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有那么一瞬,梁酿强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它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发生的事情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一个人,那样美好而又鲜活的一个生命,怎么可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呢?这是怎样可笑的一个玩笑。
梁酿强甚至无法说清自己现在的心态,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模样,他的周围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然后有一个人告诉他,徐青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是震惊的,是难过的。可这份难过甚至都没有触及到他的心灵,就像漂浮在水面的木板,怎么也摁不进去。
他无法真情实感的难受,因为他甚至无法认同这个事实,即使他知道是真的。但在他心底,他就是无法认同。
他只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这个世界是不对的。
直到他来到H市,走下火车,踏上徐青芜生活的这座城市,他才第一次感觉到被扼制住脖子的窒息滋味,心底开始弥漫出一阵又一阵的巨大的恐慌来。这座城市陌生的让他害怕,这座城市的环境让他生厌,这座城市的空气让他窒息。
他讨厌这里,他有些退缩,他甚至想返回去。
当他到达徐青芜的家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位美丽的妇人,从她的脸上依稀可以见到徐青芜的眉眼,她的眼睛肿的厉害,显然是哭狠了的缘故。
“阿姨,我是徐青芜的朋友。我赶过来,是想再看看她。”梁酿强开口说道。
“好”她点头答应,从门边上的挂衣架上取下一件大衣,“我带你去。”
“谢谢阿姨”梁酿强低声说。
梁酿强坐在车的后座,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他不想说话,徐青芜的母亲似乎也没什么精神和精力去招呼谁,一路无言。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梁酿强一时有些恍惚。分别明明就在前几日,怎么今天他就要去墓地看她了呢?
来到徐青芜墓前,看到墓碑上徐青芜的黑白照片的瞬间。梁酿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从知道徐青芜去世的消息后,梁酿强一直表现的非常的平静,不同寻常的平静。他理智上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但他打心底里就从来没有认同过,承认过。
直到此刻,直到他站在徐青芜的墓前,他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天人永隔,他才真正明白,徐青芜是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不在了。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感受到心如刀绞的绝望的滋味,他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掉入地狱。
比起来,感情上的挫折根本不值一提。
梁酿强用手背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对徐青芜的母亲说:“阿姨,您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待久一点。”
她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走之前嘱咐他,“你早点出来,晚一点就打不到车了。”
梁酿强点头答应。
等到徐青芜的母亲走后,梁酿强才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到今天这样了,老天怎么会这么的残忍!
“你说会尽力给我好的答案,可是你还没给我答案你就走了。”
“你说你是一个务实的人,只看结果。不要失败的,无效的,浪费时间的感情。可你现在把我的感情变成了失败的,无效的,浪费时间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你说你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可你现在却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你说我们成了后,等你返校的时候,就让我在火车站为你挽头发。我已经学会了用发簪,可是你却不返校了。”
也是到今天,梁酿强才知道哭到流不出眼泪,哭到嗓子嘶哑,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哭是最没有男子气概的一件事,可是那又怎样,到如今,他还要表演男子气概给谁看呢?
“上次要送你的发簪和耳坠你没有收,你说等我们成了,回来的时候再收。它们等不到你回来,我就把它们带过来了,这些是属于你的。”
梁酿强拿出木簪,用打火机点燃,放在墓前,静静地看着它燃烧,看着它飘起的青烟,看着它慢慢成变灰烬。
“耳坠是我妈帮忙挑的,你大概不知道,她很喜欢你,这个我就也留在你这了。”
梁酿强用双手在墓前刨了一个浅坑,然后将耳坠放进去,埋好。做好这一切,梁酿强站起身子,整了整衣服,郑重地跪下一拜,随即才离开墓园。
从墓园出来,正好遇上一个刚送完客的出租车司机,他对着梁酿强按了按喇叭,“走吗?”
梁酿强点头上车。
“小伙子去哪?”司机问他。
去哪?这个问题梁酿强并没有想过,H市他人生地不熟的,真没有要去的地方。司机一再催促,梁酿强便报了徐青芜家的地址。他好像,除了她家,也再不知道H市的其它地方了。
下车后,梁酿强也不知道要去哪,他迷茫地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有些恍惚。
突然开始震动的手机将他惊醒,是唐元虎的电话,他接起,“喂”
“强弟,你最近怎么回事?老不上课。刚刚那节课你被老师抓了,我答到不一定管用,你快点回来上课。”
“好”梁酿强答应,“我没来你就继续帮我答到。”
挂完电话后,梁酿强不知不觉又进到徐青芜家的小区里。他发现徐青芜家所在的那栋楼下围了不少人,梁酿强走过去,发现徐青芜的母亲竟然也是主角之一。
一位老人扯着她的胳膊,屈着腿,几乎要半跪下去,边哭边说对不起,边诉说着自己家有多么的不容易。
徐青芜的母亲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泪直流。
听到后面,梁酿强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来求谅解书想要减轻量刑的。
“我的女儿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对不起你们全家,可她还是两个孩子的妈,你也是母亲。看在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钱都好商量。童童,过来给阿姨跪下赔罪。”
梁酿强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乖乖听话在徐青芜母亲面前跪下,但如果注意到他因为好奇四处看的眼睛会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很懂自己在做什么。
徐青芜的母亲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凶,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扳开老人的手离开,但老人却是紧紧地拽住,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见状,梁酿强拨开人群走进去,用力将老人的手给拿下来,将徐青芜的母亲护在身后,转而对着她说:“您是代表谁来说这些话的?您的女儿?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呢?钱好商量?既然这么有钱,想必她这个孕妇早已取保候审了吧。一个酒驾的孕妇,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同情她的孩子呢?对着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说什么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哪来的脸?别人善良,但不是就可以任凭您用这些诛心的话欺负。”
梁酿强越说越生气,“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的搭配。真是很棒啊。怎么不把您女儿叫过来也下跪,老人孩子孕妇的组合岂不是更棒?岂不是更能惹人同情?您最好明白,你们的组合再弱势,再可怜,最多也不过赚到几分路人的同情。对于受害者来说,你们这个杀人犯的家庭,越惨越好,越失败越可怜,越让人高兴。”
“你们把别人的家庭毁了,有什么资格再要求别人成全你们的家庭呢?真是厚颜无耻!”
梁酿强把徐青芜的母亲护送回去,她哭了一路,临走时,徐青芜母亲哽咽着开口留梁酿强吃晚饭。梁酿强摇了摇头拒绝了,徐母的精神状态在这里,他实在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下楼的时候,那个老人还在原处,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梁酿强只觉得十分的可笑,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说:“不过是坐几年牢,这就受不了了?这就痛不欲生了?这就觉得家庭被毁了?您的女儿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吗?”
老人有些害怕梁酿强,并不理他。她爬起来,站起身子,牵着她的外孙往外走,梁酿强跟在后头,老人的步伐又快了几步。
出了小区后,老人匆匆忙忙打了辆车。梁酿强照做,司机问他去哪,梁酿强便告诉他跟着前面那辆就好。梁酿强也说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着她,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大概,他想看看夺走徐青芜的生命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下车后的老人看到同样下车付钱的梁酿强,有些慌乱,将她的外孙护在身后,“你想干嘛?”
“干嘛?不干嘛。”梁酿强嗤笑一声,“这地方你来得,我来不得?”
老人没再回他,牵着她的外孙匆匆忙忙进了小区,梁酿强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目送着他们进了楼里。
他在楼下的花坛坐下,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这种绝望过后的空虚与迷茫的感觉让他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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