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曦竹有礼

　　

　　再次走在皇宫中，相对前一次的恍然若梦，曦竹这次平静了许多。或许是四年中每日沐浴在佛光中，举手投足间，温润祥和。

　　走在她身后的秦公公，被曦竹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所惊到，饶是四年前宫宴中见过她的梦幻一舞，倾国倾城，对他来说，也只是觉得此女奇思妙想，而如今，则感到她从内到外出现的贵气，这是他在那些诰命夫人公主郡主身上也从未察觉到的。

　　不自觉的对曦竹更加尊敬了几分，让往来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不可一世的秦公公，今日怎么如此谦卑。

　　“莲生郡主请进。”马上走进太后寝宫时，秦公公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里面还有晔王，初王，澈王还有……青狂公子。”

　　虽然是嫡长子，却因为一头白发的诅咒，早早的就被世子的称号，现在落的只有公子二字。如果不是太后一心惦念他，或者慕青狂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点了点头，答复秦公公她已经明白了。

　　隔世再入太后的寝宫，不再是孙媳，只是一位臣女，一位郡主，独特的感觉，酸酸甜甜弥漫在心中，太后，皇上，前世带给自己无尽温暖的人。世人皆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不知，帝王之家才是真正渴望亲情的所在。你若真心对他们，他们回报你的将更多。

　　步步生莲，白衣翩迁，檀香弥漫在周身，女子带来的沉静，让宫中的几个人无论之前在想什么，现在心中，都祥和如初。

　　“莲生给太后请安。”淡笑清幽的眉眼，让太后越看越爱，好一个佛女，真是佛主的宠儿，不卑不怯，也没有贵女的跋扈或者是面对自己时的做作。

　　“真好！来，走近些，让哀家仔细看看。”太后并没有穿正装，一身锦红色的宫裙，让太后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只是眉眼间的威仪，却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尊贵身份。

　　从进来后，一直敛眉低头的曦竹，终于抬头，第一眼就发现了太后身旁存在感过强的男人：白发垂膝，没有束冠，只用一根黑色丝带绑住，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空洞的双眼，如果不是能看见其中的光芒，差点以为他失明看不见。

　　是他！

　　是她！

　　两个人心中同时想到了这句话，也明白了对方是在昨日燕归来无意中看到的人。

　　默契的将目光错开，如同初见。

　　慕青狂心中感觉有些怪异，直到女子走到太后身边时，他才突然明白了心中的不适。这个女子，在看向自己时，眼神中竟然没有一丝变化，熟悉的厌恶、惊恐、不安，全班都没有。

　　空洞的双眼，第一次因为女人浮现一道情绪，叫做疑惑。

　　“你叫曦竹是吧？”太后拉起曦竹的手，只因为表现亲近，却在拉过时，发现了手指肚上的薄茧。这是经常书写才留下的痕迹。小小年纪，竟然肯踏踏实实的书写，性格倒是平和。

　　“禀太后，莲生本名就是曦竹。”

　　“恩恩，好，是个好孩子。多亏你啊，为哀家在庵堂祈福四载，哀家身体康健，莲生居首功。”太后的肯定，让曦竹露出羞愧的神情。

　　“太后谬赞了。太后身体康健，全依赖太后洪福齐天，又有太医们兢兢业业的调养。莲生并无什么功劳，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

　　太后虽然一直信佛，但是心中也明白，佛替找佛女，只是为了一个心灵寄托。但是曦竹这话说出来，还是让自己很高兴，不贪功不势力的女子，总是会让人喜欢。

　　“皇祖母，那皈法庵可是在深山中，又常年吃素，清苦的很，孙儿觉得，该赏赐莲生郡主。”慕华晔一直都很会讨太后欢心，明白太后是喜爱曦竹，连忙为曦竹讨赏，这既让太后高兴，又可以让曦竹对自己感激。

　　“好好，晔儿说的对，该赏该赏！”

　　“哇，这四年一直吃素啊，要是孙儿，孙儿可受不了。”小小年纪，就被封王的慕华初，相比四年前，虽然长大了太多，却依然天真可爱，一听说一直吃素，连连吐舌头，要是自己，可受不了。

　　“你啊，就爱吃肉。和小老虎似的，就多吃点肉，将来和你二哥一样，上沙场杀敌！”慕华初的顽童之语，让太后连连发笑，心中却满意皇家子嗣的繁茂和谐。

　　慕华轩！听到太后提起了慕华轩，曦竹脑中回想起四年前险些中了媚药的男子，三年前去了战场，从传来的消息中知晓，京中势力，早已暗杀他数次，都被他躲了过去。难怪前世，此人会成为慕华晔的大敌，果然厉害。

　　“莲生郡主，奖赏给你一堆肉好不好？”慕华初的话，让宫中所有的人都忍俊不止，曦竹更是难得的柔软了心，自己曾是多么想要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啊。

