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归府
半个时辰后，就在曦竹脸都要笑僵时，皇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不经意的问起“莲生啊，上次你来觐见太后，离开时有没有见到慕青狂？”
当然见到了，还全程见到了！
“没有啊，莲生那日和晔王、澈王、初王一起出的太后寝宫，后来，澈王初王先行，晔王也因事没有和莲生同行，当天，莲生自己出的宫门。”
“这么说，一直没有见到慕青狂了？”皇后微眯的笑眼中，一瞬闪过的肯定不会是善意，曦竹感觉到了后背发凉，难道那天自己带走慕青狂被人发现了？
好在，皇后只是问了这句话后，不再说什么，就让自己和杨彩薇离开了，当走出寝宫时，阳光已经渐渐染上绯色，温暖逝去在空气中，曦竹回头望了一眼皇宫这座人为塑成的牢房，困心困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哪怕自己做了太多的准备，很多事情还是会让自己身不由自。
曦竹不知她的预感是准的，在她走之后，并未离开的慕华晔近身站在了皇后身旁，聆听着吩咐，“晔儿，你打算和杨正德联姻本宫并不反对，杨曦竹和杨彩薇同娶，这样浪费一个正妃位和侧妃位，有些莽撞了。”
没有之前的慈爱，皇后的精明和心计，在无人的时候，才显现了出来。
“母后，论在皇上和皇祖母心中地位，十个杨彩薇也比不过一个杨曦竹，但论在杨正德心中地位，杨彩薇可是心尖上的人。”
“只是没有多久之后，杨正德可就会是个一无是处的驸马了，晔儿在他身上投入如此之大，过了。”
“母后，杨正德被夺了兵权，即将失去了他所有一切，可是他的着急是不是有些淡然呢？在这个时候，还在为她女儿杨彩薇求到我们这里，母后，可见他心中，兵权的位置还不是他的所有。”
慕华晔的这句话，超出了皇后的预计，“哦？晔儿好像知道些什么？”
“呵呵，母后，不是晔儿知道些什么，而是杨正德他有些什么。当年皇祖父的一只军队，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他曾经驻守的苍镇，晔儿当初知晓了皇祖父这只军队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现在几乎能确定，那只军队在杨正德手中。”
听到这话，皇后腾的从座椅中站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是真的吗？能确认吗？”
“母后，是真的。”
能理解皇后的激动，当初当自己知晓这消息时，也是半天坐不住，要知道，皇祖父当初的这只军队可是以一敌百的精英，落在哪位皇子手中，他的势力可是成倍的增长。
“晔儿，这消息万万要保密，切莫让那几人知晓，尤其是你的父皇。”皇后说道这里，激动的神情变得冷酷起来。
“彩妃那贱人有了身孕，皇上心思又多了。哼，当初为了怕丁玫被左相所害，坚持不娶左相女，等到丁玫死后，才纳了左相家的彩妃，本宫若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早就在宫中死了千百次了。男人心啊，最善变。为了左相的支持，现在又动了让彩妃取代本宫的念头吗？皇上啊，就让你看看，没有了瞳儿，我还有晔儿，这个江山，本宫要定了！”
雍容华贵的皇后，美艳的眉眼狰狞万分，慕华晔像是早已习惯了皇后的歇斯底里，只是温顺的站在一侧。
“皇上准备在瞳儿百日后，就为你们几位皇子纳正妃侧妃，这段时间，一定要让杨正德两个女儿对你死心塌地。”
“母后，晔儿明白，您放心。”
看到听话的慕华晔，皇后很满意，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软榻“还有一事，这几天要办好，慕青狂绝对不能留，那日在宫中，本宫怀疑，慕青狂知道些什么，他那天的失踪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母后是怀疑那日将他带去太子身边时，他是清醒的？”
“都怪那几个该死的奴才，办事不牢靠。明明让他们将慕青狂带去太子那里，将瞳儿的死算在慕青狂头上，结果办成这样不成不就的局面，真是该死啊。”
这就是几天前，曦竹所了解的太子死亡真相，太子竟然是死在了亲生母亲的手中，虎毒不食子，一国皇后为什么要杀亲子？这个谜题的答案，就算是曦竹也仅仅是了解部分，只知道，太子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皇后冷酷的将最后一抹亲情化为了算计的宫心计。
只为了栽赃慕青狂，就甘心舍弃自己的亲骨肉，这样的恨，太过深刻，曦竹甚至不敢往下去查，只知道，皇后的疯狂和执意，沾者死，碰者亡。
“芷瑶太过蠢笨，现在本宫所有的希望可都是放在你身上了，晔儿，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手轻轻将慕华晔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挑起，冷笑的划过他的手背，酥麻间，杀意尽显。
“母后，您也是晔儿全部的希望。”
温和如玉的男子，儒慕的注视着皇后，杀意渐渐消散的空气中。
行驶回护国将军府的马车中，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从上车后，就跪在曦竹的面前，紧闭双眼，依旧遮不住从心底泛出的恐惧，是对曦竹了解她一切过往的恐，还有对自己不堪的曾经随时会众所周知的惧。
