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咬12
安尔喜欢亚汀,谢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种眼神显然不是一头困兽该对囚禁者有的,恨意占有与温情缱绻相纠缠,爱意就在不经意间泛滥。
就和玫瑰一样。
是将近黎明时,王廷灯火黯淡,谢觉神色淡淡,心里却不自觉升起烦躁。
真是愚蠢。
爱上饲主的宠物显然是不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王爵,往这里直下楼梯您就可以出去了,出口在一处花园里。”安尔说,“那里很僻静,可以直接出王廷。”
“你呢?”对方的意思是让他一个人出去,虽然谢觉很乐意这么做,但是万一这个人转头就去告诉主角怎么办?
安尔垂眸,回环的木质走廊上,灯光迷蒙,往外是一片漆黑,黎明将来,而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似乎猜到了谢觉的想法,安尔说:“我去找他。”
好吧,一个痴情的、有点病的宠物。谢觉突然有点开心,总觉得这个安尔不是个乖的,亚汀简直自作自受。
虽然自己也是,但玫瑰很乖不是吗?
谢觉正要下去,却被安尔拦住,安尔抬起眼看向他,“王爵,我想知道你离开后,怎么让他完好无缺?”
谢觉笑说:“我送一封信去,你猜他会不会被放过?”
“可是信不会暴露您的位置么?”安尔眉目浅淡。
“安尔,”谢觉说,“你该相信一个王爵的话。”
虽然我自己知道我不能信。
“好吧,”安尔退开。
“王爵,我希望您记住您答应我的。”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种结果。”安尔说:“我希望您都能履行对我的承诺。”
“好。”谢觉应许。
谢觉走下楼梯,身形渐渐消失。
而安尔在往反方向走,他该去接人了。
王爵能履行承诺,因为安尔不觉得他能逃出去。
谢塔尔少将的偏执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
————
谢觉不知道安尔的想法,只本能觉得他的话很有深意。
“总觉得他在暗示我什么。”谢觉喃喃自语。
楼梯很长,靴子在木质结构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一声又一声,昏黄的灯光模糊着谢觉的身形。
终于,谢觉闻到了带点血腥气的玫瑰香味,前面应该就是花园了。
加快步子,谢觉想尽快离开,他总觉得有点不安。
血腥气都散到了这里,那这场反叛,该是怎么样的光景?
“先生。”
脚步在走到最后一个转角处生生停下。
隔着一层楼梯,谢觉下方,先生的玫瑰就站在那里。
昏黄的灯光斑驳,像西沉的太阳,沈困脸大半隐匿在黑暗里,小半脸被照亮,整个人连同手里的玫瑰,都是在交织的黑暗与昏黄灯光中半隐半现。
语气乖顺,可偏眼神无比阴鸷。
“先生,”沈困笑了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走错路了?”
“……”谢觉一时间没说话。
沈困极其耐心地等待着想逃跑的先生给他回答。
谢觉说,“你怎么知道的?”
“您听——”沈困声音有些模糊。
一阵接一阵的群鸟振翅声。
“神灵的使者什么都知道。”
“先生,”沈困说,“您说过午夜前会回来的。”
“您骗了我。”
谢觉不说话,他知道玫瑰现在的情绪不稳定。
“可是我不怪您。”
“所以,先生…”
“您是走错路了,对吗?”沈困说,语气平淡,神色不明,只手里的玫瑰花越握越紧,尖刺深深陷进掌心,他的神明不愿意。
这个认知几乎让沈困失控。
“玫瑰……”谢觉看见玫瑰鲜血淋漓的手,而怀中的玫瑰热烈明媚,灼痛了谢觉的眼,心脏似乎被人攥紧了。
“玫瑰,你的喜欢没有道理。”谢觉再次说出这句话。
沈困不说话,血液顺着戒指滴滴答答。
“这、没有道理,”谢觉一字一句,“你不讲道理,玫瑰。”
谢觉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说别人不讲道理,也许是对方太蛮横了,真的一点道理不讲。
“先生、您走错路了,是吗?”沈困再次重复,滴滴答答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他自愈力一向强大。
所以,只要先生愿意,心脏上的裂痕也能重新被新生血肉缝合的,不是吗?
