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狐狸沈诀
厚厚的阴云遮住月亮。
树林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呼啸的风摩擦着树皮,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空中传来嗖的一声,从远处来了一位正在御剑飞行的剑修,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御着剑在树林周围仔仔细细巡视一圈。
只是他什么都没找到。
“他奶奶的!大晚上非要让人出来,修为高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子升入金丹后期,谁鸟你们。”
夜里风凉,那名剑修修为不高,地位低下,被几位师兄吩咐才勉为其难出来,结果哆哆嗦嗦的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便气冲冲的御剑回去了。
在那名剑修离开之后,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树冠上突然摔下来一个男人,因为之前被树影挡住所以看不见身形。
此人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还有几处焦黑印记,满是泥土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何颜色。他后背背着一把长剑,手里还提着一把轻薄的剑,剑身清亮,散发着淡淡光辉。
谢淮君抹了抹脸,大大咧咧的坐在树下,反正身上已经够脏够狼狈,也没必要讲究什么。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剑修,竟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
“哈……第一……剑修!”谢淮君后背靠着树坐下,把剑小心翼翼的放在身旁,自言自语起来。
语气嘲讽又感伤。
他算什么第一剑修。
这世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已经死了。
他的师姐沈舒窈,曾经的第一剑修——已经死了!
而他,法力尽失,连个刚刚学会御剑飞行的小剑修都能把他逼得爬到树上。还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双腿麻木从树上直接掉下来。
可他还不能停下。
休息半晌,谢淮君背起两把剑步履缓慢的向北走去。
待到东方熹微之时,谢淮君才找对了地方。
那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整个村子也没几户人家。
此地靠北,又正值初春时节,河里的冰还没化开,谢淮君衣衫单薄,上边还有几道被剑划开的口子,冷风疯狂的往衣服里灌。
村子门口的这家便是他要找的,他却没有立即进去。
“你杀了我吧。”
白叠锦颤抖的声音几乎还在他的耳边。
“杀了我之后,去找诀儿。”
“我的罪我自己承担,算我求你这一次,保护好他。”
“毕竟……他是舒窈的孩子。”
而那一瞬间,他把剑刺入面前人的胸膛。
鲜血涌出,像一条蜿蜒的溪流。
至此,魔尊叠锦身亡,仙剑灵犀破封。
谢淮君望着这方小小的院子,在心底告诉自己,自己答应白叠锦,不过是因为这孩子是师姐的儿子。
仅此……而已。
“你是谁?在我家门前作甚?”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农家打扮的女人,穿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花衣裳,长了一副刻薄相,手里端着一只装着脏衣服的木盆,盯着人的眼睛里充满防备。
“时候到了,我来找诀儿。”谢淮君虽然衣衫破破烂烂的,但骨子里的礼仪却并未忘记。
那农妇是乡下人,没见过这样的仗势,见面前这人衣衫褴褛还要行礼,只当他是个傻子。
“那小崽子在屋里。”那农妇狐疑的瞥了一眼谢淮君,随手扔下木盆,带着他进屋。
谢淮君皱皱眉头,忍着没有说话。
院落不大,收拾的还算干净干净。从外边看只是房子简陋了些。
一个是第一女剑修,一个是魔界魔尊,怎么把孩子放在这种地方。谢淮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做爹娘的能不能靠点谱?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任谁都读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一脸正直被灰尘遮盖住,连五官都看不清。
那间草房里边竟是比外边还破,门口黑黢黢的,像是被烧柴的烟熏过一般。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矮腿桌子和灶台,边边角角处都是灰,看来很少打扫。
那孩子就蹲在桌子前,捧着一碗稀粥小口小口的喝着。看见有人进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在乎。
“小崽子,这位……”那农妇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这公子来接你走。”
听到说话声,那孩子才抬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你——”谢淮君难得的愣了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谢淮君出自修仙世家谢家旁系,旁系身份底下,他幼时常被嫡系的孩子欺侮,甚至八九岁时都无人指导他修炼,而嫡系的孩子六岁便有专人教导。
以至于他十岁那年凝辉宗派人来挑选内门弟子时,他连测试门槛都不曾达到。
当时沈舒窈已是凝辉宗最有名的弟子,十七岁便进入剑冢取得仙剑灵犀,二十五岁步入洞虚境,成为第一女剑修。甚至凭着仙剑灵犀之威击退了魔尊叠锦。
也是她,在那届弟子选拔中,亲自破格把他介绍给师父,成为掌门最小的徒弟。
是她拍着他肩膀,眼睛清亮有神。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弟喽!师姐保护你。”她说。
这孩子的眼睛像极了沈舒窈。
“你跟我走吧。”谢淮君走上前去拉那孩子的手,那孩子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小小的手被牵着,乖巧而沉默。“你叫什么?”