　　“初王，把肉都给我，那你吃什么呢？”这算是调戏小男子吗？在曦竹眼中，自己早已三十多，慕华初就是自己孩子一般的大小，所以话中不由自主带着母性的宠溺。但是这点却让太后眼前一亮，要是将此女赐婚给哪位皇子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初儿太小了。

　　曦竹浑然不觉，自己因为偶尔的母性，已经被太后惦记，准备拉她当皇家媳妇。

　　“不行，肉不能给你！”义正言辞的慕华初想了想“肉要留给皇祖母、父皇、母后、二皇兄、三皇兄、桐妃娘娘、对了，还有六皇兄，还有。”手一个一个算着，慕华初计算的十分认真，不停的说着名字，生怕忘了谁。

　　“哈哈，这猴崽子倒是有孝心。”听到自己列为第一个被给肉的人，太后笑的很是得意。

　　“初儿，肉都给你留着，哈哈。来人，将新进贡来的耗牛肉烤熟了切半只送到初王的宫中。”因为还未娶妻，几位皇子，只有已经娶妻的太子，有单独的府邸，其他人现在还都是住在皇宫中。

　　“七弟，我那里正好有些新酿的桃花酿，刚酿不久，酒味还不浓，花香却重，一会让人给你送去一坛。”六皇子，现在已经被封为澈王的慕华澈，略带病态的脸上，有着宠溺的笑容，对于这个小了自己五岁，还是个孩子的慕华初，他一直很是喜爱，但是孩子心性，喜欢强者，虽然慕华澈一直对慕华初非常好，慕华初还是更喜欢强大的慕华轩和慕华晔。

　　前世，这位早夭的慕华初皇子，就是因为慕华轩和妃子私通被发配后，大闹御书房，被皇上罚跪三天，染上重病，不治身亡。稚子之心纯净无暇，也算是皇宫中的另类。

　　热闹的太后宫殿中，几位皇子笑闹着，太后看的高兴，而从始自终，太后身旁的慕青狂，都是如同无人一般的饮着茶，旁人的喜怒哀乐，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太后，臣女有一份礼，想要进献给太后。”

　　“哦？是什么？”听到有礼，太后感觉很新奇，寿辰时候接的寿礼，从来都不看的放在库中，偶尔他国的供奉，也是交给皇上，这样单纯的有人说送东西给自己，还真是为数不多。

　　门外一直守着的侍卫，听到此话，小心的抬起了四个箱子，很有分量的箱子里，他们并不知道有什么，只有入宫时候，宫门守卫检查过。

　　四个普通的木箱被放在了正中，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当然除了依旧超脱世人，不知魂游何方的慕青狂。

　　侍卫将木箱打开，清风吹过，沙沙作响。

　　“莲生感念圣恩，每日沐浴后，就在佛祖面前，抄写佛经。此为四年中所抄写，所有大乘佛教经书。”淡然的一句话，第一个坐不住的人，竟然是太后。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她，这次竟然如此失态，在嬷嬷的搀扶下紧走几步来到了木箱前，看到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经文，心中又惊喜，有感激。

　　风卷起经文，露出里面娟秀工整的字体，一心向佛的太后，虽然常年沉浸在佛经中，却只是熟读其中部分。虽然她一道懿旨，就能让各大寺庙庵堂为她送来全部的大乘佛经，但是为了不劳民伤财，一直以来，她也只是随心礼佛。

　　看到曦竹准备四年的礼物，心中真的很感动，原本只是因为一个佛替仪式，只要在庵堂待够斋戒半年也就够了，没想到她主动的做了四年。还悄无声息为自己准备了这份大礼。

　　激动的拉起了曦竹的手，看着满室的佛经，手微微有些颤抖，眉间慈和一片“孩子，你有心了，这份礼，我太喜欢了。”

　　原本的赏赐太后觉得太轻了，没有说出口，又是拉着曦竹的手坐在身旁，说了好多话。两世为人的曦竹，涉猎之广，当然又是让几个人啧啧称奇。就连很讨厌“弱小”的慕华初，也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有了亲近之感。

　　太后甚至最后，给了曦竹一块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的玉佩，让她没事就进宫陪陪她将佛论理。俨然将曦竹于公主放在同等位置。

　　越是这样，慕华晔脸上的笑容越灿烂，毕竟这是自己内定的“女人”，她越受宠，对自己越有利，原本这几天，还因为杨正德娶公主，而对将军府这亲事有了一丝犹豫，现在犹豫彻底没了，不过，是正妃还是侧妃，还要再想想。

　　或许是脸上的笑容太过耀眼，一旁如背景的慕青狂，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同暗夜中的死神亡魂盯住自己，凉意顺着脊梁将全身染透。他是恶魔，他是鬼魅。连忙避开了慕青狂的眼神，浑身已经一层汗液。

　　不舒服的动了动，恰巧太后此刻，也有些倦了，就让几人散了。

　　“狂儿，你等等。”太后叫住了离去的慕青狂，眼底一抹心疼，这个孩子太让她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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