黎明之前的黑暗渐渐消退,太阳就要升起。
“先生,对吗。”沈困不厌其烦。
“……是,”谢觉哑声,“我走错路了。”
“所以,玫瑰要带我回家吗?”
谢觉心脏被人攥紧了,是先生攥紧的,也是玫瑰攥紧的。
“当然,”沈困的阴鸷换上笑吟吟,眼里像是盛落了黎明的碎光,“我来带先生回家。”
马车上,谢觉一边给玫瑰包扎伤口,一边突然就明白了安尔的暗示。
就挺让天道无奈的。
“玫瑰,”谢觉无奈,“不要一直看着我。”
那种炽热的眼神,执拗又难防。
“好,先生。”沈困应的干脆,然后继续一瞬不转地盯着先生。
谢觉哑然,对方手上的伤挺深的,还有…刀伤。
帮玫瑰包扎完,顺口说了句,“伤口不要沾水,吃得清淡点……”
正常医生都这么说,沈困却抓住了谢觉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不安,眼底神色却意味不明。
“先生,您经常为人包扎伤口吗?”
潜台词是,您为除了我之外的人包扎过吗?
谢觉失笑,他家玫瑰醋劲真大,掰正玫瑰的脸,说:“玫瑰,你的饲主是一个王爵。”
沈困一瞬不转看着谢觉,像是一定要他明说。
“只为你一个人这样。”谢觉声音低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永远只有你。”
玫瑰似乎红了脸。
谢觉心道,他的玫瑰还是很乖的,脸红起来还很可爱。
回到庄园,沈困想把玫瑰扔掉,之前就该扔,但是因为见到先生而有的欣喜或难过太多,让他什么都忘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扔掉?”谢觉认为那花挺漂亮的,新鲜娇艳,花瓣上连一点破损都没有,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沾了血了,先生。”沈困垂眸,“我的血。”
最近卡茵诅咒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放到卧室的花瓶……”谢觉想了想,“嗯…放到画室吧。”
“好的,先生。”沈困乖巧笑着,看不出一点阴鸷模样。
“还是乖的好啊。”谢觉心想。
谢觉洗了个澡,然后走到画室,看见换了衣服的沈困把花都放进一个琉璃花瓶里,日出的光透过偌大的飘窗,照在对方银色的长发上,蝶翼般的眼睫沾着碎金。
唇边晕着笑,好看得不得了。
谢觉想,那位叛逆的前辈多半是按颜值来选主角的。
【你在想屁吃吗?】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系统突然回归。
笑死,在系统看来,那位叛逆的正式员工肯定是按变态程度来选主角的。
系统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主角,居然能看见系统?!简直离天下之大谱!
“系统,你回来了!”谢觉有点惊喜,之前系统说去总部报告情况,然后就把谢觉孤身一天道丢在了王廷。
【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
“嗯?”