曦竹靠在软垫上，轻轻打了一个呵欠，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杨彩薇，“杨彩薇。”软软的声调说出女子的名字，而本就神经紧绷的女子，在听到恶魔的声音后，身体顿时僵住。
“这名字不错。”
“彩薇求您。”小声的抽泣声中，杨彩薇低的听不见的请求，在马车行走间，车外的喧嚣间，颓然而绝望。
“求我？”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曦竹挑起杨彩薇低垂的脸，拿起洁白的丝帕，在杨彩薇狼狈的泪痕中，轻柔的擦着，“这么美的小脸，不适合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莲生圣郡主。”
“嘘！”手指轻按在杨彩薇的唇上，曦竹轻摇了下头“叫我曦竹，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姐姐，记得哦，别忘了。”
“是，是。曦竹，上次的事，我只是配合爹爹，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怪我，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放过我，放过我！”对着曦竹不住的颤栗，头重重磕下，只为了心中的惊恐，只要曦竹能保住自己的秘密，让她做什么都行。
“我，今天讨厌看到人哭泣。”曦竹又恢复成懒散的姿态，靠在软垫上，笑不及眼，看着杨彩薇，似在打量她的价值为何。
听到这话，用力咬着唇，忍住哭泣声，杨彩薇跪着，一动不敢动。一时间，马车中一股窒息的压力。
“杨彩薇，我知道你的一切，还有你母亲的一切。上次的事，我不想追究，只想劝告你一件事，我能容你一次，却不会再容你第二次。这些话你完全可以告诉爹爹，我想他是愿意听你说任何话的，但是，今天我讨厌看到人哭泣，不等于某一天突然想看人哭泣，或者，绝望！”少女软糯的语调，能迷惑任何情人，胜过所有的爱语，只是此刻，她说出的话只让本就濒临崩溃的杨彩薇失去了最后一抹反抗的欲望。
直到马车到了将军府，杨彩薇身体依旧僵硬跪在马车中。
曦竹闭上了双眼，遮住此刻复杂的心思，她是怎么了，怎么会迟疑，善良那东西不是早已被舍弃在地宫中了吗？为何此刻，心中还会隐隐抽痛和厌恶，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不想笑，却逼迫自己去笑，明明不想去利用谁，先是轩王现在是杨彩薇，这样的卑鄙不是自己最厌恶的吗？
自己究竟怎么了？
迷茫、无措，直到口中淡淡的血腥气让她惊醒，才发现舌尖已被自己咬破，迟疑的咽下了一口血水，熟悉的血腥气，终于让眼中的漩涡归于平静，那是相伴自己十年的血腥之气，怎可遗忘。
复仇的厉鬼，没有善良的资格。
睁眼，笑如春花，冷若秋水。
“到家了，姐姐。”
杨彩薇的到来，对于本就重病的马氏，更是天大的打击，一个从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外室，一个深受老爷喜爱的女儿。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突然渗出腐朽的伤，遗落下的是这些年中，她的付出，青春和爱情。
薇夫人没有回府，杨正德如此的小心翼翼，是呵护，还有所有女人都没有体会过的神情，看着杨正德亲手牵着杨彩薇走进府中大门，所有人都知道，护国将军府的风向变了。
只有一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杨彩薇一眼，那人眼中只有杨曦竹一人，看着杨曦竹淡然走进人群，走向竹苑，她的目光平静清冷。
“彩莲姐姐，我们怎么办？”杨彩蝶顺着彩莲的目光看到了曦竹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却听到了彩莲的笑声，清脆的笑声中，杨彩莲摇曳生姿的走向杨彩薇。
温柔的对着杨彩薇屈膝行礼，跋扈、嚣张、嫉妒，这些情绪，不知何时早已从她身上褪去，如同重生，亲切的挽着杨彩薇的手臂，娇声轻呼“姐姐，你好美啊。”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叫自己姐姐，不知为何，杨彩薇同样感觉到一股颤栗和惊悚，上次爹爹让自己假冒杨曦竹时，并没有见过她们，以前从爹爹口中听过杨彩莲的描述，印象中是个无脑傲气的女子，今日一见，怎会如此彬彬有礼，只能同样的报以笑容，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杨彩莲别说杨彩薇，就是相伴多年的杨彩蝶，也觉得陌生。忘记从什么开始，自己深深了解的姐姐，突然变了，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奇怪，直到上次从左相府回家，连续三天杨彩莲将自己关在房中，再次走出房间，就变成眼前这样摸样。
将军府中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了，压抑的感觉，让空气变得稀薄，繁花瑞彩中，几人轻笑，几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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