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成蹊蓦然怔住了。
她似乎是穿了一件睡衣，戴着帽子微微歪着头，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向上竖着，和小猫崽皮球的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隐约可见手机壳是蓝色的，看不清花纹，又恰好横在面前，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白皙纤细的手指。
成蹊看了半天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照片的棋盘上，开始思考怎么破局。
兰珈丝毫没发现自己差点露了脸，她切除了游戏界面，打开了网页收藏夹，进入游戏论坛。
虽然她看不懂棋局，但是也要想想办法，总不能让成蹊一个人忙活。
兰珈直接在搜索栏输入“流光”两个字，试图找到一些通关的攻略。
可惜，页面上蹦出来的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惊！这是什么绝美小裙子？！】
【在线等一个流光的上身效果！！】
【五区高价收一个流光卷轴，有的私。】
【问大家一个问题，究竟怎么才能得到流光？】
【流光返图，咱就说美晕了！】
……
兰珈把搜索记录翻到底，全是一些重金求购和骗子钓鱼贴，关于副本的内容半个字都没有。
兰珈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无奈地想着，有时候太稀有也是件麻烦事，连给个提示的人都没有。
似乎是听见她这边传来的动静，成蹊缓缓开口，嗓音清沉抓耳。
“困了？”
熟悉的问句让兰珈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
好像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成蹊问她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她在他眼里恐怕都要瞌睡成精了吧。
兰珈泄气地趴在桌上，小声说道：“没呢，刚才上论坛看了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有，你呢，找到破解的办法了？”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成蹊有些忍俊不禁，也不跟她卖关子，直言道：“嗯，你试试看棋局能不能移动？我这边迷宫有些机关，应该需要你那边操作。”
兰珈闻言，微微抬起头，挪动手指点击棋盘，尝试性的移动了一下上面的棋子，没想到还真的可以。
她蹭起身来，一下子就醒了，语气兴奋地说：“可以！你说我来操作。”
“你把棋盘看成直角坐标系，（5，7）移动到……”
成蹊的声音从容冷静。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过一会儿，兰珈所在的房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隐隐约约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就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从地上重重划过。
兰珈正在全神贯注地等待下一个指令，门外猛然发出的声响，把她吓了一哆嗦。
鼠标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成蹊轻蹙了下眉，忙问：“怎么了？”
兰珈的音量不自觉的放小，还带着些颤抖：“没什么，你到了吗？我这里门口好像有人……”
成蹊：“我刚刚出迷宫，马上就到。”
兰珈微微瞪大了眼睛。
成蹊还没到，那咱在门外的是谁？万一突然来个开门杀怎么办，她该不会是第一个被吓死在时装卷轴里的玩家吧……简直又害怕又让人抑郁的。
成蹊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庭院，心里有些担心，他指挥着天狐，迅速解决掉面前的小怪。
“别出去，站在原地等我。”
兰珈闻言“嗯”了一声，咬紧了唇，背后发凉又不敢往回看，握着鼠标的手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
整就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
门外刺耳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几步之外一门之隔，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兰珈一阵头皮发麻。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手动播放《好汉歌》的冲动，可坚持了还没有十秒钟，她就忍不住小声催促道：“成蹊你快点。”
话音刚落，兰珈角听见“梆梆”两下敲门声，她瞪大了眼睛，三魂七魄都快吓飞了。
下一秒，成蹊闷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进来了。”
兰珈：……
哥！哥哥！大哥！！这个时候你真的不用这么有礼貌的！！！
更恐怖了好吗？！
好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成·礼貌·三好青年·蹊疑惑发问：“珈蓝，你在里面吗？”
兰珈猛地憋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卑微地低下了头：“我在……”
两三秒后，成蹊推门而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开外面的锁的。
兰珈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内心疯狂吐槽：好好的时装卷轴隐藏，游戏整的这么阴森干嘛！
本来是想问成蹊在门口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兰珈又转念想了想，有些东西或许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她把话咽了下去，转口问道：“你怎么找到——”
话还没说完，成蹊就已经两三步走到了她面前，语气有些急促：“你没事吧？”
兰珈愣了愣，忙不迭摇头：“我没事。”
成蹊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侧脸指了指桌上的棋局，回答了她刚才没问完的问题：“那些黑子没有的地方就是迷宫的路线，需要你这边挪动棋子，把堵死的路给打开。”
兰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诡异地沉默了。