【排了十几天队,蓦然回首才发现,我资料数据不齐全。】系统无奈,它叫了别的统帮占位,然后回来找数据。
花了整整十积分,差点没心疼死它,老婆本又少了一点。
【我得走了。】系统找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谢觉可怜巴巴,没统让他很不安,死的时候没垫背的可真是太太没排面了。
【……你需要时,我就在。】系统听见谢觉可怜兮兮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说了一句让人感动的话。
“真的吗?”谢觉果然很感动…
才怪,他总觉得系统不可能这么好。
【当然,遇见危险时,只要你还在呼吸,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系统责任感极强,系统力爆棚。
笑死,认真点好不好,宿主死了,系统要被告上系统法庭的好嘛?系统如是想,然后消失在谢觉脑海中。
“说的跟真的一样。”谢觉腹诽。
继续看玫瑰,发现对方正在修剪玫瑰枝叶,很认真的模样。
对方好像看见他了,突然红了脸。
真可爱,谢觉想。
“先生…”谢觉走进去,沈困放下剪刀说。
谢觉从不进画室,只是知道有。
实际上庄园里什么都有。
把花放在这里,究其原因是因为谢觉心血来潮了。
“玫瑰,我想绘一幅画。”
————
太阳渐渐升起,璀璨的阳光混合弥漫花香的空气闯进王爵的画室。
黑色头发的王爵坐在画架前,紫翡翠一样的眼眸晕染着认真温柔的光,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描绘着。
骨型优越修长的手上,本该有一枚刻有家族标志的紫翡戒指,而现在那枚象征身份的戒指在画中人手上,闪着暖光。
沈困捧着花坐在飘窗的软垫上,花用银色和白色的花纸层层包裹,透过偌大的玻璃面,花园里玫瑰热烈,庄园建筑华美,阳光混着空气迷蒙人影,一切都在光里。
玫瑰花香飘散在王爵的柔软黑发上,神色安静,身姿优雅。
正午十二点钟声响起,王爵放下画笔,颜料盘闪着色彩绚丽的光。
“玫瑰,你真漂亮。”谢觉说着,很认真,不带欲色。
沈困沐浴后就把染血的军服换下来了,擦干净戒指,此刻在光里捧着花。
今天的光温暖但不灼热,像是体贴的知心情人,只玫瑰香中带着一丝撩人的旖旎。
“谢谢先生,”沈困也认真地说,“我很开心。”
见先生放下画笔,沈困走过去看了看斜对飘窗的画布,神情有些恍惚,半天才问道:“先生,为什么不把您也画上去?”
谢觉避而不答,只看着玫瑰,语调温柔。
“我希望你活在光里。”
谢觉说,“我的玫瑰,我希望你活在光里。”
所以我得离开你,谢觉知道得按着创世者的意思来,他得走,而他的玫瑰得坐上王位。
画留给玫瑰,谢觉希望他就此能够活在光里,也作道别礼。
也许是空气里混着光,显得所有事物都迷蒙恍惚,温情的王爵有些不真实。
沈困扣紧手,下意识俯身拥抱住谢觉,很紧,像是害怕松一些,就不能抓住对方了。
眼泪莫名地浸染先生的肩膀,明明今天去见了那个人都没有如此难过,知道先生要离开时也没有泪流。
但此刻,沈困觉得他抱紧了先生,可还是像没什么都没抓住一样。
“先生…”沈困声音哽咽不清,“您说过的,不会放弃我…”
“不会…”谢觉也抱紧玫瑰。
“离开也是一种背弃,先生。”
“你不能离开,不能。”沈困此刻不管身份,他要承诺,来自他笃信的神明的承诺。
“好…”
软头发先生和他的玫瑰在温情的阳光相拥。
玫瑰吻上先生,热烈而虔诚,先生眉目浓情,不断亲吻玫瑰。
暧昧不清的暖光里,玫瑰和先生像一对铭心恋人在濒死拥吻,纯白的窗帘被拉上,宽长的软垫凹陷。
“先生…我喜欢你…”骨血交融间,沈困不断诉说,像是最虔诚的祷告“我喜欢你,先生…很喜欢…”
谢觉扣住对方的脖颈,滚烫的身体使空气染上绸缪旖旎的暧昧,呼吸都裹着浓重的情欲。
“玫瑰…你不讲道理…”又是这句话,沈困吻上先生的眉眼,仍是说,“先生…可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先生…”谢觉吻去玫瑰泛红眼尾的泪水。
