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复方汤剂
一星期后我才收到回信。省去我外公激烈的责骂,主要内容是这样的:
卢修斯叔叔确实在策划什么,但那只局限于处理违禁品(你知道,每个巫师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以及跟他的老对头亚瑟韦斯莱较劲,伏地魔已经被永远赶走了,食死徒是过去式,轮不到我来操心。
至于纳吉卢克伍德,他确实存在,是我一个叔叔家的儿子,已经在德姆斯特朗上到四年级了。还有——他在这里用了加粗记号笔——如果我再沉浸在自己的侦探游戏里,质疑自己的长辈并违反学校规定擅闯禁地,他立马就过来把我接回家。
我直接把那封信塞进了垃圾桶。
这个星期里,学校成立了决斗俱乐部,但目前只允许我们使用缴械咒,我和格兰芬多的帕瓦蒂佩蒂尔一组,德拉科和哈利一组,西奥多和安舍都没有来。
决斗开始,我趁帕瓦蒂鞠躬完背对我时踹倒了她,德拉科在洛哈特数到二时就动了手,米里森和赫敏把魔杖忘在地上开始撕打。
教授们不得不为各种决斗后果善后,包括满天飘的巫师袍、脸色死灰的西莫、跳舞停不下来的哈利、以及还在拼命抓赫敏头发的米里森。
接着他们让哈利跟德拉科搭档,来为我们演示如何阻止不友好的魔法。
“看好了,段里,”德拉科凑近我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就走上了台。“serpensortia!”
那是一条很可爱的黑蛇,它从德拉科的魔杖尖蹦出来,正昂起蛇头准备进攻。人群四下散开,我自然地留在了前排,没什么可跑的,被卢西塔推下蛇坑这么多次,我已经摸出一套跟蛇打交道的办法了。
“不要动,波特。”斯内普懒洋洋地观赏着黑蛇和哈利大眼瞪小眼,“我来把它弄走……”
“让我来!”洛哈特在所有人之前站了出来,嘭地一声巨响,蛇被抛起了一丈多高,然后并没有消失而是——重重摔在了还在看热闹的我的脑袋上,我失去平衡摔在了自己身后的同学身上,我身后的倒霉蛋摔在了地板上。
人群瞬间尖叫起来,乱作一团,我听见附近有人在喊“贾斯廷快起来!”这样的话,同时黑蛇尾冰凉的鳞片一圈一圈的滑过我的脖子,身后的男孩儿抽噎起来。我正想从地上爬起来,哈利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我们身边,神色凝重得吓人:“放开他。”
那条蛇很听话,它几乎是乖驯地收回在我脑后——也就是贾斯廷脸前的蛇头,蛇尾也从我脖子上挪开了,它的眼睛转向了哈利,就像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人群又一次聒噪起来,只不过这次是窃窃私语。
德拉科带着高尔跑过来又拖又拽的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贾斯廷也随之从地上爬起来,近乎恼怒地冲哈利大喊:“你以为你在玩儿什么把戏?”然后就跑出了礼堂。
“他绝不可能是个蛇佬腔!他绝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德拉科在我耳边不满地嘀咕,我几乎像是触电一般地意识到,哈利刚才说的“放开他”并不是英语,而是蛇的语言。而最不应该发生的是,我听懂了。“你没事吧,我们回休息室好吗?都怪洛哈特那个蠢蛋,我发誓我绝不想那条蛇碰你一下。”
“德拉科,”我打断了他,“我这个假期还是要回家。”
“什么意思,你都在圣诞节留校名单上签字了,你说了要陪我的。”他马上紧锁起眉头。
“我只回一天。”我拍了拍他的手,半是安慰,半是决定。
卢修斯叔叔有什么样的违禁品我不关心,瓦尔托关于那位纳吉卢克伍德的解释我也姑且相信,但我为什么能听懂蛇佬腔,我母亲究竟死于什么,为什么父亲活着却不来找我……我不想再糊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了,这次我一定、一定要问个明白。
现在,只要西奥多去图书馆,我就会跟着一起去,不停翻阅那些魔法史和枯燥的文献。
“我不知道你对神秘文献和魔法史这么感兴趣。”在我搬来第二本书时,西奥多奇怪地瞅了我一眼。
“这些东西连起来就没那么枯燥了,庆幸我没有早生个几十年吧,”我顾自笑了笑,“不然我绝对会是格林德沃的狂热追随者。”
“他不会要你。”西奥多想都没想。我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就是这样,不要动手。“你知道tirnan’og吗?”