因为这个方法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非常之简单，合着压根跟会不会下棋没什么关系！她果然还是太菜，又进了狗《天驭》的套路！
兰珈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进了这个副本后的第几次暴躁了。
成蹊在房间里寻找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起来只是单纯的为了破解迷宫。
他转头对兰珈说道：“能捡的东西应该都在你背包里了，刚才进来的庭院里有一棵树，我们先出去看看。”
兰珈眼睛亮了一下，也顾不上在心里骂狗《天驭》了，被困在这个屋子里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想出去看看，可成蹊不在前面顶着她也不敢往外走。
她瞥了一眼宛如黑洞般的门外，那里的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又仿佛随时都能冒出来一个非人的东西。
兰珈打了个寒颤，闭了闭眼，磨磨蹭蹭地挪到成蹊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走吧走吧！”
成蹊无声的笑了一下，也不点破她的小心思，只是把抬手起召唤阵，把天狐放了出来，再牵着人往外走。
天狐这种绝世萌物，果然很好的冲散了兰珈脑补的无数种恐怖画面，眼睛都粘在它身上了。
刚走到门外，兰珈就发现天气的不对劲，外面正值隆冬，寒风肆虐，大雪洋洋洒洒的下着，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
“你刚才过来天气就这样吗？”
成蹊收起天狐，才道：“刚才是夜晚，现在天亮了。”
兰珈愣了一下，怪不得刚才里面那么黑。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不大的庭院里有一颗占据的三分之一地盘的大树，实在是过于惹眼了。
兰珈的胆子也随着亮起的天色归位，她快步走到树下，昂着头观察。
她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定：“你觉得看着像绕溪镇的那棵吗？”
绕溪镇口的那棵老檀树看起来枝繁叶茂，而面前的这棵却是歪着个树身，就算是冬天，叶子全都掉光了，也还是肉眼可见它的枯败与萧条。
“不太确定。”成蹊也走近，把手放在树干上，学着兰珈进副本前的样子摸了摸。
忽地，屏幕的边缘泛起水一样的波澜。
两人同时一怔。
兰珈很快发现自己动不了，操控页面也被冻结：“我们进入剧情了。”
两人就站在树下，静静等待剧情动画开始。
——
数九寒天，冰封大地。
一道满身血污，衣衫单薄的小身影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他终于行至一户人家门前，可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已经力竭倒地。
四周一片寂静，冷风如刀，雪片也尽是一阵一阵的下起来，很快将小身影给一点一点覆盖住，让人不由心生绝望。
“喂！小孩。”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小孩虚弱地想抬头去看，却是连这点力气也无了，只能隐约看见那青色的裙摆。
他，这是要死了吗？
正胡乱想着，身上的雪就仿佛被人一一扫去，下巴被粗暴地抬起，视线里印入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女子嘴角微挑，轻喃一句“居然还活着”，又用手拍了拍小孩脏兮兮的脸。
“听得见我说话吗？叫一声师傅，我就救你，怎么样？”
兰珈的视角一直跟随着两人。
看着女子也不嫌脏，动作不怎么温柔地抱起昏迷过去的小孩，一路抱到了她先前呆的那间阁楼里。
与之前他们看到的寒酸破败的样子不同，如今的阁楼一片崭新，各种家具也是一应俱全。
女子把小孩儿放在床榻上，再扯过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垂下眼，看着他脏兮兮的脸皱了下眉。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撇撇嘴道：“算了，你能找到这儿也算是有缘，就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界面虽然是动不了了，不过动嘴还是可以的，兰珈和成蹊讨论剧情：“这个应该就是男主角了吧？年下师徒恋。”
成蹊皱了下眉：“年下？”
兰珈挠了挠脸：“咳，这里我理解的意思是姐弟恋。”
成蹊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你排斥姐弟恋？”
兰珈沉默半晌：“……不吧。”
这确实也没说假话，毕竟连恋都没恋过，怎么排斥。
殊不知，成蹊因为她这一会儿的犹豫抿紧了唇。
剧情没有因为他们俩的谈论就停下来，画面一跳转，回到了阁楼的院子里。
这年的深冬，这小小的阁楼里来了位久居的“客人”，连平日里不时长啸几声的赤马也知晓安静了。
院子里大树掉光了叶子，稀疏的枝干萎缩地立在风中，女子坐在树杈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拎着细颈的青瓷瓶，醉眼惺忪。
她瞥了一眼那抓着门沿的小孩，漫不经心道：“醒了？桌上给你留了粥。”
也不管小孩是何反应，女子半阖上眼，扬起头来，清澈的酒液自瓶口分毫不差的落入她口中。
过了半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女子睁眼去看，只见原本早就该乖乖去用饭的小鬼，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了树底下，仰头看着她。
小孩眼神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轻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倚着的枯树。
“青檀，谢青檀。”
小孩抿了抿唇，学着她的样子。
“以衡，舒以衡。”
谢青檀笑得险些稳不住身形，从枝桠间一跃而下，微微弯腰，朝他伸出手，五指细白纤长似玉琢一般。
“以后要叫我师傅，走吧臭小鬼，师傅带你去吃好吃的！”
舒以衡迟疑半晌，伸出手去，握住了她。
淡淡的幽韵自身前传来，糅杂着清甜的酒香。
他垂眸，小声轻言道：“谢谢师傅。”
——
至此，屏幕又是一阵波动，玩家操控页面浮现，显示着剧情暂时告一段落。
“女主角叫谢青檀，那她应该就是绕溪镇的那个npc了吧。”兰珈摩挲着下巴猜测道。
成蹊不置可否，淡声道：“现在我们的视角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
兰珈一琢磨：“也是，不太好分辨，再找找看。”
刚才谢青檀和舒以衡的动画结束，场景也随之定格在两人手指相触的一瞬间。
为了节约时间，兰珈和成蹊商量分开，各从一边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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