“怎么不讲道理呢…玫瑰…”呼吸交缠、身体间热意盎然,“真是个坏孩子…”
“还好…”谢觉眉眼裹缠温情,唇齿模糊地溢出笑意,“我也不讲道理…一向不讲道理…”
“先生…”沈困扣紧谢觉。
周围事物颠倒变化间,斜对的画布绘有的画面不断映入情欲迷蒙的眼前。
穿着白色军服的人,捧着一束银粉色玫瑰,身后太阳升起,落了银发上一层细碎钻石般璀璨的薄头纱,整个人都处在阳光里,神色高傲而意气风发,像是天生在光里。
画中人手上的紫翡翠戒指被从侧面而来的光洒满。
画面的角度,像是平视,绘者是画中人的神明,银粉色玫瑰的花语即为神明。
每每眸中映出画布,沈困都会亲吻谢觉,扣紧对方,不厌其烦地重复:“我喜欢你…”
然后谢觉回以亲吻。
像是说不厌的祷告,消不散的誓言,热忱浓烈。
在浓重爱意里,先生和玫瑰缠绵,玫瑰反复诉说着他的情,先生也回答着他的欢喜。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不用抬头,就可以吻到彼此。
是这么近,又那么远,沈困再次紧抱谢觉。
————
谢觉打算离开,等系统回来就离开。
但系统还没回来,所以谢觉理所当然地享受生活。
暂时的,等系统回来,我就走!谢觉如是想到。
沈困这段时间并不经常在庄园,通常回来捧着谢觉亲两下就会走,或者亲着亲着就得拉灯了。
但是,平心而论,两个人的相处时间真的不多,而谢觉却很支持。
虽然还是有点不爽,但主角就该干点主角该干的事。剧情什么的,当然要走啊。
今天沈困回来的格外早,神情疲惫,可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沈困窝到谢觉怀里,头埋进对方颈窝,声音发闷。
“先生,那群人真难缠…”今天沈困去见了一些大臣,挺烦的,但他这么说就是想让先生安慰他。
果然,谢觉温柔地亲了亲他。
沈困愉悦,“先生,您觉得当皇帝怎么样?”
谢觉手抚上对方的发丝,说:“挺好的。”
谢觉希望主角和原剧情一样坐上王位。
闻言沈困抬起头,眼睛很亮,“那先生,您想做君王吗?”
“我让您做君王好不好?”
沈困真希望谢觉答应,他总觉得谢觉就像光,他看得见,但是抓不住,他好像极尽全力也无法挽留对方。
“玫瑰,”谢觉捧起沈困的脸,“我希望你做君王。”
沈困盯着谢觉看了一会儿,说:“好。”
第二天,一个如常早晨,沈困离开得很早,谢觉仍旧送他,两人仍旧亲吻。
过后谢觉回到房间里,透过窗,庄园里有很多护卫。
有他这边的,但更多是玫瑰那边的。
“真是个坏孩子…”谢觉无奈。
但谢觉显然是不在乎那几个人的,他自有办法出去。
他今天就要离开。
等不了系统回来了,他发觉越呆下去,事情就越不可控。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进来。”
“大人。”是管家,几乎称得上是这个庄园里对谢觉最忠心的人。
管家在庄园里工作很久了,工龄比谢觉年纪都大,没人比管家更了解这座庄园。
管家知道庄园里有很多密道,帝国几乎每个贵族家里都这样,沈困也知道。
但显然,总有那么一两条是几乎没人知道的。
谢觉要走的就是这么一条。
“这几层楼都没有谢塔尔少将的人,请大人放心。”
“东西我放在柜子里,你记得告诉他。”
管家应是。
密道就在这里。
要不是管家和谢觉说,谢觉也没想到这里会有密道,就在他房间里。
扭动玫瑰盆栽,角落就出现了一条昏暗的密道。
谢觉走了下去。
谢觉离开后,管家关上密道,离开房间,只是离开时疑惑地看了眼遮挡严实的窗户,最近早晨帘子都是拉紧的,所以不会惹人怀疑。
只是…
他耳力出奇的好,他总感觉摆正花盆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窗外过去了,但避免掩人耳目,他并没有打开窗户查看。
带上门就离开了,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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