“我刚在这本书的目录里看见了,但还没翻到那儿。”我干巴巴地回答,也不想翻到那。
“部分远古巫师认为那是死后灵魂所去的地方,根据凯尔特人的传说,在那里将永葆青春和快乐光明。”
“我还以为会说出‘死了就是死了,埋进土里永远也见不到了’的人不会信这些。”见我开始翻旧账,西奥多重新把脑袋扎回了他的论文里,打算中止这次谈话。“……如果死后,所有人还是能和所有人相见,死亡就没有什么魅力可言了,对吧?”
他闻言抬起头,我的目光再一次对上了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也常常会想到它,每个黑湖环绕的夜晚他也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那些深水里的鱼群游过,死亡成了我们共同守卫的某种秘密,一种对孩子来说为时过早的,不受欢迎的秘密。
“段里,你也在这儿!”一只金色马尾辫跳进了我的视线。
“汉娜,嗨。”她一反常态的用一种关切和忧怕的目光扫视着我,这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当时那条黑蛇就死缠在你脖子上,是吗?然后哈利过去说了蛇佬腔,你听见的!”她显得很急切,几乎就快哭出来了,而事实上,那条蛇对我一点威胁的意思都没有。“厄尼说,蛇佬腔是黑巫师的标致,贾斯廷告诉哈利说他是个天生的麻瓜,哈利就想要清除他,他们还说下一个就会是你了,就因为你曾和他争吵……”
“噗,哪一次争吵?”我看着汉娜有理有据地为这么荒唐的事情操心忍不住笑了出来,“没那么严重,蛇可能对贾斯廷是有点恶意,哈利嘛,你们太抬举他了。”
“可是……”
“要聊天出去聊,这是图书馆。”西奥多翻了一页书,打断汉娜。
“别担心了,要真是哈利的话,这件事就太好解决了。”鉴于目前的形势,我还是不要告诉别人我听懂了蛇佬腔比较好。汉娜犹豫着,还是忧心忡忡地和我告了别。
天色渐暗,我独自离开了图书馆,一边猜晚饭吃什么,一边想着哈利要真是袭击的发动者就好了,我会不遗余力地求他石化卢西塔。
“当场抓住了!”前面传来一声呼喊,又是哈利,站在被石化的贾斯廷芬列里和差点没头的尼克旁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我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要是我的话,这会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要不就就地躺下来装受害者——不过他总不能自己石化自己。
“段里,快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冲我喊叫着,哈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够了,麦克米兰!”麦格教授站在哈利身后,严厉地说。
她带走了哈利,弗里维教授和辛尼斯塔教授则把贾斯廷抬走了,没人知道该拿差点没头的尼克怎么办,我也不在乎他们后来的解决办法,我得去吃晚饭。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常常能在霍格沃兹的走廊里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乔治和弗雷德特地跑到哈利面前,昂首阔步地走着,嘴里喊道:“给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让路,最邪恶的巫师驾到……”
而当珀西想要训斥双胞胎的时候,弗雷德会说:“喂,闪开,珀西,哈利时间紧张。”
“是啊,他要赶到密室,和他长着獠牙的仆人一起喝茶呢。”乔治哈哈大笑着,然后拿出一个大蒜头,假装用它挡住哈利的攻击。
“嘿,喂!段里,别看他们了!这有什么可笑的?”德拉科不能懂我的笑点,他每次见乔治和弗雷德这样都气得不行,“他们是在玷污斯莱特林!”
终于,学期结束了,大家又一次坐在礼堂里享用圣诞节晚宴,天花板上全是檞寄生和冬青组成的饰带,如果你不想被人莫名其妙地亲吻的话,最好绕过它们。弗里维带着我们伴奏,邓布利多领唱了几支圣诞歌,海格灌下一杯又一杯的蛋奶酒,我跟安舍约好,下次的盛大节日就溜去禁林,我们会在那里开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演唱会。
“哈,波特!这就是你的新毛衣,跟韦斯莱的像是……噢!我知道了,你们凑钱去旧货市场淘的?”德拉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粗声大气地嘲笑哈利,他明知道那是韦斯莱夫人为他们缝的手工毛衣,你敢相信吗,我的外公外婆什么都没给我寄,就因为他俩不过圣诞节。
乔治和弗雷德把珀西的级长徽章变成了笨瓜徽章,现在正在珀西的追问下跟其他格兰芬多击掌,就是那个追球手安吉丽娜。乔治的手指上并没有我给他的那枚院戒,如果他就那么把它扔了的话——
“收敛点,段里。”我正看得专注,闻言吓了一跳,西奥多正吃掉一个柠檬布丁,脸上露出某种微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人赶紧回家吧!