当时白叠锦只告诉他孩子叫诀儿,具体叫什么他并不知情。
“沈诀。”
“管他叫什么!”
那农妇见他俩磨磨唧唧的很是不爽,便开始扯着嗓门唠叨。“这小崽子是他爹娘扔给我相公照顾的,从他丁点儿大养到现在,一文钱都不曾给过我们,如今你领走了,也该给些银子,不能叫我们白给你养大。”
那孩子望了望谢淮君破烂的衣裳,望了望农妇,又蹲了回去。
“给你。”见那孩子柔柔弱弱的蹲回去,谢淮君从身上掏出钱袋子扔给了农妇,拉起孩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被人追杀,又不是被人抢劫,凝辉宗近几年隐隐成为修仙界第一大门派,他又贵为掌门弟子,身上还是有些钱的。
只是厌恶农妇的贪财嘴脸罢了。
他师姐是不是真的一文钱都不曾给,他便不清楚了。说句心里话,他师姐还真有可能忘记了这码事。
可惜不管她记得与否,这世上已经没有沈舒窈这个人了。
拉着那孩子出了小村庄,前面又是一片树林。里面树木高大,谢淮君想着有什么现在说清楚最好,便停在了树林外边。
“我是你娘的师弟,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谢淮君摸着沈涉玦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那孩子被人摸得不舒服,毛茸茸的小脑袋躲了躲,害怕自己惹面前这个怪人不高兴,又悄悄把手塞给他。
这个时候谢淮君才真真正正看清楚这孩子什么模样。
沈舒窈是修真界出名的美人,白叠锦生的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这孩子底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生的甚是漂亮,只是衣裳有些破旧。眼睛清澈透亮,像极了沈舒窈,除了眼睛以外更像白叠锦。
被他亲手杀死的……白叠锦。
可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双亲已死,也不知道双亲被谁所杀。
谢淮君突然不敢看向这孩子的眼睛。
若是被他知道了他的父亲是自己所杀……
可他从未后悔杀了白叠锦,若是有一日他知道此事来找他算账,他也愿任这孩子处置。
见面前的人没有回握他的手,沈涉玦迅速后退一步,把手抽了出来。
谢淮君心里想着其他自然顾不上这些小动作,“凝辉宗是我师门,我如今法力尽失,咱们回去可要走着回去。”
沈涉玦点点头,等谢淮君带路的时候唯唯诺诺的跟在旁边。只是不经意间露出了九根软绵绵的正在摇动的尾巴尖。
“嗯?”谢淮君已进入洞虚境,眼力非凡,九根毛茸茸的尾巴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这孩子身后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感受到目光集中在他身后,沈涉玦匆忙的按住后边躁动的小尾巴,整张小脸吓得发白。
他是五岁被送到这里的,父亲告诉过他,他们是魔,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把尾巴露出来给别人看。
平时他都藏的很好,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尾巴,他也没有变过原身,今日终于离开了婶婶家,一时之间太高兴了便没忍住露了尾巴出来,他已经努力往回收,可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尾巴不好好听话。
“哈哈。”谢淮君在心里偷笑,原来那白叠锦是只成了魔的狐狸精。看平时那人清清冷冷的,没想到居然原身是条九尾狐。
想到这里,谢淮君动了心思,伸手把小狐狸精的尾巴一根一根抽出来,九根蓬松柔软的小尾巴僵硬的在裤子外边支棱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沈诀被人摸到尾巴一动也不敢动,想把尾巴收回来又收不回来,一开始是吓得,后来是急得脸色微红,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格外招人喜欢。
“凝神静气,把力量附在尾椎处,慢慢的收回来。”如今他身上一丝法力都没有,不能帮这孩子收回来,只好教他如何收回尾巴。
只是他原身便是人,并没有尾巴,这诀窍不过是从书上习得,是否有用并不可知。
既然书上有记载,应该会是……有用……的吧?
刚想到这里,面前的小孩儿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只九条尾巴的白色小奶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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