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带着深深地疲惫，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锐气正盛。
“你只需要听话，不需要质疑。”
听到阮昌明的话，阮乔微微皱眉，刚想张口，只见谢逢从电脑桌后面站出来，挡在两个人中间。
“阮乔……她今天可能太累了。”
“累就早点休息。”阮昌明将手里的白板笔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背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阮昌明离开，谢逢才敢开口。“虽然他是你爸，但也是咱们领导，作为下属听话不就行了。”
阮乔低着头将手里的水瓶翻过去倒过来，翻涌的水流就像浪花拍打在礁石上，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翻不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阮乔缓缓说道：“他其实并不相信我，对吧？”
“这怎么说呢……”谢逢摇摇头，“你就凭直觉，怎么查？查什么？”
“我……”阮乔一时语塞，有些赌气似的靠进椅子里，“算了，明天我自己去！”
“你怎么这么倔呢？”谢逢叹了一口气。
阮乔不再理会谢逢，一推椅子就要走。
“冯华手机上，有一个频繁出现的房号——405。”
阮乔猛然回身，来了精神，“你也觉得他们有问题，是不是？”
“我不知道，也许是个突破口，也许什么也不是。”
“明天你会帮我的，对吧！”阮乔一扫之前的阴郁，拍拍谢逢的肩膀。
谢逢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我是真不愿意和你这种工作狂搭档，有加班的时间吃喝玩乐搞点儿什么不行。”
阮乔心情舒畅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听谢逢在身后对她说，“老大也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他——”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也不知阮乔有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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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窗外漫天的大雪模糊了视线，昏暗的房间只在小餐桌的上方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灯下摆着几道家常菜：麻婆豆腐，炒土豆丝，白灼虾，红烧肉。
红的黄的菜肴颜色极其漂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由暗处走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双手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碗大汤烫将将放在餐桌边缘。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洗手吃饭。”女人的脸始终埋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
阮乔走过去想拉住她的手，温暖的灯光却突然熄灭了，巨大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温馨。
“别走……”阮乔伸手抓了个空，她猛然睁开眼睛，10平米的小阁楼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积雪像一盏白炽灯照着冷冰冰的白墙，提醒着她这才是现实。
阮乔抬手遮住眼睛，眼泪早已经顺着眼角流到耳朵上再滑下去打湿了枕头。
楼下传来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阮乔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7点了。
她起身调整了呼吸，用冰凉刺骨的水扑在脸上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楼的厨房已经热闹起来了，炉灶上一锅沸腾的汤咕嘟咕嘟升腾起氤氲，阮昌明正挥着铲子搅动着铁锅里的肉沫，地上堆着新鲜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各种青菜。
“起来了。”阮昌明将滑下来的眼镜片往上推了推。
“嗯。”阮乔走过去拿起一把空心菜，娴熟地摘去末端的老叶。
“这家店不过就是个幌子，你为什么这么认真？”阮乔看着阮昌明忙碌的背影忍不住问他。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角色，你现在是学生，是女儿，以后是职员，是妻子。演的久了就分不清了，这不就是真实的生活吗？”阮昌明将肉沫盛出来，转身去看汤。
“真实的生活？假的怎么可能成真。”阮乔小声嘀咕着，拿着摘好的菜走到水池边清洗。
“老板，来两碗面。”前门进来了两位晨练的大妈，阮昌明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应声准备着。
阮乔仔细地看着阮昌明将面汤浇进碗里，主动上前接过面碗，端着热气腾腾地两碗面走了出去。
“面好了。”她笑意盈盈地将面放在桌上。
“呀！是阮乔。”王大妈看见阮乔，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周末放假都是回家给爸爸帮忙，女儿就是好啊。”王大妈由衷的羡慕。
“阮师傅真是好福气，有这样漂亮又懂事的女儿。”坐在对面的刘大妈也忍不住夸奖。
“有的孩子就是来报恩的，我家那个败家子儿就是来报仇的！”王大妈掰开筷子，向对面同伴抱怨。
“阮乔今年多大了？”大妈们总是有一颗保媒拉纤的热心肠。
“23了。”阮乔低头擦着桌子，还不知道她的姻缘已经被巷子里的人惦记许久了。
“大学快毕业了吧，有没有男朋友呀？”
“快毕业了。”阮乔自然地回避婚恋话题。
“还没有男朋友吧？”刘大妈此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都停住了吃面的筷子。
“你看都给我们阮乔问害羞了，她肯定不会在学校谈恋爱，影响学习对吧，没事儿，你王姨这儿有好多条件不错的小伙子呢。”
“你可拉倒吧，你说的是你那来’报仇’的儿子吧？”刘大妈忍不住了，“我家儿子，阮师傅见过的对吧，比阮乔大几岁，在国企上班很稳定的……”
“别提你家儿子了，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哪里配得上阮乔，还是我家儿子一米八几很帅气的！”王大妈着急起身拉住阮乔，“你们站在一起就很般配，我给你看他的照片。”
阮乔不准痕迹的推开王大妈的手，刚要说话，只听一道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
“还是学生，谈什么恋爱。”阮昌明语气严厉地从后厨冲出来，皱着眉头看向阮乔。
王大妈被阮昌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哎呦，阮师傅，闺女大了不中留，况且阮乔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阮乔伸手挡下了王大妈的热情，“我现在除了上课、排练，还要帮家里‘干活’，交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谈恋爱？”她抬头看向阮昌明，“再说我又不想结婚，谈恋爱也是浪费时间。”
说罢阮乔笑了笑，“王姨，面要凉了，快趁热吃吧。”
阮昌明好似松了一口气，回身进了厨房。
阮乔又拿起抹布去擦桌子，可是动作却慢了许多。
除了那份工作，她的生活里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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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收网行动安排在今天晚上，他们动作可够快的。”谢逢给阮昌明汇报他刚收到的消息。
“毕竟这个事件已经在媒体上发酵了，众目睽睽都在盯着警局要结果，他们也怕夜长梦多。”阮昌明一手支着额头，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
“怎么了，老大？”谢逢知道每当阮昌明心里没底的时候，他就会用敲击的节奏来掩饰不安。
“他们要求我们配合今晚的抓捕行动。”
“什么？”谢逢瞪大了眼睛，“怎么配合？”
“让阮乔做诱饵，来个一网打尽。”阮昌明复述着他听到的这句话。
“难道他们知道昨晚阮乔和冯华起冲突的事儿了？”谢逢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他确认自己只是将冯华的资料传了过去，绝对没有泄露其他。
“你以为这个案子，他们真的一无所知吗？”阮昌明反复琢磨着电话里那句“一网打尽”，应该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容。
“阮乔已经得罪了艾姐和冯华，现在去凯旋门很危险啊。”
“你明知道危险，还答应她以身犯险？”阮昌明话锋一转，提高小腿踹了谢逢一脚。
“老大，你知道了……”谢逢不敢躲，生生挨了一下。
“我，我这是一计——声东击西！你也知道阮乔那性格，她说去那肯定要去的，与其让她孤身犯险，不如给她一个所谓的\''目标\''让她无功而返，也能收收心。”
“你倒是考虑的挺周全，我看你就是纵着她。”
“但是，现在这情况怎么办呢？真让她去？”
“早晚有这一天。”
阮昌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屏幕上此刻冷冷清清的凯旋门，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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