“我什么都没说。”
乔治和弗雷德倒是确实听了段里的话,他们检查了费力拔烟火的数量,然后很快发现它们是被罗恩拿走了,他们也发现了罗恩藏在盥洗室的秘密——那一锅咕嘟咕嘟的复方汤剂,很顺便的,乔治本着贼不走空的精神从里面舀了一小杯——一个小小的圣诞恶作剧。
我刚刚跟安舍道完别路过礼堂门口,就看着高尔和克拉布两个人呆头呆脑的在那儿转圈。
“嘿,高尔,克拉布,”我冲他俩走过去,拍了拍高尔的肩膀,“你俩怎么不在礼堂多玩儿会儿,拉文写了首新歌,就是他又把手腕扭伤了,所以是我来演奏。”
“呃……我们,马尔福……不,德拉科在哪?”
“他回休息室去了,因为我不肯把歌词里女主角的名字换成罗恩,”克拉布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是吧,你也觉得那很恶心。”
“你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我还不想回休息室。”我注意到他们两个神情都很紧张,暗自觉得好笑,“怎么啦?你们担心德拉科在生气?我们又没吵架,今天可是圣诞节。”
最后他俩在那磨叽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我又拍了拍高尔,自己回礼堂去了。
我没想到安舍在宴会桌前面等我,她看起来很着急。
“安舍!”我跑了过去,双臂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把脑袋放到她的颈窝处蹭来蹭去,“你是忘拿东西了吗?还是你改主意要留下来了?”
“我突然觉得,耽误一会儿也没什么,对吧?”她冲我眨了眨眼,“我们到厨房去怎么样,每次这种场合你都待在乐池里,不饿吗?”
“走吧。”我像往常一样先伸出手,准备让她带我走。她愣了一下,在原地攥住我的手,然后看了看我,带我出了礼堂,七拐八拐到了霍格沃兹的厨房里。
“我们总能在这儿找点儿吃的,你喜欢布丁吗?我看你拿了很多只……”
“那是帮西奥多拿的,他喜欢布丁。”我贴着安舍坐下,愉快地望着她的脸。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在礼堂吃饭吗?”
“是你带我走的。”安舍要我跟她走,我就跟她走。
“没错,我不想听他们一刻不停的讨论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了。”安舍拿了一杯南瓜汁解释道。
“我可以吃个葡萄冻吗?”我把手伸出去,“真希望霍格沃兹以后能弄点黄油啤酒来。”
“我可等着这一天呢!”她拿了一个葡萄冻放在我手心,“他们都说,马尔福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那可太有意思了,德拉科……你替我跟德拉科保密了吗?”
“啊……当然,我绝对,绝对不会说的。这是个惊天大秘密,是吧,连邓布利多都不能知道。”安舍赶紧把她喝了一半的南瓜汁放下来。
“连邓布利多都不能知道。”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他们猜测的是真的!”
“嘘!”我赶紧捂住安舍的嘴巴,靠着她的耳朵小声问,“谁?我喜欢乔治的事还有谁知道?”
安舍,不,应该说是前半个小时喝下复方汤剂的乔治,现在大脑彻底当机了。合着套话套半天就是各说各的呗?不过,眼下他已经不再在乎什么斯莱特林继承人的真相了,他更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喜欢乔治韦斯莱的真相。
安舍扯下我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没有谁,你为什么喜欢那个韦斯莱?”
安舍很难得愿意和我聊这种小女生之间的秘密话题。于是我又靠过去了点,干脆侧躺在她的腿上,在她的裤子上画圈儿。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笑我就会心情变好,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好有意思,格兰芬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很好看,虽然他和弗雷德长的一模一样,我总是一眼就能认出乔治——而且总是正确,每当这个时候——”我翻了一下身子,仰面对着安舍,“我就会偷偷在心里说:段里加十分。”
安舍的脸变得通红,而且一言不发。
“别生气,好吗?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我抬手拨着安舍的头发,用食指卷起几缕玩儿。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她有点慌乱的把我的手放回去,我只好从她腿上起来,我还没坐稳,她就一马当先地冲出了厨房。
我并没有追出去,又给自己拿了一个葡萄冻——安舍总说这东西既不像水果又不像冰激凌,咬起来像吃炸弹,至于黄油啤酒嘛……
“我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醉倒在街边的流浪汉。”她总是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他又是哪来的复方汤剂,但乔治的演技也太生涩了,他就是他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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